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公主殿下親臨施粥救濟災民現場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如洪水般迅速沖垮了某系權貴的心理防線,第二日早朝的時候,文武百官對此議論紛紛。這本是好事,當然有大把官員稱贊殿下仁心,可堪為萬民之表率。

但也有人道:“陛下子嗣單薄,只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公主殿下本是金枝玉葉,可如今早已及笄卻未婚配。臣擔心、擔心殿下她恐生了繼位的心思。”

他旁邊一位白白胖胖的大臣斜了他一眼,朝前拱了拱,“陛下,依臣愚見,這陳大人未免太風聲鶴唳了,公主殿下是個女兒,怎會生那不臣之心呢?再說殿下宅心仁厚、聰慧謙卑,卻被你等潑這樣的髒水!陳大人,你如此挑撥,意欲何為啊?”

“我,你,你!”

“什麽你呀我呀的,大人也是老臣了,說話還是這般吞吞吐吐,真真是丢臉!”

“江聞,你再說!”

龍椅上的皇帝眉心一擰,重喝一聲,“夠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此事朕自有定奪,若無他事便都退下吧。”

此時跟在旁邊的老太監尖聲喊:“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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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下了朝回到乾坤殿,他啄了幾口茶,才幽幽道:“蘇見海,這事兒你怎麽看?”

老太監眼睛提溜轉,卻打岔,“陛下說什麽,老奴聽不懂。”他笑呵呵地給皇帝續茶,道:“陛下您深謀遠慮,自有聖裁。”

皇帝見他耍滑,便氣得抖抖胡子,自顧自地說道:“我知曉念念這孩子,深謀遠慮、手段狠辣、又不失帝王仁心。她若是個男孩,我必将這萬裏江山相傳,讓其續我齊家基業。可惜了,這樣好的孩子偏偏是個女兒,那就怪不得我了。”

蘇見海跟着笑,“陛下呀陛下,您就是想得太多了,太多啦!咱們公主殿下是最最好的心性,一向侍奉您和太後娘娘那沒有說不盡心的,對小殿下也是樣樣皆好。哪裏用陛下操心呢?”

皇帝側目瞪了他一眼,将茶杯重重地擱置在案上,“柔兒去得早,齊念她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教出的女兒是什麽樣的我自然知曉。磨刀石,到底是委屈她了。我會留下一道密诏給她,在我死後,也保她百年富貴。”

帝王家最不講親情,可面對齊念這個女兒,齊慶王又無法做到完全狠下心。他想用女兒磨兒子,然後等兒子繼承大統之後再用密诏保女兒。可他偏偏不去想既然公主已做了皇子十幾年的磨刀石,齊鎮早已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哪裏會因為一封遺诏而輕易放過這位權勢皆無得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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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慶王在位二十幾年,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有時候揣着明白裝糊塗,反而倒叫自己的那顆搖搖欲墜的慈父心好受些。

他沉吟片刻,“讓公主來見朕。”

“諾。”蘇見海緩緩退出,到了殿門口,那領班的小太監悄聲問:“師傅,這是怎麽個事兒啊?陛下可從來沒動過這麽大的怒!”

“還怎麽回事,就那麽回事呗!你去公主府請殿下來一趟,記得,叮囑殿下小心應對,陛下心情不好。”

蘇見海肯出聲提醒喬念,一是因為他全家曾受過公主恩惠,為了報恩;二則他心裏也有計較,公主若真要去争那個位子,并非毫無勝算。

秋風涼,喬念攏了攏身上的衣袍,輕聲道:“好,本宮即刻就去,有勞了公公費心了。”

那小太監自然點頭哈腰,“沒事的,沒事的,這都是奴才該做的。”

等到人走後,安嚴才從珠簾後走出來,他輕聲笑,“殿下料事如神。”

“我猜還不止這些,父皇大概還會給我留一封召書,保我後半生富貴的诏書。”喬念将那張冊封為寶珠公主的诏書扔進火盆,火光照亮她的眼神,那樣冷淡,“女子與男子不同,女孩子從母親肚子裏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與這個家、與她父親的權勢總有隔閡。

