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茶書詭話飛頭蠻
茶書詭話飛頭蠻
秦府此時已經哀鴻遍野,飛頭蠻吃人的速度極快,轉眼間屍體就倒了一片,只剩下一位夫人,懷裏正護着個年幼的孩童,她的腳踝上有明顯的傷痕,應該是逃跑時被傷到了,此刻無法走動。
“姑母!”
秦策認出了他們,呼喊一聲,想趕出去救人,卻被長英橫手攔住。
“打不過。”
言簡意赅。
秦策的面色黑到了極點,他自然也知道打不過,可那些人都在秦府伴他長大,親如家人,他斷是不能理會長英這句提醒,揮開他阻攔自己的手臂,沖了出去。
秦策暴露在院內的一剎那,十只飛頭蠻的目光一齊掃過,它們相互擠兌着飛到秦策那兒去,一個個都貪圖着他的腦袋。
長英見狀趕緊搶上,他的劍出得極快,稍攔住了飛頭蠻的攻勢,秦策也不敢怠慢,趕緊把他們打橫抱起,幾人退至了一處偏房。
未點燈的廂房裏晦暗一片,只能聽到略顯急促的呼吸,那孩童睜着大眼,分明是淚眼汪汪,卻也乖巧地曉得不能發出聲音,一雙小手死命捂着自己的嘴。
秦策上去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小石頭,別怕,這種小鬼我一拳打十個,你和姑母在這兒好好待着。”
那夫人聲音直顫,扯住了秦策的衣袖:“随之,不要硬來,等你哥哥……”
“我不會的。”秦策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哥剛走不久,見到這邊異動應該馬上能回來。”
長英從袍子上撕下一片布,纏住了手腕上的傷口,提醒道:“我們現在必須出去。”
他們一直待在此處,只會引得所有飛頭蠻過來,為了保全秦府上下的人,必須有人成為誘餌,與之死鬥。
秦策也明白這個道理,朝他點了點頭,二人各持了一把劍走出廂房,那些飛頭蠻找不到活人,開始發出凄厲的嘶鳴聲,震得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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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東西,吃掉的人統統給老子吐出來!”
秦策怒吼了一聲,引起了它們的注意,眼珠上下滾動着,又轉嘶鳴為刺耳的尖笑,長英聽得膩煩,揚劍就是一抛,正巧插入其中一只的眼球裏。
奇怪的是,它并未像先前那只一般把劍吸納進了眼球中,反而爆裂了開來,它也随之露出了極痛苦的表情,像個嬰孩般還是哭泣。
剩下的飛頭蠻不管不顧直接舔舌而來,長英一邊偏身躲過攻勢,一邊朝秦策大聲道:“此時尚在陽間,這些飛頭蠻應當是沒有這麽強大的陰氣,較之先前那只要弱上許多。”
秦策也高聲回應:“沒有辟邪符,也沒辦法!”
的确,不論這些飛頭蠻實力如何,十只到底是數量龐大,他們應付不過來。況且光靠武器是不夠的,要把他們送回地府,除非渡化,必須要倚仗辟邪符。
與它們繞跑良久,長英的體力漸漸有些不支,速度慢了下來,氣息也開始紊亂。
秦策注意到了他的情況,喊道:“沈二,你可別死了!”
別死,這說得實在輕巧……
早知今日可能要死在體力不支上,當初在沽津就不應該日日插科打诨,好好鍛煉這副身軀才是!
如今追悔莫及也沒辦法,他也不停地思索着生門,邊忙着調整氣息,一個不留神,一只飛頭蠻就從他身後急追而來!
秦策支援不及,眼看那飛頭蠻的舌頭就要舔到長英,千鈞一發之時,只聽一聲“接刀!”,一把未出鞘的橫刀徑直穿透了那只飛頭蠻的腦袋,留下血淋淋一個空洞。
長英下意識地出手接過,看到來人面貌時,這才詫異道:“道長?”
此人正是沽津那個坑蒙拐騙的道士!
道士悠然坐在牆頭,他的聲音不高,卻徑直傳入了長英耳中。
“你這刀品相太差,今兒個特地給你送回來了,那卦金我不收你的,只當你是有緣人!”
