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完
完
距離萬壽宴已經過去三天，解雲歌一覺睡醒，整個世界都變了。
先是太後——應該喚她新世帝。新世帝給解雲歌送來了慰問，言辭懇切，要求解雲歌繼續擔任大夏皇朝的宰相。
解雲歌看那字裏行間，一詞一句都透露着新世帝的愛才之心。
新世帝說，自己已經得知解雲歌實則為燕家唯餘血脈的事實。她讓解雲歌放心，自己一定會重新審理當年燕家的冤案，還燕家一個清白。
于是解雲歌接下了任務。
京城中百廢待興，四處都是飄飛的沙礫和破損的布料，幫着重建房屋的人上上下下進進出出，搬着木頭與麻繩。
解雲歌整頓好回府上時，卻發現自己的住址并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就是一推開門，與裏邊一群鬼對上視線不免有點尴尬。
“啊，”胡夫子叫一聲，随後将鬼面具取下，“曲崇華叫我們來的啊。你是宰相嘛，家裏有錢，一亂起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前幾天曲崇華找到我們，說是雇傭我們幫你看着房子。”
解雲歌拿來寶庫裏的金豆豆酬謝他們——庫房財寶一點沒少，甚至還多了許多東西，合計下來，竟然與這些年解雲歌給予曲崇華的錢財大體相同。
倒不是解雲歌記得清楚，而是賬本就在一旁擺着，曲崇華大咧咧的字跡讓他想忽略都難。
“走了。”
送別鬼們，解雲歌找到還在忙活的顏有意和雨吹，問起曲崇華的事情。
顏有意對他的事情不太清楚，反倒是顏不心知道得多一點。
“恩人他這些日子好像沒怎麽出來，聽稱意坊的人說，恩人受了點傷需要修養……诶、诶！”
解雲歌立刻趕去稱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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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意坊身為京城最大的娛樂場所，當京城亂起來的時候，當仁不讓也是第一個被沖鋒的建築。
即使距離當天已經過去三天，但稱意坊門前還是能夠看出慘狀，原先金碧輝煌的牌子燒毀了一半，而裏頭被無數文人哄搶的寶貝也散落一地，在沒有重新投入使用的可能。
稱意坊老板思齊田坐在一把嶄新的鳳凰金椅上，指揮着稱意坊衆幹活。
“這時候不是應該論功行賞麽？”解雲歌問。
思齊田拍拍自己身下的椅子，道：“新世帝賞的，我還得了封號，哦，兵權也交給了我一部分，讓我自己挑個人送過去。”
不僅僅思齊田口中說的那些，作為太後堅定的支持者，思齊田獲得的獎賞非一張嘴能夠說清楚的。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新世帝給予她的獎賞，足夠思齊田安安穩穩度過十輩子。
新世帝還是太後的時候對待手下就很大方，這會兒成功奪得皇位，對手下的人便更好了，什麽東西都往思齊田房裏送，倒是沒有給自己留下些什麽，反而将自己的身家填充為國庫。
得知這一做法後曲崇華說這樣不行，哪裏有當皇帝的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的？這樣吧，我給您支個招，把皇帝一派的官員家都抄了不就行了？
聽聞這一計劃的解雲歌：……
是不是得感謝曲崇華，沒有提議太後抄他的家啊。
“曲崇華呢？”解雲歌在稱意坊四處逛了逛，除了黑灰與灰塵，解雲歌什麽都沒得到。
思齊田端坐椅子上，道：“那孩子傷勢好沒好，但知道你要來，就跑了，留話給你，要你別找了。”
“曲崇華為何會受傷？”解雲歌想弄個明白。
按照曲崇華的身手，加之有綠豆紅豆傍身，怎麽想，曲崇華都不會落得一個受傷的地步——甚至是足足三日都沒養好身體，還得擔心被解雲歌看見的傷勢。
“誰知道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思齊田一擺手，指指稱意坊破爛不堪的後門，道，“那兒出去的，你去看看呗。”
解雲歌便走過去。
他也是和曲崇華走過幾次後門的人，輕車熟路找到某些房間的機關。不得不說稱意坊中的機關質量不錯，經歷一場大火，竟然全部都完好無損。
也幸好機關都在後門，沒有呗暴露在百姓眼中。
解雲歌在後門靜靜站了一會兒，卻沒有去走任何一條密道，而是轉身回到了稱意坊中。
