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姚志坤堅持要把王大河帶走回去交差, 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作何反應。
暗處, 顧向東臉色鐵青, 憤怒又慶幸。
憤怒的是又讓大哥逃過一劫。他怎麽知道今晚麥場會出事，來得那麽及時。又是什麽時候把麥垛替換成了麥稭？
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篑。
該死。
最近發生的種種, 總讓他忍不住懷疑大哥有了未蔔先知的本事。
但可怎麽可能。
慶幸的是在他運籌帷幄之下, 雖然事情落敗卻有人給他做替罪羊，他自己沒有暴露。王大河,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我大哥去吧。
當年為什麽一定要跟他争這個大隊長。
姚志坤臨走前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顧向東一眼。當初怎麽給他許諾的？說什麽計劃周全，保證把顧況拉下馬。
結果？娘的,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 活該被你大哥壓一頭。
姚志坤氣不忿, 卻無處使力，狼狽的放話道，“麥稭也屬于集體財産。顧況, 你回頭記得寫份檢讨交到公社。”
鄉親們皺眉，這人跟他們隊長有仇吧，明明今晚顧隊立下大功, 對他也是一樁好事。
不然就憑他下村駐紮這段時間的所做作為，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姚副書記, 請留步。”就在衆人紛紛搖頭嘆息好人沒好報時, 顧況突然帶人攔住姚志坤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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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志坤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小子瘋了？他這次都準備放過他不找他麻煩了，他還敢挑釁？
“想幹什麽, 造反？不要以為你背靠彭立剛，我就不敢動你。”姚志坤惡狠狠威脅道。
“您當然敢, 姚副書記有什麽不敢的？只是我不能讓你平白無故帶走我桃花溝社員。”顧況淡淡道。
“哼，他火燒麥稭，差點兒引發麥場大火，我如何不能帶走他？”姚志坤嗤笑。發生這麽大事，他總得對上有個交待。
“此事還有蹊跷。第一引發大火的煙頭并不能證明是王大河的。第二，沒有人親眼看到他今晚值班時抽煙。物證人證不全。”顧況緩緩道。
“對，對，不能證明煙頭是我的。”被民兵壓得動彈不得的王大河感激涕零的望着顧況，恨不得跪下叫他爹。
“與王大河一起值班的人呢？”顧況往人群裏喊了一聲。
對啊，今晚值班的應該是兩個人，另一個人呢。
鄉親們紛紛張望。
“主動站出來，別等我點名。”趙生財舉起手中本子，涼涼道。
“快點兒，你個老子的。”李愛黨跟着催促道。
片刻後，羅建設蹑手蹑腳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是你小子啊，躲啥呢。”李愛黨仗着年紀大，上前擡腳就踹。
羅建設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腳，垂頭喪氣的站在人群中央不說話。
“你今晚幹啥去了，為啥麥場值班的只有王大河一個人。你有沒有看到他抽煙？”李愛黨不等顧況發話厲色逼問道。
羅建設急忙搖搖頭，支支吾吾道，“我去小樹林撒尿去了，我沒看到王大河抽煙。不過......”他偷偷看了看人群裏的顧向東，又急忙低下頭。
李愛黨瞪他，揚聲道，“不過什麽，快說。隊長在這裏，你怕啥。”
就因為隊長在，才怕啊。難不成讓他說今晚一切都是隊長你弟弟做的。顧隊長平常瞧着倒不像個護短的，可人家畢竟是親兄弟，他不敢賭啊。
“我顧況當着全體社員的面保證，今晚這火無論是誰點的，無意或者有意，只要查出我必嚴懲，将他攆出桃花溝。
羅建設，你大膽說，姚書記也在這裏。無論你指認的是我家人甚至我顧況本人，我發誓，事後絕不會打擊報複。”顧況嚴肅道。
“快說啊，你小子難不成懷疑顧隊人品？”李愛黨聲調拔高，大聲道。
羅建設環顧衆人一眼，半天終于鼓足勇氣。
他擡起胳膊手指對着顧向東，略顯急促道，“就是他，我當時解完手正要從小樹林裏出來，遠遠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麥場。
我以為是來偷麥子的，正要喊大河一起抓賊。沒想到，沒想到......”
