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雙替身(5)

第083章 雙替身(5)

——身強體壯、心脈強勁,何病之有?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小師弟根本沒病?是在裝病?

林尋秋的臉色更白了幾分,他坐在小榻上,竭力穩住心神,調整呼吸,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醫修。

這醫修是天劍山上的醫修,平日裏和他玩得好,也時常為他沒能和大師兄結為道侶打抱不平。

見他朝自己使眼色,醫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從藥箱裏掏出一顆棕色的小藥丸。

林尋秋這病,裝了十年。

從他被妖獸所傷那天起,他就在裝病。

一開始,他還會刻意控制靈氣運轉,再讓醫修給他配點壓制修為、紊亂心跳的藥,做戲也做全套。

可時間長了,他慢慢發現,他身邊的人都是傻子。

只要他捂着心口,說自己疼,所有人都會無條件地相信他,包括顧鴻軒。

刻意壓制畢竟有傷修為,他既要和大師兄并肩作戰,做一對人人稱羨的摯友與戰友,又要當個病美人,時不時心絞痛,實在是自顧不暇。

所以……第一年以後,他就不怎麽吃藥了。

反正所有人都那麽好騙,或者說,謊話說多了,他自己也認為自己真的有病。

總之,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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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祝師祖和他的道侶,帶着一個陌生的醫修進來。

直到這時,他才隐約想起——

他好像是在裝病。

而祝師祖和他的道侶可不像天劍山的人一樣,那麽好糊弄。

一股無名的恐慌油然而生,不等他做好準備,祝師祖帶來的醫修,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醫修看着動作輕緩,實際上抓着他的手十分用力。

一縷靈氣直接從他的手腕經脈開始游走,根本不容他做好準備。

林尋秋猛地收回手,揉了揉手腕。

“我的病,一向是由小許照看的,這位醫修剛來,或許不太清楚我的身體……”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朝自己認識的醫修伸出手。

對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挪着腳步,用衣袖遮掩着,要把藥丸遞給他。

祝青臣擡起頭,環顧四周。

好麽,這一屋子的人,全都跟瞎子聾子似的,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清。

就這樣放任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傳遞東西。

五感遲鈍、不明是非,這也能叫修仙之人?

這時,林尋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藥丸,低下頭就要塞進嘴裏。

祝青臣輕笑一聲,李钺站在他身邊,掩在袖中的手指動了一下。

下一刻,一陣勁風吹過,林尋秋沒拿穩手中的藥丸。

“什麽東西?!”

祝青臣大喊一聲,拉着李钺,連連後退。

一聲驚雷,屋子裏所有人都來不及思考為什麽,都跟着往邊上退開。

林尋秋試圖掩蓋,但祝青臣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朗聲喊道:“不好了!小師弟的藥掉地上了!可別踩着了!大家快看看掉哪兒去了,哎呀,苦命的小師弟啊,吃個藥都掉了!”

李钺跟在他身後,沒忍住笑出聲。

祝卿卿,演得太過了。

祝青臣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要入戲!別笑場!

李钺抿了抿唇角,拽着他的衣袖,乖乖跟在他身後。

在林尋秋驚慌失措的目光中,一顆棕色的小藥丸,骨碌碌地滾到了衆人中間。

林尋秋撲下床榻,想要把東西藏起來,卻撲了個空。

祝青臣帶來的醫修搶先一步,把藥丸撿了起來。

醫修将藥丸托在掌心,用手指撚開一些,簡單看了一眼,放在鼻尖聞了聞。

“迷魂草、斷腸根,這可是邪魔外道才會用的逍遙散。”

逍遙散?

衆弟子一聽這話,都往後退了半步。

修真界與魔界交好,百年安定,但人心難測,終究會有邪魔外道存活于世。

這逍遙散便是邪魔外道用的,荒郊野嶺,下在修士的飯食水源之中,可使修士三日內修為盡失,到那時候,殺人奪寶,易如反掌。

天劍山自诩名門正派,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那……

這種陰損的毒藥,是從哪來的?

祝師祖剛才說……

衆人下意識看向林尋秋。

是小師弟的。

林尋秋倒在地上,擡起頭,目光哀戚地看向他們。

有弟子按捺不住,問:“小師弟,你的病究竟如何?”

“是啊,這種藥,怎麽會出現在你的房裏?還從你的手裏掉出來?”

