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桃花溝的鄉親們委屈又憤怒的瞪着對面的知青,知青們也不甘示弱,挑釁的看着對方。

別以為你們人數遠遠占據上風,就怕你們。哼,我們還年輕力壯呢。

一個能打仨。

來啊,看誰先跪下叫爺爺。

闫思晴默不作聲的站在遠處,上輩子有這一出嗎?應該有的吧。

只是後來咋解決的來着?剛重生回來,腦子還有幾分混亂。

“你們不要太過分,俺們對你們這群娃可不薄。”趙有福瞪着對面張牙舞爪的年輕人,幹巴巴的說道。

呂文凱嗤笑,“是誰太過分,是你兒子太過分,是你們這群土包子太過分。你這老頭頭發不多,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不小。就是你指使你兒子給我們記半個工分的吧?”

“對啊,你們一天10個工分,就給我們記5個,打量老子好欺負是吧?”丁慶友幫腔道,說完一臉讨好的看着呂文凱,“是吧,哥。”

許燕子也滿臉輕蔑的瞧着對面社員,趾高氣揚道,“知道我們呂哥啥家庭背景嗎?說出來吓死你們。”

知青們來此地好幾個月了,把桃花溝的社員多多少少也認了個遍。桃花溝生産大隊的會計趙生財便是眼前老頭的兒子。

所以對于趙有福,知青們是一個好臉色都不肯給。

“半只腳都踏進棺材的人了,也不知道給自己積點陰德。”呂文凱繼續嘲笑。

“你,你們......”趙有福氣得舉起拐杖對着呂文凱,這是群啥玩意啊。

看着老頭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的模樣,呂文凱得意的看了眼身旁的許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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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厲害吧,他可曉得怎麽踩人痛腳了。

許燕子沖他莞爾一笑,呂文凱更加洋洋得意。

趙有福被噎得差點喘不過氣兒。

此時,不說他幾個兒子,其他社員們也被氣得太陽穴突突跳。

體諒這群知青遠道而來,歲數又不大,盡管這幾個月臭小子們傲慢無禮,臭丫頭們眼睛長在頭頂,他們都三番五次忍讓,不跟他們計較。

換來的就是這?

劉劍鋒看鄉親們群情激憤,看樣子把他們吃了的心都有了,有幾分慫。那個,強龍不壓地頭蛇,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

再說剛來那會兒,大家夥也沒少給他們送柴送鹹菜。

他主動站出來打圓場試圖緩和下現場氣氛,“老人家,您消消氣,我兄弟也只是氣狠了才口不擇言,您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

只不過,咱們做人得講道理不是。你們不能仗着這是你們的地盤,就随便欺負我們這些外來的,對吧?克扣一半的工分,對我們太不公平了也。”

闫思晴看了他一眼,劉劍鋒在他們這群知青裏算年長的,今年25歲了。

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只是把人都惹得七竅冒火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誰欺負你們了?明明是你們蠻不講理,都不給我們解釋的機會,上來就要打人。”王虎頭委屈的吼道,同時不斷的張望,隊長去哪裏了,咋還不來。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這群不知好歹的知青們點兒顏色瞧瞧。

“還說沒欺負我們?憑什麽出同樣的工,趙生財給你們記10個工分,給我們記5個?給我們的糧食少不說,拉嗓子的高粱餅也是人吃的?豬都不待見。”呂文凱嗤之以鼻。

你們還委屈上了?該哭的是我們好不好。

幹又髒又累的活,睡又冷又髒的土炕,還吃不飽穿不暖。

當他們年紀小,好欺負是吧。今天就要讓對面這群土包子看看他馬王爺有幾只眼。

打架她呂文凱最在行了。

“大家都給我把鐵鍁舉起來,不要慫,他們不敢把我們如何。咱們可是城裏來的知青,打傷了咱們,公社裏不會放過他們的。”他昂着頭顱道。

今天不給土包子們點兒顏色看看,還當他們這群知識分子是慫包,能讓他們随便作踐。

今天敢克扣他們糧食和工分,明天是不是就敢騎他們頭上拉屎?

反了他們。

呂文凱向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在這山溝溝裏呆了幾個月,早就不耐煩了。

鬧起來才好呢,渾水才好摸魚。

要是被打傷了更妙,說不定還可以借此要挾回城。就顧況那個孬蛋,不信他不答應。

呂文凱目光閃了閃,他可真是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夠了。

今天要不鬧他個天翻地覆,他就跟着馬王爺姓。

“你以為你是啥玩意,公社裏知道你是誰。不要以為多讀了兩天書,就誰都瞧不起。”趙生財怒氣沖沖的嗆道。

“反正比你們鄉巴佬強......”

