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餘春香的巴掌并沒有落下, 被顧況攔住了。
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寬闊,将女人嚴嚴實實護在身後。闫思晴心中的怒火卻沒有就此消失,她冷冷的望着餘春香, 柳眉倒豎, 沉聲道,“你實在不該罵我娘。”她媽媽明媚大氣, 堅強勇敢, 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誰都不可以羞辱她。
餘春香愣在原地, 一時不敢上前。
明明不過是個剛滿18歲的小姑娘,瘦巴巴的她一巴掌就能打飛。但不知為何望着對方冰冷的眼神淡漠的神情,她竟有幾分害怕。
“啪”-
餘春香轉身一巴掌拍在顧況臉上, 她打自己兒子總行了吧。
“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當着這麽多人面縱容這小蹄子欺負我。我真是白生養了你。”打完, 她氣急敗壞的吼道。
聲音尖利又刺耳。
闫思晴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心疼的望着男人的背影,盤算着是不是替他打回去。
老蔡嬸急忙走過來, 拽住她手腕,沖着她拼命搖頭,不能再打了, 她畢竟是你未來婆婆。她罵你娘,你打她一次, 還情有可原, 勉強說得過去。
再打,就要惹出亂子來了。
闫思晴想想也是, 把舉起的胳膊又放了下來。教訓這老婆子不急在一時,來日方長。
只是瞧着男人站在原地不動, 任由餘春香又打又罵,她心裏實在不舒服。
到底,她男人是不是餘春香親生的?
鄉親們也目瞪口呆瞧着這一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最該打的不是你家老二顧向東嗎?咋對他們隊長大打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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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護着自己媳婦也不算錯吧?你打一巴掌饒回去可以了,咋還打個沒完。
顧根生呢?這當爹的咋也不管管自己媳婦,就任由她撒潑。
半天,不見顧家人出手,就在鄉親們忍不住要上前制住餘春香時......
有人到了。
“啊,老書記,您怎麽也來了?”人群中,緩緩出現一道蒼老的身影。
李寶國冷哼一聲,失望道,“我能不來嗎?你們這些沒用的,是不是要眼睜睜看着餘春香把你們隊長打死才算?”
鄉親們有幾分尴尬又愧疚的低下頭,他們反應是太慢了。
哎,以前只以為顧家母慈子孝,他們大隊長精明能幹,想當然在家裏備受看重,父母肯定最疼他。
沒想到母子關系根本不像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父子關系似乎也一般。
這對夫妻沒毛病吧?顧家那麽大的一座房子,可是他們大隊長出錢出力最多。到頭來,大隊長爹不疼娘不愛。
餘春香似乎對李寶國有幾分忌憚,見他來便住了手,不冷不熱道,“怎麽,我教訓我兒子,您有意見?”
李寶國厲色道,“我當然有意見。顧況他不但是你兒子更是我桃花溝生産隊大隊長。你家裏教訓兒子我管不着,在外面我卻不許你這樣幹。再說,顧況他做錯了什麽,你要這般給他沒臉?”
“哼,他做錯了什麽?他縱容這個小賤人打我這個老婆子,該天打雷劈。”餘春香想起剛才的那巴掌,咬牙切齒道。
“你先罵人家小姑娘親媽在先,活該打。”李寶國顯然已經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你,你......”個老東西,咋還不死啊。餘春香顯然失去了理智,怒指着李寶國。
一直站在旁邊跟個木樁子似的顧根生急忙沖了上來,死死捂住老婆子的嘴巴。
李寶國雖然因為兒子李勝利的事在村裏威望有所下降,但他過去多年沒少為村裏辦實事,家裏又有人在城裏上班,得罪不起。
“是我沒管教好老婆子,才讓她滿嘴胡說八道。阿晴,你念過書,文化人,別跟她一般見識。咱們早晚都是一家子,一家人之間不要太過計較。
書記,我回去肯定好好說說孩子娘,讓她不要再犯渾。”顧根生滿臉堆笑道,“那個,時候不早了,鄉親們也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起來打麥子。”
說完就要帶顧家人離開。
闫思晴心裏冷哼,真是虛僞狡詐的老狐貍一只。要不是有他縱容,顧家怎麽可能兄弟相争,母子失和到這種地步。
這種時候充起好人來了?另外,他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顧向東不許走。”她悠悠說道。
餘春香怒火再起,“你個小蹄子到底有完沒完。都說了今晚的事跟我家向東沒關系,你為何揪着他不放?”
說完她怒氣沖沖盯着顧況,“是不是你指使她的?我就知道你看你二弟不順眼,千方百計要對付他。當年你就不聽話,非要跟你二弟争大隊長,現在又要想方設法陷害他。老娘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狗東西......”
闫思晴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冷笑道,“誰陷害誰還不一定呢。”
她走到李愛黨身邊從他手裏要過那根煙頭,指着裏面纖細的煙絲對着衆人道,“王大河一直抽的都是旱煙卷,哪裏買得起這樣的高檔香煙。”
趙生財接過來細看了看。額,都被燒成這樣了,實在看不出是農家自制的旱煙卷還是外面賣的香煙啊。
闫思晴也不解釋,從煙頭裏慢慢拽出根金絲模樣的東西。展示給大家夥看,這下總該認得了吧?
“啊,這不是鎮上供銷社前陣子剛進的新貨,叫啥羽西來着?聽說從香港那邊來的。”終于有人認出。
闫思晴點點頭,朗聲道,“村裏鄉親們平時抽的旱煙卷都是以桃花山上的煙草為主要原料,制作出來的煙絲呈棕色或暗色,這一點兒想必大家夥都清楚。
而這種叫羽西的香煙......”