裏邊，曲崇華的聲音傳來，聽上去極其虛弱。
“好娘親～等會兒你再騙騙那家夥，就說我……”
“哎呀哎呀，好好好。”
解雲歌就站在後門邊上，一個可以看見曲崇華和思齊田的位置。
曲崇華看上去确實有點兒狼狽，頭發少了一截，左邊纏繞着厚厚的紗布，不怪乎曲崇華不願意見他——但凡曲崇華敢這樣出現在他面前，解雲歌的唠叨絕對是少不了的。
不過曲崇華還有力氣與思齊田撒嬌，同他養母一起騙他，還挺有精力。
也就是說，在皇宮沒受什麽傷害。
解雲歌不禁松了口氣。
天知道他看見滿寶庫的金銀珠寶時有多麽害怕。
曲崇華多麽在意錢財啊，他竟然能夠将所有的財寶都如數奉還，是不是說明曲崇華一早就做好不再拿回這些東西的準備了？
解雲歌在京城找找找，無外乎是擔心曲崇華離開。
無論哪種方式的離開都不行。
後門，寧新詞也靠近了解雲歌。
寧新詞身上沒有傷口，但反應仍舊不算快，解雲歌能夠聽見她的呼吸聲。毒在寧新詞體內肆虐，想來再過不久，解雲歌就能看見棺材中的寧新詞了。
“我要走了。”寧新詞突然沒頭沒尾的說。
前邊，曲崇華整合思齊田說這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這話顯然是對解雲歌說的。
解雲歌視線看過她手中燒斷的琴弦，又繞過她無甚表情的臉，最後看着她衣襟之下，已經黑得發紫的脖子。
“為何？”
寧新詞吃了藥，可惜藥效減弱，對現在的寧新詞來說，只能讓她保持比常人稍微慢一點的反應速度。
她說：“決定去找苗疆人，他們方法多。”
苗疆嘛，玩毒的老祖宗。
之前寧新詞也不是沒有想過去苗疆那邊尋求升級，可惜苗疆蹤跡難尋，思齊田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讓苗疆接納寧新詞。所以思齊田走上了幫扶太後的路數——
哦，皇家與苗疆有所接觸，太後、新世帝承諾，只要她能夠登上帝位，就動用自己的關系将寧新詞送去苗疆治病。
這部，塵埃落定之後，寧新詞緊接着收拾行囊要去苗疆了。
“恭喜，一路順風。”解雲歌道。
他與寧新詞并不熟稔，畢竟解雲歌宰相平日裏很是忙碌，少有時間去經營人脈。解雲歌能給寧新詞送上一句祝福，還是看在曲崇華的面子上。
所以解雲歌也不明白，這人特地過來，和自己說話的原因是什麽。
寧新詞的眼瞳轉動，她的眼睛很是好看，能看見她幼時那場吃人的瘟疫。
“曲崇華本來打算離開。”寧新詞言道。
“離開？”解雲歌警覺。
“那種離開。”寧新詞手對着脖子一劃。
解雲歌懂了。
“你和曲崇華認識也有十幾年了，什麽時候見過他不想要錢了？他跑去皇宮之前，還特地将所有東西放回你那兒去，等殺了狗東西後，曲崇華也沒打算離開。”寧新詞說着證據。
誰又知道曲崇華為什麽會突然不想活了呢，畢竟在京城的日子是如此美好，曲崇華一日日地玩耍着，也沒見他有什麽傷心事。
手刃仇人之後不應該開慶功會麽，為什麽曲崇華會……
寧新詞道：“不過也不用糾結這些，我把他揪回來了。接下來怎麽做，你知道的吧？”
寧新詞要去苗疆治病，思齊田最終的願望是找個小地方安享晚年，老仵作跟在新世帝身邊當禦醫……也就是說，除了解雲歌，再沒有人能夠管住曲崇華了。
偏偏曲崇華是個煮熟的鴨子，那嘴巴裏什麽都吐不出來，他們鐵定是搞不清楚曲崇華想要離開的原因的。
既然不清楚原因，那就只能從行動上下手，不讓曲崇華有機會。
像之前在宮中時，由于寧新詞的阻撓，曲崇華終歸心軟了，将寧新詞帶出了宮殿，也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等他們都幹自己的事情之後，曲崇華肯定會想辦法尋死。
還得靠解雲歌密切盯着。
不過解雲歌也是經常跟在曲崇華身邊的人，盯着曲崇華不讓他胡來這件事情，除了解雲歌，再沒有人能夠勝任。
解雲歌嘆氣。
“我知道了。多謝。”解雲歌鄭重其事地道謝。
寧新詞不說話了，手裏甩着琴弦，一步步往那兩人中間去。
然後拉住曲崇華。
“诶，你幹嘛？”
“解雲歌。”
解雲歌應聲而至，再曲崇華瞪大的雙眼裏握住曲崇華一手。
真的上手才知道，曲崇華三天瘦了點，估計是因為養病沒什麽胃口，吃的東西比較少，不可避免地瘦下來。
“……你來了哦。”曲崇華視死如歸，已經做好了被解雲歌唠唠叨叨的覺悟。
不想解雲歌只是道：“去我那兒養病吧。”
他府上的廚子又研究了新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