第23章 看望
看望
聽聞曲崇華受傷,高塵急急忙忙過來探望,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好全。
“曲、曲……”高塵敲着他解府的門,目含擔憂。
解雲歌倒是不想放他進來,然而高塵在京城中多多少少也算個名人,長時間讓他站在外邊,只能平白惹來旁人關注。
且曲崇華說有事情問高塵,解雲歌府上下人自然知道該聽誰的,自作主張開門,讓高塵進來了。
一見到院中煮茶的曲崇華,高塵眼淚就下來了。
只能說曲崇華的縫合技術雖然常年不用,但從未退步,這不,高塵活蹦亂跳跟個撒手沒的二狗子一樣,随皇子出行的小太監都沒能反應過來——人高塵已經撲到曲崇華身上了,倒是很注意沒有碰到曲崇華的傷口。
曲崇華受傷的事情當然是被解雲歌嚴防死守,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為大夏皇朝的七皇子,盡管他手上沒有實權,也還是有些不為人知的訊息搜集手段。
誰知道這七皇子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高塵淚水止不住地落,“曲、曲,為什麽會受傷?是因為我嗎?是父皇他……”
小太監連忙制止:“殿下!不可妄言。”
高塵的未盡之意誰都懂,不就是懷疑昭盛帝因為曲崇華救了他而懷恨在心,特意派出殺手取曲崇華性命。至于曲崇華為什麽會待在解雲歌這裏,那就更好解釋了——解雲歌這兒的防守,定是比稱意坊更好。
估計高塵一路上,都在為了自己拖累曲崇華這件事而傷感呢。
“沒有。”曲崇華道,“和你沒關系,不是你父皇。”
“不必、逗我,父皇、心狠手辣,不用、不用、用顧忌他的名聲。”高塵對自己的父親有深刻的認識,都能對親生骨肉下手,昭盛帝有什麽做不出來。
再說了,昭盛帝臭名昭著惡名遠揚,不在乎再差一點。
曲崇華沉靜一瞬,當着當朝宰相的面重重點頭,哭訴道:“嗚嗚嗚,你父皇真的……我好慘吶~”
嘿嘿,給老皇帝添堵的同時還能看見高塵哭,何樂而不為。
曲崇華當真是一副好樣貌,淚水說流就流。
高塵比他哭得更兇,更傷心。
“對不起、嗚嗚嗚……要不、我、我、我、去跟父皇……說、說一聲……”
解雲歌把互相看着掉小珍珠的兩人扯開,道:“別胡說。”
他對曲崇華說:“你別逗他。”
他對七皇子說:“你別信他。”
“他的傷是因為出去劫富濟貧。”解雲歌道。
京城沒有多少人知道曲崇華的“春花”身份,高塵算一個。聽懂解雲歌這番話,高塵還有些不相信——
畢竟春花大俠金盆洗手已久,怎麽又……
“缺錢、缺錢嗎?我這裏、還有、一些。”高塵努力将話語說得慢一點,好讓自己的結巴不那麽明顯。
“沒有,不用,你再有錢能有他家底豐厚?”曲崇華向後一靠,差點叫解雲歌打翻手上茶水。
“坐好。”
曲崇華應一聲,不再坐沒坐相,和高塵聊天。
十七歲的高塵正是青春好動的年紀,天南海北想到什麽聊什麽。曲崇華見識多閱歷廣,倒是什麽都能聊得上來。
高塵視角:陪曲曲聊天打發寂寞,我真棒。
曲崇華視角:随便說些話哄小孩。
不過确實,被解雲歌拘在這一方小小天地裏,曲崇華都快閑出病來了。奈何腹部的傷是新傷加舊傷,并非一時半會兒能夠好透的,要是沒有好好療養,指定會對曲崇華之後的行動有所影響。
曲崇華自己也懂得醫術,所以默默接受了解雲歌的安排。
待在解雲歌這兒還有兩個好處,一個,是可以安心養傷不受人打擾;另一個,則是在解雲歌這兒,可以第一時間接觸到朝廷消息。
前面說過,當今聖上不理政事,幾乎所有的事務都壓在解雲歌身上。
之前曲崇華還撺掇着解雲歌篡位,結果被解雲歌這個迂腐的家夥綁在府上三天三夜才被放過。後來曲崇華想了想,也覺得篡位不太現實,畢竟解雲歌手上沒有兵權。
狗皇帝雖然腦子被美酒美人弄壞了,但沒有壞得徹底,還記得将兵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誰能說當年逼死大将軍,狗皇帝不是故意為之呢。
解雲歌也不防着曲崇華,他在府上養傷這幾天,書房啊庫房啊曲崇華想去哪裏去哪裏,只要不出府就好。
曲崇華不時拿出奏折看一看,又從庫房裏順走一些東西,一天下來隐藏小金庫都快填滿了,解雲歌全當睜眼瞎看不見。
無論如何,只要不出府就好。
只要不出府就好。
所以當暗探飛來,解雲歌就知道要糟。
解雲歌叫暗探等會兒再報,避着外人,而曲崇華卻叫暗探直接說。
暗探早将曲崇華當作府上另一個主人,不假思索選擇了聽從曲崇華的話,直截了當說出消息——寧新詞進入八皇子府。
沒有避着高塵和他的小太監。
“哦~~~~~~”曲崇華的語調意味深長。
高塵一臉震驚,皇家儀态被他吞進狗肚子裏去。
“寧、寧、姑娘,為什麽會、會、會、會……”太過于震驚,高塵話又說不利索了。
是呀,寧新詞為什麽會去八皇子府上呢?是被威脅着上門,下懸賞令的八皇子誘騙寧新詞上門殺害呢?還是寧新詞暗中與八皇子有不為人知的交易呢?