“你的病是不是……”

一個“假”字,衆人沒敢說出口。

“你們不信我?”林尋秋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看向顧鴻軒,“大師兄?”

顧鴻軒站在人群前面,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尋秋反問道:“大師兄,連你也不信我?”

顧鴻軒一言不發,林尋秋從地上爬起來。

他環顧四周:“你們可別忘了,我之前也是天劍山數一數二的劍修,我也是和大師兄一起并肩作戰的戰友!”

林尋秋越說越起勁。

“我是為了大師兄才受傷的,你們現在這樣懷疑我,是在懷疑我什麽?懷疑我故意裝病?懷疑我博取你們的同情?”

“我告訴你們,我不需要!我也不屑于做這種事情!”

“小許的醫術如何,這些年來,我們都清清楚楚,小許為我診斷過,你們也見我發病過,現在你們因為旁的醫修的一句話,就懷疑我裝病!”

“若是如此,我亦無話可說,我們同門之間,從此恩斷義絕!”

他這番話說得铿锵有力,弟子們竟都有些動搖。

林尋秋最後轉向祝青臣帶來的醫修,正氣凜然道:“此乃我天劍山門中事,天劍山中有醫修,也更熟悉我的體質,就不勞煩這位尊者操心了。”

他直接伸出手:“尊者,請!”

他甚至朝祝青臣和李钺伸出了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多謝祝師祖與這位尊者關懷,我實在是體力不支,不能相陪,改日再向二位道謝。”

他倒是很聰明,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定義為宗門內部之事,要将他們請走。

可陸南星和成意請上門的醫修,哪裏是那麽好對付的?

不等祝青臣說話,那醫修就惱了:“道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醫術不精,冤枉了你?”

“你身強體健、中氣十足,根本沒有舊傷在身,更沒有心絞痛一說,哪個醫修診不出來?這顆藥丸就是逍遙散,哪個醫修看不出來?”

“我還就不信了,我堂堂修真界號脈聖手,能讓你一個裝病撒謊的人砸了招牌!我偏不走!”

號脈聖手?

有弟子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低聲問道:“你姓聞人?”

“如假包換,聞人明。”

這……

聞人明,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醫修聖手。

林尋秋也沒想到,祝青臣随便帶進來一個醫修,看着毫不起眼、無甚過人之處,怎麽會……

他怎麽會是……

誰敢質疑聖手的診斷?

完了……

他原以為糊弄一下就能過去,現在該怎麽辦?

那聞人明一揚手,揚起傳音符,就要給自己相熟的師兄弟們傳音:“殷師弟、黃師弟、陳師弟,速來天劍山!有個修士,體格健壯,非要說自己有病,說我看錯了,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疑難雜症!”

與醫修聖手交好的修士,自然都是修真界裏頗有名號的醫者。

他一連喊了好幾個和他一樣有名氣的醫者,若是他們都上山來……

林尋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撲上前,低聲道:“對不住,聞人前輩,我不知是您大駕光臨,不是您診錯了,是我……是我的毛病,我……”

方才他有多理直氣壯,現在就有多低聲下氣。

“不用勞煩其他前輩上山來……”

可為醫者,平生最恨有人質疑自己的醫術,更何況是頗有名氣的大醫修。

被林尋秋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污蔑,聞人明怎麽肯輕易罷休?

聞人明手一松,直接将傳音符送了出去。

林尋秋再次跌坐在地上。

完了,這下真完了。

這件事情,真的鬧到他無法收場的地步了。

聞人明将他扶起來,送回床榻上,自己則一掀衣袍,在榻邊椅子上坐好:“你且好好躺着,千萬別亂動,若是不小心吃了什麽藥,說我診錯了脈,我可擔待不起。”

林尋秋慘白着臉,顫抖着唇:“尊者,我……我真的沒事了……不是您看錯了……”

他都這個表現了,天劍山弟子,竟還有人沒反應過來。

“小師弟,你不是總說心絞痛嗎?正好今日聞人前輩在此,還請了其他尊者上山來,可以請他們出手,幫你根治。”

“還有許醫修,你不是說,小師弟的病,須得九瓣蓮才能根治嗎?正巧祝師祖就在這裏,等幾位尊者替你看完,就可以請祝師祖……”

林尋秋扭過頭,狠狠地瞪了說話的弟子一眼。

那弟子弱弱地縮回脖子,說了一半的話也沒再說下去。

祝青臣笑着應道:“好啊,若是真要九瓣蓮救命,本尊絕對不會見死不救。可若是假的——”

祝青臣的目光在林尋秋臉上轉了一圈,反問道:“那可如何是好呢?”

