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投羅網
自投羅網
曲崇華和皇帝的相識，地點仍舊是稱意坊。
稱意坊來往魚龍混雜，能夠長期出入稱意坊三樓四樓的，不是真的很閑，就是有事相求。
狗皇帝進入稱意坊時，雖然想辦法遮掩了自身特征，但架不住曲崇華對他過于熟悉，一眼就認出了他。
昭盛帝的惡臭味是擋也擋不住。
昭盛帝初次隐瞞身份來到稱意坊時，曲崇華正好因為受了傷，在解雲歌那兒修養。解雲歌府上跟鐵桶似的，半點兒消息都進不來，讓曲崇華無知無覺養了一整個秋天的病。
等冬天曲崇華被允許回歸稱意坊時，昭盛帝已經是稱意坊的常客了。
問這家夥到底從哪裏來、怎麽會混進來——拜托，稱意坊與太後關系匪淺，但凡有個能決定事的人在，就不會讓昭盛帝進三樓四樓好吧。
可惜偏偏就是不湊巧，稱意坊撕個話事人各有各的事，真讓狗皇帝進入了稱意坊。
狗皇帝先前沒有隐姓埋名的時候，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到來；現在決心躲起來，褪去那一身龍袍，化作街頭巷口常見的富貴商人模樣。
“把他趕出去。”曲崇華說。
彼時李宋勸道：“出手闊綽。”
有多闊綽？
皇帝就是個不顧民生的昏君，自認為天下間的財富都是他的，國庫中的錢肆意動用，在拍賣場中一擲千金，絲毫不顧國庫空虛帶來的危害。
太後通過李宋知道這事兒，氣得摔了早有豁口的茶盞。
思齊田說莫氣莫氣，轉手将剛拿到的銀兩一半送進太後的私庫，幫着她豢養私兵；一半留着，以應對天災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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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狠了的太後告訴曲崇華，不用留手，能從狗皇帝手上坑多少錢就坑多少錢，千萬不要顧念她的面子。
最最最最最有權力的人發話了，曲崇華可謂是拿到了免死金牌，立刻笑意盈盈，裝作不識，去招呼狗皇帝。
“這位公子瞧着面生。”
“我姓黃。”
嗯嗯嗯，懂懂懂，每個皇帝出門時都喜歡用“黃”當作假姓。看慣了話本子的人，總能想到這方面。
怎麽不用“帝”做姓呢，是因為不敢嗎。
曲崇華領着狗皇帝去見了更多的東西，這個要銀子，那個要金子。狗皇帝不識民間疾苦不将銀兩當銀兩，大手一揮就花了個精光。
難為太後她老人家管賬了。
早晚把你這個狗皇帝推翻。
狗皇帝終究藏不住事，心計不高，曲崇華剛和他“推心置腹”了沒有兩句，狗皇帝便自爆身份，嘗試拉攏他了。
就說，哎呀曲公子你身負大才，何苦委屈自己待在一個小小的稱意坊？為何不進入宮中為他昭盛帝做事，換個一官半職呢。
能說出這番話，可見狗皇帝平日裏根本不操心銀兩，也不知道稱意坊是大夏的納稅大戶，每年給大夏皇朝交上去的稅收，都足夠大夏發展一項利國利民的工事了。
不過曲崇華也沒指望這麽個蠢貨能夠理清楚利害關系。
曲崇華只是佯裝惶恐道：“原是、原是陛下大駕光臨！方才多有冒昧，陛下能夠不治罪便是仁慈，竟然還願意不計前嫌，讓我為陛下辦事……”
曲崇華什麽好話都用上，成功成為了昭盛帝眼中，心已經“叛變”的一條狗。
太後得知此事，也不慌張，只默默加大了賄賂的銀兩。曲崇華喜歡銀子，誰手頭的銀子最多，誰就是曲崇華最挂念的人。
沒看見宰相府那兩袖清風的解小子都開始經商了麽。
而狗皇帝滿心滿眼認為，自己就是曲崇華這條狗的主人。
養狗麽，先展示一番自己的財力，讓狗看見主子的實力；然後給狗一定的好處，讓狗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充滿向往；最後再動之以情，就可以收獲一條衷心的狗。
昭盛帝自認禦人術高超。
殊不知借着皇帝眼前紅人的身份，曲崇華搞了多少事呢。
曲崇華又哪裏是別人能夠掌控的，太後都不敢說曲崇華一定會聽命于她，更遑論一個蠢貨皇帝。
有銀子就好，有銀子就好啊。
曲崇華樂不可支。
讓他算算，太後，一條源源不斷固定時間給銀兩的線路；解雲歌，每日都變着法子給他送銀子；老板，她的就是我的；林越山寧新詞，這倆家夥物欲極低，她們的也是我的；稱意坊的客人……