長英把橫刀稍稍拔出一截,原本通體銀光的刀身已經變得純黑,上邊竟看不出一絲光澤,他不禁覆手上去摩挲了一下,像是磨砂的工藝。
原先确實是凡俗的刀品,如今卻能稱一句鬼斧神工。
太漂亮了!
“還愣着,當心你的腦袋!”
秦策清喝一聲,雙手撐住地面,倒身過來迎面踢上了一只飛頭蠻,它臉上被狠踹一腳,砸到了一面牆上,震出巨大的餘波,頓時頭暈眼花,翻了個白眼過去。
長英見它一時暈厥,手中橫刀當即出鞘,那刮鞘聲極為悅耳,堪比絲竹之音,他也覺得力道強勁了幾分,一個橫斬過去,随後背身點刺,又極快地拔出,飛頭蠻被斬了個一字,頭顱從中間直接被割開。
“嚯!好刀法啊。”道士竟然還得閑拊掌誇贊幾句。
一邊的秦策也是赤手空拳把另兩只飛頭蠻的舌頭纏在了一塊兒,它們堅硬的頭顱撞到了一起,瞬間皮開肉綻。
果然,這些飛頭蠻雖然外型來看跟先前那只別無二致,卻好對付得多!
其餘六只飛頭蠻見勢不對,竟然還搭起夥來,幾個皺皮腦袋交疊在一起,齊齊朝秦策飛了過去,那幾條紅舌纏在一起,看得他心裏直泛惡心。
秦策暗罵一聲:“醜東西……”
他重新攥緊了劍,劍眉直豎,幾乎屏息。
“诶,小心啊!”
道士隔岸觀火觀得閑情,竟不知從哪掏了把瓜子出來,盤着腿磕起來了,還不忘邊磕邊指點着江山。
長英從身上拿出剩了不多的空白符箓出來,咬破手指,在上面急畫下幾道符紋,随後往自己身上貼了個遍。
若說狗血适合辟邪,那人血就是招邪的不二利器,他這回以自身鮮血為引畫的招邪符陰氣極盛,對于陽間鬼而言是太大的誘惑,以至于那六只飛頭蠻硬生生在秦策面前停下了,轉頭攻向長英。
長英轉了轉手腕,長吐一口氣。
此前确實沒把握,但拿了這刀,攻守之勢就逆轉了。
之所以短兵器不好下手,正是因為飛頭蠻體型龐大,無法造成貫穿之傷,但方才長英斬開那只後,就從中找到了辦法。
鬼不是靠“殺”來解決的,而是用辟邪符這樣能催散怨氣的東西,這把橫刀正巧彌補了陽間兵器不能一步驅邪的弊端,它能吸走怨氣。
并且,它能使用怨氣。
從那只飛頭蠻身上吸走的怨氣無形之間加長了橫刀的斬擊範圍,這才得以把它徹底切開。
陰間的刀,專打陽間的鬼。
長英雙手交握着橫刀柄,蹬起身來躍上牆邊,把刀往後收了幾分,直待六只飛頭蠻的舌尖即将卷上自己時,極快一個上挑将那些舌頭串到了一起,随後橫刀一轉,狠狠釘入地下,它們的舌頭被亂纏一通,瞬間亂了陣型,想要掙脫開來,秦策趕緊跟上,他手裏拿了三把劍,往那串蠕動的舌頭上“噌噌”全部釘下。
長英立刻拔出橫刀,快步踩上三把劍柄,朝六顆頭顱突刺過去,只見刀影不斷,亂切其中,直待他落地收刀之時,那些飛頭蠻已經被盡數切碎,再難複原。
這眩目的刀法把秦策幾乎要看呆了,一邊的道士倒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悠然高坐在圍牆邊上,頗有深意地看着長英的背影。
血珠挂上了橫刀,又很快滑了下去。
好刀!
長英渾身都熱了起來,方才利落的斬擊快感猶在掌心,灼灼發燙,原先持這把橫刀時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陰毒和索取,此番一戰,卻覺得它像是吃飽了終于肯賣力幹活一樣。
他朝道士揮了揮手,問道:“道長,用了什麽法門鍛的這刀?”
道士也對他笑,伸了兩根手指出來。
“二十兩?”
“二百兩,沒銀子走老規矩,三聲道爺,錢銀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