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特別的逃生技巧
特別的逃生技巧
席陵的眼睛裏閃過一剎那的錯愕。
“怎麽了?”臨時指揮室內,男人對着頂樓監控畫面上呆立的美人戲谑一笑,“不打算給我誇獎嗎?”
席陵回過神來,注視着一排密集的槍筒,笑着說:“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呢。”
“這樣的話,我可就要懷疑你和薩麥爾的關系了……”金發男人摸着下巴,拉長了語氣,“真難辦啊,作為同一戰線的夥伴,我不應該懷疑他的,可是出于對督察委員會工作的要求,我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跟黑色勢力有交集的人。”
席陵想,薩麥爾,誰?陸斯銘嗎?
這個督察委員會閑得沒事幹嗎,不去大街小巷抓捕黑.幫,反而調查陸斯銘?
席陵盯着反光的射燈鏡面,微微一笑:“你懷疑的沒錯哦,長官,我的确和第七區督察長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交易,你趕緊提請聯邦把他調走吧,這樣的人留在諾蘭頓這種地方,簡直是雪上加霜呢。”
這下輪到金發男人遲鈍了。
有點意思,席陵的語言藝術,讓人信也不好,不信也不好。
他很有可能是在為陸斯銘掩蓋,站在Relived的立場上,也的确不希望陸斯銘再待在諾蘭頓。
“我真的很忙,”席陵說,再一次看了看手表,離約定的時間只剩四十五秒,“長官,再也不見。”
金發男人吃驚地瞪大眼:“你不會以為自己還跑得掉吧?”
席陵:“那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哦?”
席陵的雙眸一沉,唇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柔潤的嘴唇緩緩開合。
“三秒鐘的時間,賭我們誰開火更快,”他停頓了一下,“……一。”
話音剛落,他藏在手臂上的微型槍.管展露出來,沖着射燈轟擊出猩紅的光束。硝煙彌漫,猛烈的火力覆蓋了天臺,隐約能看見一個纖細的人影,俨然就是可怖的人形火力。
射燈像蛇一樣轉動頭顱,予以還擊。
“喂,”監視器前的男人扯了一下嘴角,“你這是犯規吧?”
多數射燈在一輪火力中毀壞殘損,傳出的聲音也沙啞失真。席陵矮身在掩體後,檢查着剩餘的彈藥,很溫柔地回答:“第一次見到和罪犯講規則的警察,您實在是有點……天真哦。”
在用于嘲諷的場合,天真的含義等同于愚蠢。
金發男人反而來了興致:“小美人,話不能說得太早吧?”
席陵再看了一眼時間,十五秒。他已經聽見了飛機的馬達聲。
只要阿列克謝過來,他們就可以撤……
席陵腦中的念頭倏然斬斷,瞪大眼睛驚詫地看着天空上密密麻麻的無人機。無人機的螺旋槳發出重型殺器才有的轟鳴聲,無數根猩紅的紅外線蛛絲般黏附在他藏身的地方。
席陵宣布,無人機是除了榴蓮,他第二讨厭的東西。
上一次在東區,他也是被這些鐵殼子的野獸追得狼狽不堪。
他被逼退到天臺邊緣,暴露在無人機的擊殺視野裏,很可能眨眼就沒命了,往天臺退,是他唯一的選擇。
席陵站在大風裏,像被無形的屏障囚.禁住,猶豫地看向下方的高空。
“不敢跳吧,跳下去會死的。”男人說,“你看,我不像你一樣玩陰的,也能捉住不聽話的小貓。”
席陵想,這家夥說話真惡心,跟他很熟嗎?
男人帶着勝利的笑意:“我贏了,皇後。”
席陵輕嘆一聲,搖搖頭:“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你什麽意思?”金發男人的笑容凝固了,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轟隆!”
一發炮彈沖破臨時指揮室的玻璃,巨大的紅光爆裂開來,熱浪把設備儀器都甩飛了出去。臨時指揮室像個被粗暴搗毀的鳥巢,短短的時間內變得一片狼藉。
特別警察們驚慌失措地躲避到後方,臨時指揮室整面外牆都被摧毀了,整個樓層都變成了開放式的,不遠處的高空中懸着一架武裝直升機,機翼下方裸.露的彈筒還冒着熱煙。
“委員長!”
金發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額頭邊上爆出青筋:“別吵!”
他急迫地看向監控畫面,布滿雪花的屏幕上,席陵正對着他挑釁地笑,然後慢慢地朝天臺邁出一只腳。
他像只雨燕一樣,輕盈地跳下百米高空,身後裙擺飛揚,像極了暴風中鳥類的羽翼。
金發男人喃喃:“他還真敢跳……”
“喂,”彌漫的煙塵漸漸散去,武裝直升機的全貌也展現出來,席陵坐在艙內,揚了揚手裏的槍,把他的原話奉還,“話不能說得太早,長官。”
說完,席陵雙手扣住扳機,朝他發出一顆子彈。
“砰!”
“委員長!”
武裝直升機一個急轉彎,迅捷地飛上夜空,留下一串歡朗的大笑。子彈擦着金發男人的頭發飛過,沒讓他受傷,卻讓他比受了重傷還憋悶。
“趕緊給我追啊,這麽多人連一個都抓不住嗎?還有,第七區的特別警察去哪裏了,為什麽只有我們的人在這裏啊?”
“那個,委員長,是您說先不要通知第七區督察長的……”
席陵只有一個人,他們本以為勝券在握。
“給我閉嘴!”