林尋秋沒敢接話,只是低下頭咳嗽,更多弟子察覺到了不對勁。

顧鴻軒第一個轉身想走,緊跟着,其他弟子也想走。

“哐當”一聲,房門在他們面前關上。

祝青臣淡淡道:“既然諸位都如此關心你們的小師弟,不如留下,一起看看?”

“況且,在你們小師弟的房中,發現了逍遙散這種陰毒的藥,恐怕是有人要害他。”

“你們,全都留下。”

房門關上,祝青臣和李钺把隔壁院子的躺椅搬過來,兩個人再次坐在院子裏,悠哉悠哉地晃着搖椅。

李钺看了一眼天劍山正殿的方向:“祝卿卿,正殿那邊沒有一點動靜。”

祝青臣點點頭:“估計他們掌門長老是不想管了。”

天劍山就這麽點地方,小師弟犯病這麽大的陣仗,掌門長老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們就是不露面。

估計是被上午的事情折騰得夠嗆,實在是懶得出面了。

反正過來了,也是被祝青臣罵一頓,再加一條罪狀。

不如不來。

“這樣也好。”祝青臣晃着搖椅,“我也懶得再費口舌。”

*

聞人明倒是一呼百應,一張傳音符飛出去,不到半個時辰,他喊的那些醫修就全都上山來了。

他們圍在林尋秋床榻邊,依次給他診脈。

林尋秋想坦白,卻又拉不下臉;想掙紮,卻又不敢太過分。

他只能伸出手,讓人給他診脈,坐立不安。

第一位——

“聞人兄診斷的沒錯,這位小友身體健壯,何病之有?”

第二位——

“不錯,小友吃好喝好,時不時還有珍稀藥材進補,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啊。”

第三位——

“這位小友就是太緊張了,怎麽?我們是醫修,又不是劍修,反手一劍就把人給捅死了,你怕什麽?”

一位醫者說他沒事,可能是誤診。

三位大名鼎鼎的醫者,都說他沒病,那就不可能是誤診了。

幾個醫修站起身來,問——

“是誰說他有舊疾的?”

“是誰說他心絞痛的?”

“是誰說他要九瓣蓮救命的?”

到底是誰?

林尋秋被提醒,猛地擡起頭,看向那個和自己相熟的醫修。

“是他!是許玉!我什麽都不知道,是許玉說我有病!我就信了!”

許玉沒有想到他會把自己供出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小師弟,我可都是為了幫你出氣!裝病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怎麽能倒打一耙?”

原來如此。

幾個醫修對視一眼,并不打算參與他們之間的争執,轉身便走出了房間。

院子裏,祝青臣站起身來,向他們行了個禮。

他們也回了禮:“祝仙尊有禮。”

“諸位有禮。”祝青臣道,“我的徒弟就在隔壁,他是當真受了傷,若是諸位有空,麻煩你們也為他看看。”

“這是自然。”

“好,這邊請。”

祝青臣帶着他們,去隔壁院子。

臨走時,還能聽見屋子裏傳來的動靜。

林尋秋大聲叫嚷,中氣十足。

既然已經被拆穿了,那就幹脆不裝了。

“你是醫修,我又不是醫修!當然是你說我病了,我就病了!你醫術不精,今日丢了大臉,怎麽能賴到我頭上?”

那許玉也不甘示弱:“林尋秋,是你說你看不慣衛飛雲挾恩圖報,是你說你還喜歡大師兄,讓我幫你裝病,現在被拆穿了,你就賴到我頭上?”

“就算是我誤診,你連自己的心痛不痛都不知道嗎?”

“你敢對天發誓,你不知道自己沒病?你什麽都不知道?”

“林尋秋,虧我把你當成知心友人,處處護着你、幫着你,每日陪着你罵衛飛雲,結果你就這樣對我?”

林尋秋之前,最喜歡和許玉一起痛罵衛飛雲,最喜歡讓許玉去旁人面前搬弄是非。

現在這些罵人的本事,狠狠地紮在了曾經引以為知己的對方身上。

那許玉又轉向顧鴻軒,厲聲道:“大師兄,你還不知道吧?”