鄉親們聞言，憤怒的同時又很不解，半信半疑的望着顧向東。怎麽會是他，怎麽可能是他？顧向東瘋了嗎？
“沒想到什麽，繼續說。”李愛黨惡狠狠瞪了顧向東一眼，眼中噴火道。
“他往麥場最邊上的“麥垛”上不知道扔了啥玩意兒，麥垛立馬冒起白煙。”羅建設望着顧向東心有餘悸的說道。
如今才曉得那時他扔過去的應該是煙頭，如此正好嫁禍給王大河這個煙鬼。
他同情的看了眼王大河，以後看你小子還敢不敢抽煙。
“我就說，我就說我今晚沒有抽煙，也沒有帶煙，你們誰都不相信我。”王大河掙脫開倆民兵的束縛，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既然你知道不是王大河惹出來的亂子，剛才為啥不站出來指證？當時你看到冒煙，又為何不趕緊跑過來滅火？”李愛黨叱罵道。
這小子，忒沒擔當。
“是啊是啊，建設啊，平常咱們兩家關系可不錯啊。你和大河一起長大，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他被冤枉呢。”大河娘忍不住上來撲打他。
羅建設小心翼翼看了眼臉色鐵青的顧向東。
不明擺着嘛，他不敢呀。別說顧隊是他大哥，就顧向東自己的手段，他也怕啊。
別看這人平時跟誰說話都和和氣氣，面帶笑容。可他在顧向東手底下混了這麽多年，能不清楚他為人？
陰狠着呢。
去年他們三組有個社員因為農活安排問題嗆了他兩句，顧向東表面上寬宏大度，不跟他計較。
後來呢。後來三組所有苦活累活都交給了這名社員。
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他要主動站出來指認，回頭在村裏還混不混啊。
真他娘的出人意料啊。在麥場放火的竟然是他們向來看好的顧向東。鄉親們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半天無人站出來對此事表态，現場一片沉寂。
顧向東目光森然表情冷淡的站在原地，仿佛剛才羅建設指認的人不是他。
顧況也安靜站在一旁，臉色晦暗，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兄弟倆遠遠望去，一個俊俏，一個高大，長相都是百裏挑一，在村子裏受到鄉親們喜愛和尊重。
沒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闫思晴有幾分心疼的看了顧況一眼。這男人外冷內熱，對家人對鄉親們從來都是掏心掏肺。
沒想到最終被自己愛護的家人背刺。
不過顧家人薄情寡義，沒一個好東西。早點認清他們真面目，顧況也能早點擺脫這一家子。
“姚副書記，向東是我二弟，此事我不好插手。您一向與我二弟交好，這事不如就交給您來處理。”半晌，顧況擡起頭不鹹不淡的說道。
姚志坤聞言冷笑兩聲，這小子想把他架火上烤？想得美。
他昂起腦袋背起雙手，今晚的月亮真他娘的亮啊。
“大哥，你也不信我？咱倆一起長大，我的品性您還不知道？”顧向東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他一臉受傷的望着顧況，悲傷的說道，“您別忘了，剛才是誰主動站出來給您求情。”
顧況聞言，冷冷的看着他，“火燒麥場，你有沒有想過後果？”為了把他拉下馬，可以置集體的利益于不顧？
隊裏鄉親們都是看着他長大的。
怎麽下得去手？
顧根生餘春香兩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
餘春香惡狠狠的瞪着大兒子，咬牙切齒道，“你個狼心狗肺的兔崽子，胡咧咧啥呢。這事怎麽可能是你二弟做的？趕緊給姚副書記把路讓開。”
顧根生也有幾分不悅，蹙眉道，“阿況，別人不信向東就是了，你怎麽也能聽風就是雨？他可是你親兄弟。你倆一起長大，向東什麽人你不知道？”