“好、好的。”
諾蘭頓全境封鎖,通緝信息在整片網絡中迅速傳播,以廣播的形式不斷回放。
“請市民注意,一架銀黑色武裝直升機正在我空域進行非法行為,若無必要請留在家中。無需恐慌,第七區空管部門已經鎖定了該架飛機,全城警力已經出動,預計在二十四小時內抓捕成功。”
席陵掐掉廣播,看向操作臺上的雷達信號圖,至少有四五架飛機跟在他們後面。
“我們不能開着飛機回冬原,”席陵說,“會暴露的。”
阿列克謝專注地盯着前方:“你瘋了。”
這種時候還想着會不會暴露老巢,跑得掉再說吧,落腳點總會有的。
席陵堅決地搖頭:“我們兩個惹出來的事──準确的說是我惹出來的,不能拖累了莫謙。”
阿列克謝沉默了,通過側面擋風玻璃,席陵看得出他咬了咬後槽牙,忍得很艱難。
“那就去東區,”最終還是阿列克謝提出了讓步,“你的車還在那。”
席陵:“你有武器嗎?”
“有,”阿列克謝回答,“你還是不用擔心我了。”
席陵假裝沒聽出他的諷刺,笑着說:“謝謝啦,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可能真要被抓了。”
阿列克謝停頓了一秒:“那你認識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靠譜得多嗎?”
席陵:“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啊。”
“……”
席陵:“放心吧,我們這次也會平安無事的。”
“席陵,”阿列克謝說,“你和那個所謂的督察長在天臺談了那麽久,他居然都沒有幫上什麽忙。”
席陵呵呵一笑:“他是警察,你指望他幫我們?”
陸斯銘不抓他們已經算幫忙了。
“那你的努力不就是白費了。”阿列克謝的話有些刻薄。
席陵抓住他的胳膊,開心地指了指下方:“看,東區到了。”
阿列克謝撇了撇嘴角,沒再說下去。
直升飛機停在冰港一處空地,不遠的地方就是碼頭,和冬原大帝地隔着一道淺淺的海峽。
這個時節冰港沒有結冰,海水看上去波濤洶湧。
席陵跑回碼頭,把車開到港口,他們選擇走跨海大橋,根據Relived線人說,跨海大橋的檢查站還沒那麽嚴格。
席陵一腳剎車,停在阿列克謝前,對他比了個上車的手勢:“我來開,換你休息。”
阿列克謝嘴唇動了動,做出要拒絕的樣子,目光在席陵的臉蛋上停了幾秒,選擇乖乖坐上副駕駛。
席陵的車仿佛野馬一樣沖了出去,在跨海大橋上嘶吼起來。
“席陵。”
“嗯?”
“有了這次教訓,你應該看清了吧?”
“什麽?”
“有些人天生就跟我們不是一路的。”
席陵深呼吸:他怎麽又來了。
阿列克謝真的很奇怪,他去找陸斯銘,又不是想從他那兒得到點什麽,是不是一路人重要嗎?
席陵也沒把他當一路人。
阿列克謝比他小一歲,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席陵都覺得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席陵也認為,在年紀小的孩子缺乏安全感的時候,他有必要出于善良的心安慰他一下。
于是,席陵看着擋風玻璃發射的自己的影子,調試出一個親和的笑容,說:“好啦,我知道你的考量都是有依據的,也是為了我好,從今以後,我一定……”
話還沒說完,席陵的眼睛微微大張,驚訝地盯着後視鏡:“有人追來了!”
他的嗓音少有地焦急,從後視鏡觀察,追兵數量相當多,汽車和機車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座大橋,不少窗口都打開着,架起了槍。
頭頂還有嗡嗡盤旋的飛機聲。
“停車──!”特別警察用擴音器大喊。
席陵狠踩油門,汽車像利箭一樣射了出去。他一邊加速的同時一邊蛇形變道,幾發子彈擦着車身打過去,擊碎了後視鏡的外殼。
席陵一陣緊張。
“專心開車,”阿列克謝取出狙擊槍,“交給我。”
他戴上目鏡,探頭甩出一發,正中後面的車胎,高速駕駛的警車失去平衡,在大橋上翻滾幾圈,連帶着後面好幾輛追尾,一同滾進了海水。
席陵嗓音不禁發顫:“阿列克謝……”
他不敢分心,眼睛被灌進來的風吹得發疼,流出一股股淚花,麻木地聽着身旁不絕于耳的槍聲。
阿列克謝跟他不一樣。
從訓練的時候開始,席陵就知道自己做不了成功的殺手,他不擅長殺人,除了處置他認為罪大惡極的。
“砰砰!”兩發子彈撞進車內席陵慌忙漂移,但還是聽到阿列克謝隐忍的悶哼。
“中彈了?!”
“……小傷。”
席陵咬緊嘴唇,猛打方向盤,汽車沿着左車道駛下大橋,在荒涼的山路上飛騰起來。
山路的盡頭是一道懸崖。
席陵把車停在山崖上,扶着阿列克謝出車門。他走的這條路很狹窄,大規模的車隊幾分鐘內跟不上來。
席陵從後備箱裏找出蛙衣和潛水器,呼吸中帶着焦急的意味:“游過去。”
他面對着海水對面的冬原。
阿列克謝剛給自己打了一針腎上腺素,迅速地準備穿戴潛水器具,可是驚訝地發現……只有一套能用。
席陵:“……這玩意堆在我車裏很久了,誰也沒想到還有能用得上的一天啊。沒關系,将就吧。”
“不行。”阿列克謝皺眉看着翻湧的海水,“會死的。”
席陵開始發愁了,無奈地看着跨海大橋上不斷逼近的車燈。
那該怎麽辦?
有車沿着山路開過來,照出地面上散亂的細石子。席陵的眼神慢慢聚焦,認出它正是東區那夜停在巷口的黑色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