“這些年來,每次你去看衛飛雲,林尋秋都要裝病,把你給引過來;每次你給衛飛雲找了什麽藥,林尋秋都要裝病,讓你把藥給他。”

“你就從沒懷疑過,為什麽他每次心絞痛都痛得這麽湊巧?”

顧鴻軒低斥一聲:“好了,別再說了。”

“別說了?他那樣污蔑我,我憑什麽不能說?”

“我知道了!”許玉恍然大悟,“大師兄,你怎麽可能沒懷疑過?你只是将計就計,不想去見衛飛雲罷了!”

“我就說,林尋秋裝病裝得如此拙劣,你怎麽可能次次都信?你和林尋秋一樣,也不過是個僞君子、真小人!”

“你本來就不喜歡衛飛雲,所以每次林尋秋一喊,你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你既然這麽喜歡他,你怎麽不幹脆和衛飛雲解契,還是說偷偷摸摸的比較有意思……”

“夠了!”顧鴻軒怒吼一聲,當即拔劍,“我讓你住口!”

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

顧鴻軒雙手握劍,沖破屋頂,騰空而起。

衆弟子作鳥獸散,許玉轉身想逃,卻被顧鴻軒一劍攔住!

“許玉,你敢騙我!”

“林尋秋,你也騙我!”

“是你們說,他要九瓣蓮治病,我才去尋藥的;是你們說,他要補藥補身體,我才把衛飛雲的藥都給了他!”

“你們都是騙我的!你們怎麽敢?”

顧鴻軒雙目猩紅,雙手舉起佩劍,奮力一揮!

“當”的一聲,林尋秋同樣握劍擋住。

“大師兄,正如方才許玉所說,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難道你一點兒都不享受嗎?”

“你現在裝無辜,難道就能撇清自己了嗎?你現在心疼衛飛雲,衛飛雲就會回心轉意嗎?你現在把我和許玉砍死,送到衛飛雲面前,衛飛雲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顧鴻軒怒極:“住口!都是你騙我!若不是你騙我,我絕不會傷他至此,絕不會!”

“呵,大師兄,事到如今,你還想推卸責任。是你一次次抛下他來找我,是你把他當成我的替身,是你一次次把藥材送給我,你和他結為道侶,卻又放不下我,我不過是順勢而為,我有什麽錯?”

“倘若不是你給我機會,我又怎麽能趁虛而入?我也是堂堂正正的修士,若不是你屢次暗示,說他只是替身,給我機會,我也不會道心不穩、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我沒有!”顧鴻軒怒吼道,“你這陰險小人!我與你從未逾矩,我的道侶只有衛飛雲一個人,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他!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替身,是你從中挑撥,與我無關!”

“從未逾矩?大師兄,你不會以為,只要沒有行周公之禮,就不算是……”

“住口!”

原本修真界人人稱羨的一對戰友,到了今日,竟然大打出手。

招招都是殺招,想要對方的命。

醫修許玉也被卷入其中,與他們打成一團。

弟子們想勸架,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大喊——

“快去請掌門!快去請掌門與長老過來!快啊!”

*

天劍山最有資質的兩個弟子大戰,竟也打出來風雲變色的招式來。

最先敗下陣來的,便是那個協助林尋秋裝病的醫修許玉。

他本就不擅長打鬥,不過十招,便被顧鴻軒打到地上,整個人重傷昏迷。

接下來,顧鴻軒與林尋秋大戰兩個時辰。

他們是摯友,當然也是最熟悉對方招式的人。

顧鴻軒刺傷了林尋秋的心口,林尋秋刺穿了顧鴻軒的手腕。

同一個瞬間——

“噗呲”一聲,林尋秋終于嘗到了真正的心絞痛是什麽滋味。

“叮當”一聲,顧鴻軒的本命劍落地,手筋幾乎被挑斷。

兩人猶如修羅惡鬼,不死不休。

下一刻,天劍山掌門終于趕到。

看見兩個最優秀的弟子自相殘殺,弄成這副模樣,他慘叫一聲,幾乎要暈死過去。

“住手!”

