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八皇子
八皇子
八皇子乃宮中淑妃所生，昭盛帝最最為寵愛的妃子便是淑妃。淑妃家世顯赫，入宮時年方十六，叫當時的昭盛帝一見鐘情。
陷入愛河的昭盛帝給予了淑妃無人可敵的寵愛，連帶着八皇子也沾光——在八皇子成家自立府宅時，昭盛帝特意囑咐下人用上最好的材料。
而八皇子妃誕下一子時，昭盛帝更是親自為他的乖孫兒召集了一支暗衛，只為了保證這孩子的無憂成長。
哦，七皇子高塵如今十七歲，八皇子只比他小了一個月。八皇子從小與高塵不對付，想方設法給自己的兄長使絆子，後來長大了一點兒，懂得耍心眼子後便裝得一副無害模樣，現如今超過一衆兄弟姐妹，一舉得子，率先讨得陛下歡心。
人年老了就會想着帶孩子，昭盛帝也不能免俗。
保不齊昭盛帝對高塵起殺心，還有八皇子從中作梗的可能。
跳下馬車，曲崇華摸摸這扇朱紅漆的大門，思索将上頭的金龍頭盜走的可能性。
從解雲歌處出發時，高塵便已經向八皇子遞上了拜帖，裏邊的下人接到消息，及時打開門。
“參見殿下，”家丁俯身，又朝曲崇華點點頭，“曲公子。”
即使七、八皇子兩人不和，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足，省得外人亂嚼舌根。
進門，随着家丁繞過價值不菲的各類景物，曲崇華在中心的小亭子裏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是寧新詞，她正和對面那發福的男子下棋。
那人穿金戴銀，一身富貴，就是八皇子。
八皇子也是稱意坊的常客——這些有野心的皇子似乎很喜歡用文人墨寶來掩飾自己，要将自己粉飾成毫不在意權力的模樣才肯罷休。
注意到有人前來，八皇子從棋局中抽身，看着來人道：“七哥、曲公子。”
與打娘胎裏帶病疏于學習的高塵不同，八皇子高舒體策論騎術都在京城中首屈一指，難有人打敗他。昭盛帝确實給八皇子選了個好師傅，要是昭盛帝膽子大一點，願意讓他寄予厚望的繼承人上戰場的話，八皇子的名聲準能更上一層樓。
“開泰可是許久未曾來照顧我生意了呢～”曲崇華笑意盈盈。
開泰乃八皇子高舒體的字。
“哈哈，今日我父皇管得較嚴，不好去稱意坊。過些時日輕松了，我一定将這段時日的損失彌補回來。”八皇子說道。
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他竟然是給稱意坊三絕下懸賞令的家夥。
寧新詞之前還在思考棋局，這會兒聽見聲音，便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歡迎”。
原先曲崇華還擔心寧新詞會不會被八皇子欺騙，這麽一看，這地方風景宜人，桌上還有上好的食材，她過得可是舒坦。
“七哥怎得來了？”八皇子邀着高塵坐下。
高塵：……
高塵說不出半個字。他一向自卑于自身的缺陷，從來不敢在外人面前多說些什麽，方才八弟分明在和曲崇華對話，他哪裏能想到一下子，話頭就落在他身上了。
“……”高塵支支吾吾。
曲崇華插話解救：“他陪我來的。”
“哦？曲公子和七哥的關系可真是讓人羨慕呢。”
“還不是過于思念開泰你了，這麽些天沒來稱意坊，我的生意都差了不少。”曲崇華佯裝不滿，“這再過兩天就是夏日游湖的日子了，你這邊也沒個消息，你不會忘了吧？”
夏日游湖，曲崇華每到夏日的經典活動，會約上一衆好友——稱意坊的冤大頭們——去泛舟，在船上吟詩對月，共飲美酒，分享他們的不得志與快意。
一場下來，文人賓客志得意滿，曲崇華荷包鼓鼓囊囊，賓主盡歡。
其中，要數八皇子出手最大方。誰叫那些文人兜裏沒錢，十個人填不滿曲崇華的一只荷包。而八皇子一個人財力頂一百個。
雖然還是比不上解雲歌啦……但積少成多嘛！
一開始，曲崇華只是随便找個接口，合理化一下他今天的行為而已，但是越說，他也越發開始在意——
“兩天後的游湖，你來不來？”
都是錢啊，一個都不能少。
寧新詞棋盤也不看了，只看着他和八皇子，靜靜等待他的回答。見曲崇華又将八皇子的注意力吸引走，高塵松一口氣。
而小太監，越發覺得自己小命不保。
“自然不會忘卻。”八皇子柔聲道，“崇華相邀，怎敢推脫。”
寧新詞眼瞳微動。
曲崇華藝高人膽大，竟然還敢邀請欲圖取他性命的人一同出游，就算哪天曲崇華突然和林越山一樣死去，寧新詞也不覺得奇怪。
嫌命長？寧新詞歪頭看曲崇華。
不會有事。曲崇華回望。
