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火燒不盡
野火燒不盡
說她不是她。
那這裏所有的一切不是她的，對她的疼愛也不是屬于她的。
江又生自知這一點，現在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不需要她再作任何解釋了。
她一笑而過。
“我就當你，已經收回了要娶我的話。”
這些日子江又生一改往日的歡快，她學起江佑生的沉穩。
不如說她裝作是江佑生。
取下了晃眼的首飾，戴起了那支木簪，換回了樸素無華的衣裳，不打扮的那麽惹眼了。
會在陳不盡回府時在府外迎接他，會在飯後給他端來糕點，會不再直視他的眼。
陳府的人都覺得她這是怎麽了，是又受什麽刺激了嗎。
只有陳不盡知道原因。
既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終究會離開，她只是在給他回憶起最初的那段感情。
陳不盡不忍心再看。
……
複仇的計劃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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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幹預徐清風想要謀權的行動，不想擾事情的亂走向，而且他不會成功的。
江又生總有一種預感自己要離開了。
她找了人看了天象，三天後。
那晚，陳府只有他們兩個人。
江又生牽着他走過她布置好的所有地方，回想在這裏的每一處發生的事和說過的話。
當陳不盡在回想時，江又生就悄悄點燃。
直到停留在府中央，陳不盡這才诘問：“你想幹什麽。”
她沒回答。
忽然一團團黑煙四處冒起。
陳府正在燃燒。
府外的衆人驚慌失措，紛紛喊着滅火。
只有江又生是淡定的。
陳不盡牽着她想要趕緊出府，她卻推開了他。
陳不盡不再忍了：“江又生，別鬧了！”
她一笑：“你說的是哪個。”
“你，頑強生命力的你。”
江又生心裏一顫。再頑強也有枯榮的那一天。
“陳不盡你聽好了，放火只是我江又生的想法，不是她。”
“對你的喜歡也只是我江又生的想法，不是她！”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個人！”
身後的火勢越來越大，陳不盡上前拉她的手，“跟我走，求你了。”
江又生沒讓他拉到，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在她轉身向大火中走去時，給他留了最後一句話。
“陳不盡，你的野火才是燒不盡的。”
別貪戀春風了，不會再吹起。
一道閃電響過，夜空中落下大雨。
終于錯到底了。
整個陳府，像極了當初她破爛不堪的樣子。
……
回到現代的她，辦了出院手續。通知了朋友，朋友們第一時間來了醫院接她。
朋友調侃她：“你再不醒來，還以為你要成植物人呢。”
江又生笑笑：“做的夢有點長啦。”
幾個朋友來了興趣。“啥夢啊，講講呗。”
“秘密。”
聞言，朋友們打趣地咦一聲，“還秘密呢。”
這個夢是只屬于江又生的一段感情。
一切回歸現實，另一個時空是如何的，她不得而知。
……
夜店歌舞升平，江又生的朋友們在舞池與陌生人共舞，好生不快樂。
四肢不協調的江又生并沒有加入她們，一個人坐在軟沙發上看手機。
她在貼吧上發表了一張帖子——“穿越過，現在回來了感覺當下的世界不真實。”
那張帖子惹來很多網友點贊評論，總之她的貼吧要爆了。
你是來拉屎的吧：大妹子說啥呢這是？
我是主播別打我：求穿越教程。
多喝熱水：真的嗎博主？能不能講一下？
愛穿洞洞鞋：确實不真實，你可能又到了一個副本。
江又生嘆了口氣，關掉手機。大部分網友對此是不相信，十條評論有九條是調侃她的，只當是個玩笑話看看。
她抿了口酒，視線随意亂瞟，而後定格在一個男子身上，辣妹正與肌肉男在吧臺聊天，辣妹的包放在吧臺上，或許是聊的投入，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包被拿走了。
那人将辣妹的包藏在身後，壓低了鴨舌帽，趁着沒人注意，便趕緊走了。
江又生緊忙起身，追随小偷的腳步。
他的去向是廁所。
她不能進去，那就在外頭等，不可能永遠都不出來。
兩三分鐘後，小偷出來了。
轉了個彎撞上江又生，她的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小偷的臉。
江又生眸子一閃，像一位故人。
小偷打着電話，突發這樣的情況他絲毫不見一點慌張，淡如水地與江又生對視。
“什麽都沒有，等會還回去。”
他說完，便挂掉了電話，收回口袋裏。
聲音也那麽像。
見面前的美女怔愣的看着他，一句話也不說，手機還怼着他臉。
他忽地哼笑一聲，微微彎腰湊近對她歪頭，避開了攝像頭：“我是什麽大明星嗎，廁所也蹲？”
江又生回過神來，立馬蹙起眉，“我只知道你是小偷，包給我。”
“……”他剛想說話，見有人經過他們來上廁所，他直起身子閉上了嘴。
江又生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怎麽，知道見不得人了？”
他冷眼相對，不耐道：“你很煩啊。”
“那咋了，你偷東西還有理了？把包給我。”
他緊了緊後槽牙，“給你幹什麽，鬼知道你是不是同僚。”
“……”呃。
太侮辱了，江又生放下手機，冒火的推了下他的肩，她用了很大的力度，卻發現他腳盤很穩，一點不動。
他诶了一聲，“肢體騷擾啊。”
江又生瞪大了眼。“你真有臉啊。”
說罷，不想再與他浪費時間，江又生道：“要麽把包給我，要麽去警察局，我手機裏拍了你的臉，而且吧臺也有攝像頭，有證據。”