掌門撕心裂肺的驚叫,被陣法阻絕在外,沒有傳到衛飛雲的耳朵裏。

已經是夜裏了,燭光明亮。

衛飛雲捧着幾位醫修給他熬煮的湯藥,正小口小口地喝着。

祝青臣坐在榻前,陪着他:“感覺怎麽樣?可還好?”

衛飛雲喝完碗底一點湯藥:“師尊,藥才下肚,沒有那麽快就起效的。”

“噢噢。”祝青臣應了一聲,“為師還是擔心你。”

真要按照原劇情,他昨天晚上就得死了。

能強留到一天一夜,已經是逆天而行了。

衛飛雲反過來安慰他:“師尊別擔心,我還沒有正式拜師呢,不會這麽快就死的。”

祝青臣忙道:“呸呸呸,不許說……那個字。”

“是。”衛飛雲點點頭,扭頭看向窗外,不放心地問道,“事情都解決了嗎?林尋秋真的不會搶我的九瓣蓮了?”

“他本來就沒病,師尊和醫修們下午就拆穿了他,如今他正和顧鴻軒打架呢。”

“和顧鴻軒?打架?”衛飛雲不解,“他們兩個,不是最相親相愛的師兄弟嗎?就算是林尋秋裝病,顧鴻軒又怎麽會真的打他?”

“再相親相愛,也抵不過自己受騙丢臉。”祝青臣從桌上拿了一包蜜餞果子,遞給他,“林尋秋裝病,把顧鴻軒耍得跟驢一樣,還是十年,顧鴻軒必定暴怒。”

“況且,顧鴻軒一直覺得,林尋秋是世上最幹淨、最純潔的小師弟,如今小師弟裝病騙他,就不再幹淨了。”

“你且等着吧,顧鴻軒打完了林尋秋,一定會來找你。”

“找我?”衛飛雲還是不懂,“可他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啊。”

“可供他選擇的,只有你和林尋秋。林尋秋出局,而他又認為你對他用情至深,他自然對你有些愧疚,想要彌補你。”

衛飛雲拿起一塊蜜餞,塞進嘴裏,不再說話。

祝青臣又問:“倘若他說,他都是被林尋秋蒙蔽,如今才發現,他最愛的人是你,你可會原諒他?”

“自然不會。”衛飛雲頓了頓,“我不會原諒他的。之前是沒有辦法,不能離開天劍山,再加上他的容貌與……如今師尊與師公來救我,我自然不會再這麽傻。”

“你可曾喜歡過他?”

衛飛雲沉默着,好半晌,才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喜歡過,三個月。”

“我們剛結契的那三個月,他和林尋秋還沒和好,對我很好、很溫柔,我喜歡過他,差點兒就把自己的整顆心都送出去了。”

“不過,自從他和林尋秋和好之後,我便在慢慢收回。”

“師尊放心,如今已經不剩下多少了。”

“那就好。”祝青臣欣慰颔首,“等你病好了,師尊就帶你去鬼界,看能不能查到你……原先那個道侶的下落。”

“真的嗎?”衛飛雲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那當然,實不相瞞,為師與鬼王也有些交情。”

——當然了,不是這個世界的鬼王,是另一個世界的。

但是都差不多。

祝青臣把蜜餞往前遞了遞:“給,多吃點,壓壓苦味。”

*

另一邊,顧鴻軒與林尋秋被掌門分開。

兩個人分別被帶下去,處理傷口。

顧鴻軒拖着使不上勁的右手,謝絕了其他弟子請他同住的要求,也謝絕了掌門重新給他安排的住所。

他來到了衛飛雲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

那院子被祝青臣一劍劈成兩半,顧鴻軒緩步走進去,只覺得四處都漏風。

衛飛雲、衛飛雲……

原來他最喜歡的人是衛飛雲,原來他一直辜負的人是衛飛雲。

衛飛雲對他百依百順、用情至深,偏偏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将他當成小師弟的替身,他分明是喜歡衛飛雲的,卻總認為是小師弟的緣故,偏偏他被小師弟騙了這麽多年,辜負了他這麽多次。

倘若還有機會,他一定好好補償衛飛雲,與他做一對人人稱羨的道侶,再不辜負他。

顧鴻軒來到榻前,剛準備躺下。

忽然,他一腳踢到了床下的木箱。

這是什麽東西?

那箱子沉得很,顧鴻軒蹲下身,用完好的左手,把箱子給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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