顧況聽完神色淡漠，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不肯讓姚志坤帶走王大河。
姚志坤斜昵他一眼，挑眉道，“羅建設說顧向東就是顧向東？我還說這把火是你顧況顧大隊長放的呢。不然，你怎麽來得這麽及時？不會是賊喊捉賊吧。又或者立功心切，想借此事讓彭立剛提拔你？”
說完面帶嘲諷的望着顧況。
趙生財等人看他這般無賴，忍不住抓緊了手中的鐵鍁。什麽破領導，屁能耐沒有啥活不幹，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個頂倆。
跟他丫的拼了。
王虎頭也蠢蠢欲動。
顧況擺手，示意他們冷靜。
“就一個跳梁小醜胡說八道，你們還當真了？有物證嗎？既然沒有，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姚志坤越發得意，背着手昂起頭趾高氣揚道。
就知道你小子不敢跟我鬥。
姚志坤眼神示意兩個民兵放了王大河，準備收隊離開。走之前不忘再次放話，“記得把你的檢讨交到我手裏，我要親自檢查。”
還能這樣處理？桃花溝的鄉親們忍不住變了臉色，羅建設怎麽就是跳梁小醜了？憑什麽讓他們立下大功的隊長寫檢讨。
忒沒道理。
正在這時，一道輕快的嗓音傳來，“誰說沒物證？”
衆人回頭，原來是女知青闫思晴，他們顧隊的媳婦，只等着下個月擺酒。
“你個賤貨，你知道什麽？給老娘閉嘴。”餘春香站在二兒子旁邊剛想松口氣，見又橫生枝節。
她氣得渾身發抖，快速沖到闫思晴跟前，擡手就要打人。臭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有你娘的證據。還沒進家門呢，就想挑撥離間是吧，就想跟她這個當婆婆的對着幹是吧。
火是誰放的，有關系嗎？又沒燒到糧食。
“喂，你這個老妖婆，敢打人？”緊挨着闫思晴的羅家寶一把拽住餘春香手腕，火冒三丈。回頭不忘瞪闫思晴一眼，看你給自己找的好婆家。
闫思晴眨眨眼，她也不想有這樣的婆婆好不好。
“放開我，你個死胖子矮冬瓜，不要多管閑事。”餘春香別看如今年紀大，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最是知道像羅家寶這樣的小姑娘在意什麽。
“你，你才是胖子。”羅家寶不争氣的淚水立馬在眼眶裏打轉，瞬間失去戰鬥力。
“老娘胖是老娘有福氣，老娘有五個兒子。你個死丫頭片子又醜又胖又矮，小心找不到婆家。”餘春香得意的說道。
“吃你家米喝你家水了？她哪裏胖，分明是你眼睛太小，眼眶裏裝不下人。”闫思晴上前一把将羅家寶拉到身後，略帶嘲諷的斜昵着餘春香的眯眯眼。
“你，你敢這麽跟我這個當婆婆的說話，反了你了？賤貨，有娘生沒娘養。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進我顧家大門的。”餘春香惡聲惡氣的對着闫思晴罵道。
“啪”，巴掌聲幹脆又響亮。
啊，鄉親們愕然。對于餘春香的污言穢語，他們也很反感。可是，可是小姑娘你也不能打她吧。
她好歹是你婆婆哎。
不過又自我安慰，婚禮還沒舉辦呢，沒過門也不算正經婆媳，是吧？
鄉親們紛紛扭過頭去，就當沒看見剛才那一巴掌。實在是這小姑娘幫了村裏不少忙，他們不忍心苛責。
人群裏的顧家其他三兄弟面面相觑。娘被打了，他們是不是應該給娘報仇？可是打人的卻是他們未來的大嫂。
再說當着這麽多人面，他們兄弟仨也不能打女人吧。
真是讓人頭疼。
“你她娘的小蹄子，敢打我？顧況，你就眼睜睜看着是吧？”餘春香哪裏是好相與的，立馬舉起手就要還回去。
突然另一只手伸過來制止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