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飛雪原別有洞天
飛雪原別有洞天
“沈……不對,應該叫你長英是吧?”秦策雖然嫌棄這石龜的喉壁,但還是順着壁沿爬到了長英身邊,問道,“這兒不會是什麽東西的肚子裏吧?咱倆都被吃了?”
“是,”長英嘆了口氣,“秦策,你願不願意待在這石龜肚裏,換你自己一條命?”
楚尋春是個陰晴不定的人,若是見到秦策,未必不會痛下殺手。
“有什麽東西能要了我的命?”秦策嗤笑了一聲,“我當然不願意待,這裏跟發了黴的腌鹹菜一樣臭。”
長英直言不諱:“他已經要了你哥的命。”
秦策聽到這話,眼神暗了暗,随後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我哥沒死。”
“什麽意思?”
這吊挂的姿勢太耗體力,長英實在撐不住身子,抵住旁壁換了之手抓住橫刀,秦策見狀,稍稍上前了些,讓他能踩着自己的肩膀。
他猶豫着說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秦策如此一說,長英就想起了乘霧的那番話。
秦家兄弟二人本就是同一個魂魄,若是魂靈有所缺失,秦策能感受到也不是什麽怪事。
他擡頭看了一眼橫刀,這裏面現在就鎖着乘霧的魂魄。
如果……秦策的感覺真的沒錯,或許……
長英沉默了半晌,轉而問道:“之前那道士,你還記得嗎?”
秦策點了點頭:“記得,這刀不就是他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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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英繼續說:“他說過,人是陰陽二氣相合之後才誕生的,陽氣在人間,陰氣在地府。”
“是,這說法不是常有麽?”
“那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魂魄,其實就是一股陰氣呢?”長英稍稍挪動了橫刀的位置,說道,“進入地府的是鬼,帶着凡間記憶的也是鬼,鬼就是魂魄,也就是陰氣。”
秦策也逐漸反應了過來:“所以……”
“偶人之所以成為偶人,能讓鬼住在活人的身體裏,是因為吸走了活人的陽氣,但這不代表它同樣能吞噬陰氣。”
換言之,秦決或許還有救。
“果然如此!”秦策心中一陣狂喜,“只要我哥的肉身還未腐,我們只要搶回他的魂魄就好!”
聽到這話,長英心虛地挪開了眼神,想到了秦決那只被黑鴉啄走的眼睛。
肉身雖然不腐,但希望你哥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這副皮相。
石龜游了不多時,似乎終于到了目的地,石龜體內的晃動幅度也劇烈了許多,它徐徐地爬上了岸,長英抓緊了橫刀,這才沒有被甩下去。
他試着又呼喊了一聲:“執明!”
“遲遲。”
執明很快有了回音,随着這聲音響起,石龜終于張開了它緊閉的大口,一道刺眼的白光透過齒縫照了進來,二人還未适應這突然的光亮,只覺背後一股勁風襲來,把他們從石龜的口中吹了出來。
二人一站穩,秦策就打了個寒戰:“好冷……我能不能回去?”
長英皺了皺眉,四下環顧了一番,一片白茫,大雪橫飛。
這裏是蒼州,飛雪原。
楚尋春站在他們三人面前,看着竟是悠然自得,仿佛飛雪原是他待了多年的老家。
秦策認出了這人是先前來秦家的道士,這人分明被長英刺穿了眼眶,此刻卻是完好無損,他正想回頭問長英,可人卻消失不見了,再一看,他已經拿着刀跟那道士幹上了。
長英邊出刀邊罵道:“楚尋春,你真是只蒼蠅!”
楚尋春笑道:“怎地剛見面就如此說話?”
“人才配聽好話。”長英面色陰沉,說話頗是狠厲,“五年前你就打不過我,現在也一樣。”
楚尋春倒是坦然:“我當然打不過你,遲遲。”
說罷這句,他躲開了長英幾步,轉了話頭:“你不是想知道那刀是怎麽打的嗎?”
長英也停了下來,冷聲道:“什麽意思。”
“你從前不用刀,而用劍,我說得不錯吧?”楚尋春露出笑來,指了指長英手裏的橫刀,“那把劍就在你手裏。”
“你把漱冰劍融在其中?”
“是啊,不然你以為這橫刀怎地如今變如此乖巧?”楚尋春輕描淡寫地說着,“漱冰劍下的亡魂,夠它吃個兩三年的了。”
長英面色一沉:“你用它殺了人。”
“怎麽會呢,夢裏廣寒的宗師濫殺無辜,可是要被淩遲的,我從不做這虧本的買賣。”話到此處,楚尋春的笑意忽然變得森然起來,“那些人都是你殺的,你不記得了?”
他正要繼續,卻聽執明輕聲打斷道:“不是他。”
楚尋春暗啧了一聲:“有你什麽事?”
秦策看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簡直是一頭霧水,一時間又不知道從哪裏插進話頭。在中極宮,他和楚尋春交過手,此人實力強悍,對上白無常和長英秦策三人都能有來有回,但他跑出中極宮後就中了迷陣,直到被石龜吞入口中後才醒轉。
這其中發生了何變故,一概不知。
楚尋春對執明說:“我讓你帶遲遲回來,你帶他做什麽?他是那姜狗要的人。”
執明真誠問道:“姜狗是誰?”
“……姜峰月。”
長英打斷道:“你身體裏裝着哪個魂?怎麽還沒把你吃了?”
“快了。”楚尋春笑道,“就快了,所以急着尋你。”
楚尋春俯身抓了把雪起來,在手裏拈了拈,“這就是我帶你來飛雪原的目的。”
長英越聽越疑:“不惜以命來召回四象,你到底要做什麽?”
這句話楚尋春卻不答,只是從懷中拿了只香爐出來放到雪地上,在這天寒地凍的蒼州,香爐中的一點火星竟是不滅,從香爐中心竄出了一縷薄煙來。
“化易是個菩薩心腸,他沒告訴你。”楚尋春席地坐下,朝長英招了招手,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我不是,所以我來告訴你。”
他這表情看得長英直要嘔出來,一邊的秦策倒是很聽話地坐了過去,靠近那香爐嗅聞了一下。
“入夢香?這東西不是安神的嗎?”
“是啊,”楚尋春手指點上了香爐的一處镂空,從指稍鑽出一縷黑霧來,混入了香爐之中,悠悠嘆道,“猶恐相逢是夢中[1]。”
香爐中的霧氣陡然暴漲,将幾人圈圍到了一起,長英警惕地捂住口鼻,向後退了半步,可這霧氣甚至能從皮膚上鑽進去,稍一觸及,立刻就是頭暈目眩,一邊的秦策離這香爐太近,早就撲倒在地了。
長英心說:“你這腦髓是什麽時候被飛頭蠻吃掉的?”
楚尋春撐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長英,只是面前景象極盡模糊,他已經站不穩身子,只好半跪在地,吃力地抓着手中的橫刀。
無論如何,不能讓螣蛇再被放出來。
“你……到底是誰?”
楚尋春答非所問:“遲遲,你這刀叫什麽名字?”
什麽名字?
以前他從來不給刀劍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