哦，我好像之前也是和這家夥單獨相處來着。
想到自己也做了同樣危險的事情，寧新詞瞬間沒有立場教訓曲崇華了。
她沉默着，看接下來這場戲還要怎麽唱。
同一時間，曲崇華的身影在小太監眼中無限偉岸起來。
是誰能夠同時游走于解雲歌解宰相、昭盛帝、七皇子八皇子、太後、大理寺卿等諸多貴人之間，如魚得水呀？
哦～是稱意坊的曲崇華曲公子。
“崇華要來賞景嗎？多日未登門，我這兒景觀有了較大改動。”八皇子熱情相邀。
曲崇華也不推脫，坐上了亭中矮凳，卻沒打算賞景，而是看着他們倆下棋。
知道曲崇華也是個愛棋君子，八皇子笑笑，繼續同寧新詞對弈。
下棋一事，需得雙方精心、凝神，也得旁觀者不語。若是要見識一個人的內心，觀他下棋的路數便猶可知。
若一個人分明棋藝不差，卻總是有意輸給位居高位者，只能說明這人希冀借助外力向上爬。而一個人即使不通棋藝，看他落子時的行動路數，也能将這個人的性情看出一二。
就看八皇子與寧新詞對弈的狀況——
寧新詞棋藝不精，畢竟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樂器上。但盡管如此，她仍然還是和高舒體殺了個有來有往。
當然，高舒體在讓棋。他看似與寧新詞勢均力敵，實際上，八皇子已經不動聲色将寧新詞圍困，只待他什麽時候不願意玩樂，便将所有氣堵死，讓寧新詞滿盤皆輸。
不過或許是想哄美人高興，八皇子利落地将這局輸掉，以半子戰績遺憾落敗。
“寧姑娘進步巨大。”高舒體道。
寧新詞雖然不擅長棋藝，但她看得懂曲崇華——見曲崇華嘴角微微上揚，她便明白自己是被人讓了。
寧新詞不說話，反正她反應慢一事人盡皆知，她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也沒什麽。
八皇子道：“崇華要與我來一局麽？”
“好啊。”
曲崇華與寧新詞交換座位。
這下子，換成寧新詞觀察了。哦，或者也不該說觀察，畢竟寧新詞她反應不過來。應該說，曲崇華與高舒體在下棋，寧新詞在想着自己該如何解釋——解釋為什麽會來到八皇子府上。
一旁的高塵看看曲崇華，又看看寧新詞，最後生不起勇氣搭話，無奈偏頭，觀察亭外美景。
夏日，豔陽，金燦湖面上蓮花争先恐後地開放。
高塵不喜歡蓮花，但在文人圈子裏，蓮花一貫有“高潔”之意，受到他們的追捧。
十年前的賞花會上，曲崇華應邀出席，當庭對蓮花表現了自己的贊嘆。彼時還是七歲孩童的高塵牢牢記住這一點，知道曲崇華喜歡，所以總是讓下人們種蓮花，等時機合适了，就送一株。
然而曲崇華只是為了融入文人圈子，随意挑了一支花。至于這支花是蓮花、牡丹亦或者迎春花，都只是花而已，于曲崇華而言并無不同。
左右時候一到，都會凋零。
所以還是賞花會後，解雲歌送上的金花最得曲崇華喜愛。
哎呀沒辦法，他就是個俗人，只喜歡金銀。解雲歌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從曲崇華的恩客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最獨（you）特（qian）的那位，成功在曲崇華記憶中留下痕跡。
不過高塵的蓮花……曲崇華不喜歡歸不喜歡，到底是高塵一片心意，他從來不糟蹋，而是放在稱意坊花瓶裏，能給稱意坊增添顏色，也算是蓮花的福氣。
“崇華，棋藝見長啊。”八皇子似有若無地感嘆一聲。
曲崇華道：“我曉得，開泰你讓着我呢。”
寧新詞好歹也懂棋，看出雙方僵持不下。正與說些什麽，一聲嘹亮的唢吶突兀響起——
這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
“開泰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
八皇子：“哦？嗯……今日并非崇華的生辰，也不是賞月的好時節……不知，崇華可否告訴我呢？”
“林越山下葬的日子。”曲崇華落下一子。
一枚紅豆飛快射出，除了寧新詞之外，無人注意。
曲崇華這次來，就不是只抱着找寧新詞的想法，而是，想着能不能順帶将八皇子也處理了。
往日也是這樣，所有敢對稱意坊下黑手的人，都會被曲崇華、寧新詞、林越山三人解決。
但這次不同。
寧新詞出手，裝作迎接飛來白鴿的樣子，實際上是借機打開了曲崇華的紅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