聽着雙方你來我往的罵戰,闫思晴終于把事情串聯了起來。

十年了,記憶都有些混亂

他們來桃花溝插隊的這批知青全部來自祖國最繁華的海城,雖然兩地同處一個國度,但日子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海城再貧困的家庭,都不存在吃不飽飯的情況,知青們以往哪裏餓過肚子。

他們這群人是在1976年年底坐着開往大西北的知青專列來到此地的,到的時候正是冰天雪地的寒冬臘月。

地裏沒什麽農活,鄉親們也都在貓冬,知青也跟着不用下地,整個冬天都呆在特意給他們建的知青宿舍裏活動。

從繁華的大都市來到窮鄉僻壤的山溝溝,巨大的落差讓知青們一時沒辦法适應。好在每天有吃有喝不用幹活,沒父母啰嗦,日子倒也勉強過得下去。

桃花溝的鄉親對從大城市來的白白淨淨的娃娃們很稀罕,三五不時成群結隊來串門,跟看西洋景一樣打量他們。

本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知青們卻覺得受到了巨大侮辱。咋的,他們是猴?

雖然人家也沒空手來。一把老鹹菜,一把米,一只鹹鴨蛋。彼時,知青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是鄉親們最能拿得出的珍貴食物。

看娃娃們不高興,鄉親們後來便很少來了,知青們又重新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好日子只過了沒兩三個月,春天來了,春耕開始了。

知青也要跟着社員一起下地,遇到的第一個農活竟然是往山上背糞。

熏死了,累死了。

知青們哪裏挨得住,抱怨連連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做。可是今天突然發現,做同樣的活,他們得到的工分竟然只是桃花溝社員的一半。

矛盾徹底爆發。

就在兩邊緊張對峙之際,大隊書記李寶國匆匆趕到了,一來便先安撫知青們,“年輕人不要喊打喊殺,聽老漢講兩句。你們不知道,咱桃花溝窮啊,鄉親們一年到頭都吃不飽......”

“講什麽講,就算你把天上的花講下來能改變你們克扣我們糧食和工分的事實?哦,你們窮,你們有理是吧?”許燕子根本不聽老人解釋,便快速打斷了李寶國的話。

老貨,想倚老賣老是吧?她許燕子才不吃這一套。

“怪不得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克扣我們糧食罷了,連工分都不給記全。以為山高皇帝遠,沒人能治你們?知道我爺爺是幹啥的不,說出來吓死你們。”呂文凱叫嚣道。

刁民?社員們氣得火冒三丈,他們不偷不搶,咋好好的就成刁民了。

“他爺爺的,你們這群孫子,再罵一聲試試?老子打不死你們。”王虎頭攥緊了拳頭,隊長咋還不來,他快忍不住了。

什麽知識分子,屁嘞。

“孫子,孫子,孫子......”呂文凱咧嘴大笑,“想聽多少聲,你爺爺我都奉陪。敢欺負知青,你們活的真是不耐煩了。”

社員是徹底忍不住了,拿鐮刀的拿鐮刀,舉鐵鍁的舉鐵鍁,連小孩子都學着大人撿了個木棍。

明知不敵,呂文凱卻更加興奮,沖着身後朗聲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也不要退縮。不要慫,打一架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孬種。同時,也為全國的知青們争口氣。”

衆人被呂文凱慫恿的士氣高漲,舉起手中的鐵鍁就要迎戰。

媽的,憋屈太久了。

自從來這裏插隊過的都是啥日子啊。住的是土炕,吃的是玉米糊糊,喝的是渾濁不堪的井水。

連電視都沒有,什麽破地方。

眼看雙方真要打起來,闫思晴不得不站出來拖延時間,面無表情的望着雙方,冷冷道,“打架犯法。怎麽,好日子過膩了,想進去蹲幾年?”

只是紅了眼的衆人,哪裏聽得進她的話。

羅家寶拽了拽闫思晴,急忙道,“別管他們,你離遠點兒。”