他聽着她滿腔正義的發言，同時從口袋裏撈出一包煙給拆了，煙叼在齒間，還提醒她一句：“攝像頭早壞了，你不知道嗎？”
她還真不知道。
江又生沒了耐心，“你到底還不還！”
他朝她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而後越過她。“什麽值錢都沒有，我不還幹嘛。”
“……”
江又生轉身想去追他，看見他早已走到辣妹身旁，将包随手一丢到地上，拍拍辣妹的肩，笑着道：“美女，包掉了。”
肌肉男也是眼疾手快想表現，起身幫她撿起，辣妹捂嘴感謝：“哦，謝謝。”
他離開時，回頭看了眼江又生。
随後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江又生抿了下唇，如果這是陳不盡的下一世，那真是太讨厭了。
手機裏循環播放剛拍他的怼臉視頻，過去的都過去了，視頻裏的他又不是另一個時空的陳不盡。
就像江佑生與她，雖然面貌相同，但完全就是兩個人。
這個人亦是如此。
江又生點擊删除。
……
加班完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這個點沒幾個同事了，她收拾好東西，和同事道別。
江又生去了一家便利店，買點面包泡面當夜宵。
正當她挑選時，一個鬼鬼祟祟地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還是那熟悉的黑色鴨舌帽，雙手插兜低着頭去到貨架旁，用着熟練的手法。
該說是緣分還是上輩子的情沒結完。
他還想拿一樣，忽然手腕被人抓住。
江又生眯起眼：“你死性不改啊。”
他要偷東西的手一頓，很快反應過來，“沒錢啊。”
……
便利店門口有桌子擺放，江又生把泡好的面放他手邊，拉開椅子坐他對面。
他一句話也不說，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我問你啊，上次那個女生的包，你沒拿什麽東西吧？”
他抽空回道：“我要是拿了，還至于又來偷麽。”
江又生無語。“你就靠偷竊生活啊？”
“差不多。”
他喝了口湯，扯紙巾擦嘴道：“你這頓我沒錢還，作為報答我可以不偷你的。”
“……”她更無語了。
他下意識去摸煙盒，結果煙盒是空的，他就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打火機。
江又生這才注意到。“你傷哪兒來的？”
他敷衍：“不知道。”
回想起她蹲他廁所，他出來時還打着電話，還對電話那邊說“什麽都沒有，等會還回去”
江又生猜測道：“你這偷東西是不是加入了什麽組織，或者幫派？空手回去被打了一頓。”
一猜一個準。那天他什麽都沒偷到，确實回去就被老大揍了一頓，好幾天沒偷到什麽值錢的了，或許老大早覺得他沒用了，這頓打的挺狠。
他點頭，“你怎麽知道，很明顯嗎。”
她嘴抿成一條直線：“上次聽你打電話就聽出來了。”
他懊惱：“看來是我經驗還不夠。”
江又生翻了個白眼，“你就靠偷東西生活會早晚出事的。”
他沒說話，仿佛沒聽見一樣。
江又生嘆氣：“算了算了，你趕緊回家吧，好好想想我的話。”
“沒家。”
“……”
世界靜了一秒。
她頓了頓，“那你平時睡哪兒？”
他輕描淡寫。“街上長椅湊合一晚呗。”
江又生看着他，雖然長相和陳不盡一樣，但是不知道人品好不好。
所以她問：“你除了偷東西，其他的敢違法嗎？”
他聽笑了，“我就一條命。”
江又生收留了他。
不是沖他像陳不盡，她覺得如果是上輩子的情沒個結果，延續到這輩子，那麽她得還了。
江又生幫忙給他找了份體力活，和她下班時間差不多，她不愛吃晚飯，他就做夜宵等她回來。他也不缺一點生活常識，江又生一進門屋子幹幹淨淨的，飯菜上桌等着她回來吃。
“又做了啥好吃的。”
江又生說完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差點上西天，他從廚房出來看她緊忙吐掉的樣子，他笑個不停。
她要吐了：“怎麽這麽難吃啊！”
“今天剛學。”
“……”
把他關在了門外，他敲着門：“錯了錯了。”
見裏面的人沒動靜，他感覺自己又被抛棄了。
多少年了，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找過他。父母的不和睦，他也跟着受罪，五六歲那年被拐賣，好不容易逃出來了，發現這是個陌生的城市。
流浪多少年了，偷盜多少年了，一個人多少年了。
忽然門開了。
他憋屈喚她一句：“又生。”
江又生看笑了：“你哭什麽，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
他低頭不語，抽泣着。
大老爺們的，好丢臉。
但也是真在哭他這麽多年。
“你學新做的菜前，你先自己嘗嘗，行不行，”江又生吓唬他，“再有下次，真不要你了。”
吓唬是吓唬到了，偏偏他是個不服氣的，他別過臉，吸了下鼻涕，嘀咕着：“不要我了，看誰還給你收拾屋子。”
江又生是聽到了的，氣笑道：“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他是不敢，一溜煙進門去了。
她追着他滿屋子跑，他還朝她做鬼臉，江又生要過去打他，卻被什麽絆倒了腳。
好在他反應快，拉住了他倒在了他身上，不然她就要磕在茶幾桌角了。
睫毛相眨，視線交錯。
倆人的心髒都在砰砰跳，繼續安靜下去就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了。
“你很像一個人。”
“誰。”
“陳不盡。”
“我就是。”
——全文完
2024.7.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