再加上狗皇帝這條線，曲崇華坐着不動，每天都能有大筆進賬。
于是曲崇華沒有和人商量，就“叛變”了。
·
皇帝讓鬼前往風停寺做任務時，特地交代他們，可以把曲崇華納入任務中——畢竟皇帝想找的東西，在稱意坊中也有一份。
“嗯，嗯嗯嗯。”
曲崇華聽着胡夫子的話語。
皇帝讓他們來風停寺找東西，找的自然不是一般的玩意兒，至少不是風停寺衆所周知的東西。
胡夫子嘆氣：“我們嚴刑逼問住持難悲，但他一個字也不吐露，我們有點生氣，不小心下了重手。”
所以曲崇華進入戒律堂時，難悲才會是裝暈的狀态。
這些鬼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反正住持也說不出東西的存放地點，幹脆殺了，讓其他人也沒辦法得知。
俗話說的好，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
于是就給難悲下了毒。
哪裏想到曲崇華這麽快趕來，還好死不死在表衷心的時候捅出了毒血，替難悲延長壽數。
不過難悲失血過多，放在這無人搭理，估計過會兒就會一命嗚呼。
鬼們很默契地不去提他。
胡夫子将話題轉到需要曲崇華去做的事情上：
“你們稱意坊寶庫的鑰匙在你身上不？”
“這個嘛……在不在我身上，要看你們要找什麽東西，能給我什麽報酬了。”
“都是自家人了，還要談銀兩？”
誰和你們是自家人。
“錢貨兩訖嘛。”
稱意坊曲公子愛財，此事不必多言。
領頭羊、鬼不假思索，道：“我們主子需要你将這樣式的木屑拿出來，報酬……這個數。”
領頭鬼一手攤開畫卷，一手深處五個手指。
“銀子？”
“金元寶。”
曲崇華立刻去看畫卷。不看不知道，狗皇帝要找的東西竟然就是小木屑。
是林越山死時握在手中、王大人藏在地下室、皇宮寵妃宮殿中存放的木屑。
又或者說小木片。
好好好，正愁不知道其他小木片的下落呢，這不就自投羅網了。
好人啊。
“行。”曲崇華一口應承下來。
因着平日裏曲崇華表現出來的，就是嗜財如命的模樣，這次開出如此高的價格，只是央曲崇華從稱意坊中帶出一件微不足道的東西而已，沒有人會懷疑曲崇華別有用心。
曲崇華當即拜別這幾人，只顧着去稱意坊中找東西，好拿來換取錢財，絲毫不在意風停寺這個将死的住持。
胡夫子問他要不要先去看看八皇子，曲崇華思索了一番，還是過去看了。
總得看見仇人入土呢～
八皇子的屍體由全京城最好的入殓師——老仵作收拾，表面看上去與死前無異，可惜曲崇華知道，只要再過一個月，八皇子的面貌便會開始腐爛，連帶着所有的皮肉都消失，骨頭也會一個不剩地被腐蝕。
誰叫林越山是老仵作喜愛的徒弟呢。
看過八皇子了，曲崇華開心了，高高興興前往稱意坊。
而鬼們再回頭看，風停寺的住持難悲已死，胸膛再不會上下浮動，氣都沒了。
領頭鬼随意吩咐下去，讓風停寺的人好好給這家夥辦場葬禮，然後選出新的住持。
從今往後，風停寺中藏着的小木屑，再也沒有人能找到，即使有人通過某種方式，得知了風停寺小木片藏匿的地點，也沒辦法找到。
——因為已經被曲崇華提前拿走了。
鶴唳樓的鬼并不放心曲崇華，但在他們看來，曲崇華與分git你公司沒有什麽關系，只跟蹤他到了風停寺門口，門口的金吾衛早已離開。
見曲崇華超山下走去，鬼便悄然離去，全全不知曲崇華又轉回了風停寺的竹林中。
小木片就在竹林裏，藏得很深，曲崇華用難悲的思維去猜測，很容易就找到了真實的地點。
竹林裏有兩片小木片。
風停寺存在已久，有點東西不奇怪吧。
曲崇華好奇稱意坊會有多少小木片了。
目前他手上已經有一加一加三加二片，統共七片。也就是說，只差三片，曲崇華就能集齊小木片。
皇帝雖然也在收集這玩意兒，但可惜曲崇華比他更快一步，甚至還潛入皇宮中，偷走狗皇帝辛苦收集的三片。
能夠搶在狗皇帝之前集齊十塊小木片就好。
拿到東西，曲崇華如同來時一般，悄悄離開，狀若無事走上京城主道。
稱意坊的庫房曲崇華去過上百次，從來沒有見過與“小木片”有關系的東西。
可以肯定的是，小木片絕對不在庫房中。
要是老板在，曲崇華可能還會問一句，但現在稱意坊中只有他和寧新詞，而寧新詞兩耳不聞窗外事，連曲崇華都不清楚的事情，寧新詞又怎麽可能知道。
“小木片？我知道。”寧新詞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