她頓了頓道,“為了增加口感,特意添加了一種叫天目的植物,制作出來的香煙,煙絲夾帶金黃色。”
鄉親們目瞪口呆,煙草還有這麽多學問呢。
“另外,兩種煙的味道也不一樣。羽西香煙點燃後味道醇厚香甜,吸過的人身上會帶着淡淡的清香。”
鄉親們聞言,紛紛互相嗅聞起來。
“娘的,趙生財你幾天沒洗澡了。”李愛黨捂着鼻子連忙後退三步,離趙生財遠遠的。
其他鄉親們也急忙閃躲。
趙生財嗤笑,“跑啥跑,你們能比我好到哪裏去。”最近天天累得要死要活,哪裏有空洗澡。
鄉親們嘻嘻哈哈,互相聞了個遍。別說啥清香味,差點沒被彼此的汗味熏死。
“應該不是咱們隊裏社員。”李愛黨看着闫思晴說道。
闫思晴點點頭,轉身直勾勾盯着姚志坤。
“你,你看我幹什麽?”姚志坤冷笑。娘的,城裏來的小妮子果然不一般,連男人愛的玩意兒都懂。
他卻不知,闫思晴的外公馮繼生也是一位老煙民,家裏的玻璃櫃上放着他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香煙。
“大家夥都來聞聞,看我身上香不香?”姚志坤有恃無恐的哈哈大笑道。丫頭片子要失算了,他每天都洗澡,身上啥味都沒有。
沒證據他們總不能搜他身吧?他好歹是公社裏二把手。想想口袋裏的東西,他有幾分懊惱。早知道,不帶它了。
誰說有證據才能動手?沒證據就找證據呗。
顧況平靜道,“得罪了。”随即沖身後擺擺手。
虎視眈眈的趙生財立刻帶人撲了上去,不給姚志坤掙紮的機會,便制住了他。兩個民兵也根本來不及動手就被捆綁起來。
姚志坤終于變了臉色,驚恐道,“你們真要造反?”
“造你娘的反,你才造反。”王虎頭不屑,在他身上來回摸索,片刻後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回頭遞給顧況。
李愛黨趕緊圍過來,看了看顧況手裏精致的香煙盒,寒聲道,“艹,火是姚志坤放的?”
顧況手裏分明就是阿晴小丫頭提到的啥帶金絲的香煙。一整盒的香煙,快抽完了,裏面只剩兩根。
“胡咧咧啥,我自己從供銷社買的。買這煙的人多去了,難不成都有嫌疑?好好的,我為啥放火。”姚志坤不屑道。
一盒煙而已,大驚小怪。
“是嘛,是您自己親自去買的?”闫思晴蹲下身,譏諷的看着被按住的姚志坤,冷笑道,“這玩意兒有多貴您應該知道,供銷社賣出去一盒,肯定要記下來。不如咱們現在就去鎮上,找售貨員核對核對。”
“我不去,憑啥你讓我去我就去。”姚志坤獰笑道。
不去?由不得你。
“帶走。”顧況沉聲道。
姚志坤見他動真格的立馬慌了神,垂頭喪氣道,“香煙是別人送給我的,不是我自己買的。”被人這般押送到鎮上,他臉還要不要,書記還當不當?
“誰送給你的?”闫思晴上前逼問。
姚志坤猶猶豫豫,不肯開口。
“不要想着撒謊,沒用。左右,誰在鎮上供銷社裏買過這種煙,一查便知。不想把事情鬧得更大,趕緊交待。”闫思晴懶洋洋道。
姚志坤擡頭瞪她一眼,臭丫頭。
“還不說?虎頭帶上人,走。”顧況作勢就要帶姚志坤去鎮上對質。
“我說,我說,老子說還不行嘛。”姚志坤終于扛不住了,眼一閉豁出去了,“顧向東送我的,他知道我好這口。”
說完面帶諷刺的瞧着顧況,兄弟倆窩裏鬥去吧。
“真是你小子?向東啊,隊裏有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麽回報我們。”李愛黨失聲道。
天色黑,羅建設有可能看走了眼。他又在顧向東手下幹活,剛才指認難保不是因個人恩怨。
可姚志坤總不會栽贓他吧?全村都知道顧向東跟公社裏的副書記有交情。
顧向東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神色黯然,搖了搖頭萬念俱灰道,“李叔,你從小看着我長大,我什麽人你還不清楚?人家随口編排兩句,你就懷疑我?”
關鍵時刻,餘春香的腦子也突然聰明起來,“對啊,你們憑啥懷疑我兒子?就憑那破香煙。就算這破玩意兒能當物證,人證呢?”
說完她得意洋洋的看着闫思晴,就你小蹄子能說會道?
“羅建設和姚志坤剛才已經都指認。”李愛黨皺眉。現在人證物證都齊全了,容不得顧向東不認。
“他們說是就是啊,我還說火是你老家夥放的呢......”餘春香開始胡攪蠻纏。
“羅建設是三組的,在我兒手下幹活。說不定是我兒子哪次不小心得罪了他,他故意陷害我家向東。”顧根生趕緊站出來打斷。
他望着羅建設痛心道,“建設啊,向東以前要是哪裏做得不好,我這個當爹的替他給你陪不是,你可不能紅口白牙就冤枉人啊。天兒這麽黑,小樹林那裏又離着這麽遠,你怎麽就能确定放火的是我家向東?”
說完,他隐晦的看了顧況一眼。無論如何,村裏管事的始終是我顧家人。
看吧,看吧,他就說他不該站出來。羅建設有幾分懊惱的抱頭蹲下。
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下來可怎麽辦啊。
證據還不夠是吧?那就接着給你找。闫思晴微微一笑,往人群裏一指,“她也是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