小太監戰戰兢兢,無數次唾棄自己為什麽要跟着殿下出來,聽到這種東西,自己的命還能保住嗎……
解雲歌知道沒辦法讓曲崇華安心待着了,聽見寧新詞的消息,這家夥哪裏能坐得住?
曲崇華絕對坐不住。
“解~大~人~”果不其然,曲崇華又開始他百試不厭的撒嬌。
反正每次遇上兩人意見不合的時候,曲崇華撒一撒嬌,解雲歌就會無下限地答應他所有事情。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即使有外人在也沒關系,曲崇華向來不分場合。
反倒是解雲歌要臉面,被曲崇華軟軟叫了一聲,就松口願意讓曲崇華離開。
“但是,東西留下。”解雲歌提出要求。
曲崇華一百萬個不願意,但還是将玉盅子拿出來,依次擺在解雲歌面前。
二四六八……好啊,竟然已經有了十個之多。
“這是全部了。”曲崇華道。
他在京城打拼多年的家當啊,都在這兒。
解雲歌終究心軟,沒有全部扣留,只在玉盅子中挑挑揀揀,給曲崇華留了一個。
“不要受傷,也不要傷人,更不要意氣用事。”
“知道知道。”曲崇華一拍高塵肩膀,“走了,做你的馬車。”
這次曲崇華就不當梁上君子了,他選擇光明正大上門拜訪。
反正本來也要去八皇子府上,當踩點好了。
沒準能打八皇子一個措手不及,從中窺探出他下懸賞令的緣由呢。
要說曲崇華有沒有懷疑過寧新詞心懷不軌?那肯定沒有。他和寧新詞認識的時間比和解雲歌認識的時間還長,曲崇華了解寧新詞,知道她不是那種背後放冷箭的人。
再說了,林越山和寧新詞關系好得很,要是懸賞令真和寧新詞有關系,沒道理還能将林越山牽扯進來。
估計是八皇子有事找寧新詞,正好撞上這個敏感的時間點。
坐在馬車裏,曲崇華突然聽得外邊一陣敲鑼打鼓,很是喜慶的模樣。
曲崇華撩開簾子,探出一只頭看,看見一隊白色喪服的人。領頭者服飾更加繁瑣,曲崇華瞥見上頭有暗紋,陽光下反射出花的圖案,花瓣層層疊疊,不見花蕊。
曾經曲崇華問過老板,這花是什麽意思,叫什麽,花語是什麽。老板只知道搪塞他,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
這花是稱意坊的代表。
是稱意坊的送葬隊伍。
“今日是什麽日子?”曲崇華自覺大事不妙。
高塵回憶一番,沒想起來。
小太監接話:“稱意坊林娘子下葬。”
養傷的日子過于悠閑,曲崇華全全忘記此事。又或者說他始終不敢相信林越山真的死了,還是死在一個拳腳功夫不如她的黑衣人手下。
曲崇華看看送葬的隊伍,縮回了馬車裏。
“我們讓讓吧,等他們過去。”
人死如燈滅,曲崇華本身并不看重送葬一事。
但到底表面上還是要尊重一點的。
馬車沉默着退讓,安慰的話語在高塵腦海裏轱辘一輪,最終吐出來的,是:
“曲曲、別傷心。”
“別叫我蛐蛐兒。”曲崇華糾正他。
棺椁與馬車擦身而過,林越山躺在漆黑的棺椁裏。稱意坊現在能夠當家的人都不在,曲崇華着實想不到下葬這事兒是誰安排的。
寧新詞在八皇子府,他在解雲歌那兒,林越山躺板板,稱意坊沒人主持大局啊。
而且能做主林越山喪事的……不會是老板回來了吧?
不不不停止這個可怕的想象,老板遠在外地,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的。
胡思亂想間,馬車停下。
外頭的車夫道:“殿下、曲公子,八皇子府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