劉劍鋒也催促,“闫思晴,你們女知青站一邊去。”男人打架,沒女人的事。

闫思晴卻跟沒聽到一樣,死死盯着雙方,不許他們開打。上輩子雙方打了個天翻地覆,血流成河。雖然沒鬧出人命官司,受傷的卻不少。

那人被叫去公社狠狠敲打了一番,連大隊長的位置都差點兒沒保住。

上輩子的事絕對不能重來一次。

正在這時,顧況趕到了。

“我是生産隊大隊長,有什麽事沖我來。”他走到知青們跟前,面無表情的盯着衆人,尤其為首的呂文凱。

呂文凱有幾分傻眼。

桃花溝的大隊長他們當然認識,只是這人什麽時候這麽有氣勢了。

平常見到他們這群知識分子,有禮貌的很。就算他們和社員有幾分小摩擦,從來都是向着他們這群人。

今日竟然壓迫感十足。呂文凱愣住,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劉劍鋒抿了抿嘴,鼓起勇氣上前道,“憑什麽只給我們一半工分?顧隊長你來的正好,趕緊把工分給我們補上。”他其實不想打架,只想要個公道。

“對,給我們一分不少的補上。不然我們就要去公社裏問問,上邊就是讓你這樣對待知青的。顧況,你不是對國家政策有意見,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們來你們這兒插隊?”呂文凱回過神,蠻橫的嚷嚷道。

是啊,是啊,知青們紛紛點頭,哪裏能區別對待他們呢。

對國家政策有意見?這大帽子扣的,桃花溝的鄉親頓時傻了眼。

顧況冷笑一聲,準備開口......

“去啊,呂文凱,你不去就是孫子。只是去之前,我得問問你,知道去公社的路怎麽走嗎?”闫思晴輕蔑的說道。

桃花溝三面環山,只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向外面。到鎮上的石井公社需要翻越兩個山頭,徒步走上十幾公裏。

就憑眼前這些少爺小姐?

呂文凱立刻拉下臉,“闫思晴,嘴巴放幹淨點兒。”

劉劍鋒也有幾分不解,疑惑道,“闫思晴,你哪邊的?”

她哪邊的?當然是桃花溝鄉親們這邊的。

回頭默默望了望這群衣衫褴褛的村民,闫思晴眼眶有些兒發酸。上輩子若不是他們,恐怕她都沒命回海城。

心高氣傲的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性命攸關的時刻,不是自恃高人一等一起來插隊的知青,而是這群她從來沒放在眼裏的“土包子”們不遺餘力救了她。

“呂文凱,別動不動拿國家拿政府吓唬人。國家知道你是哪根蔥,政府曉得你是哪頭蒜?桃花溝鄉親怎麽不歡迎你們了?房子是新蓋的,水井是新打的,棉花被子是新彈的。這都不能滿足你,我看對國家政策有意見的人是你吧?”闫思晴毫不猶豫的把帽子扣了回去。

指望鄉親們舌戰群雄是不可能的,耍嘴皮子的事還得交給她來。

呂文凱皺眉,這女人不是向來沉默寡言嘛,啥時候開始愛多管閑事了。

“隊裏并沒有克扣你們糧食,你們的商品糧從上個月月底開始,已經停了。”顧況面無表情的宣布道,“你們當下吃的是鄉親們從牙縫裏省出來的糧食。

啊,知青們面面相觑,清楚國家商品糧不可能長期供應他們,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停了。

怎麽不通知他們?

李寶國看出了衆人的疑惑,嘆口氣道,“我剛才要解釋,你們不聽。現在既然誤會解除了,大家該幹嘛去幹嘛吧。”

“誰出解開了?我們在桃花溝插隊,你們當然要供應我們食宿。每天幹這麽累的活,給我們吃的卻是拉嗓子的高粱餅子,你們良心大大的壞啊。”呂文凱顯然不接受這個解釋。

顧況冷冷望了一眼呂文凱,随後指了指混在人群裏的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輕聲道,“狗蛋,早晨家裏吃的啥?”

狗蛋舔了舔嘴唇,慢吞吞道,“半個高粱餅子,一碗水。”

狗蛋娘敲了敲他腦袋,急忙道,“啥水,粥,粥。”雖然沒幾粒米,也是粥啊。

“吃飽了嗎?”顧況繼續盯着狗蛋。

狗蛋搖搖頭,“沒吃飽,本來我能分到一整個高粱餅子的。可我娘說,要把糧食省下來,給城裏來的哥哥姐姐,他們沒飯吃了。”

聞言,剛才還義憤填膺要跟桃花溝社員進行生死對決的知青們,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原來被他們當作豬食的高粱餅子都是......

“哎,咱桃花溝是真的窮啊,對不住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娃子。”老書記嘆了口氣道。

剛才還嚷嚷的很大聲的劉劍鋒等人,聽老書記這樣說,漲得臉紅脖子粗。

“是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知青中大部分人都面帶愧色的低下了頭,扔掉了手裏的鐵鍁。

“什麽添麻煩,又不是我們想來的。吃的差罷了,為什麽只給我們記一半工分。”呂文凱依然不服氣。

額。

知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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