即使這個家裏只有一個女孩,那她的父母也不會想着将權勢給予她,而是會期盼一個樣樣的都好的女婿,把這個女婿當成兒子養,這個家族便又多了一個可以掠奪權勢富貴的男子。他們會說‘千百年都是這樣的,沒人會承認女子掌家的’。”說到這裏,喬念頓了頓,擡眸看向因火光而飄忽的安嚴,“所以,我就要做這開天辟地的第一個。若我掌權,我必叫這世道翻一翻,而我的位子也将會由女子來繼承。”

火舌吞噬了诏書,将它燒得一幹二淨,殘留的一點灰燼被秋風吹向四方,再不見蹤跡。诏書已毀,從此刻起她不再是寶珠公主,不再是任何人的掌上明珠,天下權力的游樂場,是時候讓她來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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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念到乾坤殿的時候,齊慶帝還在批閱奏折,見她來了,還不等拜,他便揮手,“你我父女,不必拘禮。”

喬念還是規規矩矩地拜了下去,“先君臣,再父女,老祖宗的規矩兒臣不敢忘。”

齊慶帝便道,“起來吧。你既然來了,必知道朕找你來是為了什麽。齊念,無論你再怎麽能幹,就像你剛剛說的老祖宗的規矩,不能忘。”

他踢皮球一樣,把剛才喬念的話又踢了回來,喬念剛剛說的規矩是行禮的規矩,而他口中的規矩則是繼承大統的規矩。暗示她女子不能為帝,勸她少費心思。

喬念坐在這個在位二十幾年的皇帝對面,氣勢上甚至隐隐壓了他一頭,她又笑,“可糟粕的規矩就是得改改,不破不立,祖宗幾百年前定的東西有些在當下也是不适用的,父皇應該比兒臣更懂這個道理。”

齊慶帝将手邊的茶杯“嘭”地摔出去,“齊念,不是你的東西不要肖想否則即使是父皇也保不住你。”

“兒臣不過是就事論事,父皇何必動氣。女兒是您親手帶大的,我是怎麽樣的心性,您該是最了解的。父皇放心,赈災的銀錢皆是出自兒臣的私庫,并未染指朝廷儲銀,而女兒也是為您的千古之名費盡苦心,還望父皇莫聽他人诋毀之言而誤會女兒用心。”

齊慶帝眯着眼看她,不置可否,半晌,他才嘶啞地發出一點聲音,仿佛是從身體深處擠出來的一點聲音一樣,他輕輕地說,“下去吧。”

另一面齊鎮在自己殿裏急得跳腳,他将房內的古玩字畫全都砸了個稀碎,還覺得不解氣,拿着帶刺的皮鞭打罰了還幾個宮人才停下來。

鄭聿就靜靜地站在那看着他發瘋,反正整個延慶殿都是自己人,此時不會被任何人知道,他既然要打幾個低賤的下人那便打吧,即使死了也無傷大雅。

良久,齊鎮終于覺得心氣消了,才轉過頭,收斂了那陰怖的表情,漏出些許孩童的天真與無措來,“鄭先生以為此事我們該如何應對?”

鄭聿搖搖扇子,道:“我們需要加一把火。既然陛下午後叫公主前去問話,必是已經對公主起了疑心,我們只需要将這份疑心點燃,讓它越滾越大,那麽此難便影人而解。殿下須知,這天底下的權柄終究還是被陛下握在手裏的,他若堅持屬意于你,那無論任何人認為公主高于您,那都是不管用的。”

齊鎮追問,“若是她狗急跳牆敢逼宮呢?”

“逼宮?她哪裏來的兵?京城五萬守衛都由錢大統領掌控,而錢大統領不依附任何黨派,是個純臣,只忠于陛下。至于外兵,公主府與邊疆大将無一有聯系,根本不用懼怕。近年來陛下忌憚徐清,這是個厲害角色,掌握着禦史臺和吏部,我們便順水推舟,将他和公主綁在一起。左右朝廷用人、結黨營私,這樣便坐實了罪名。”

齊鎮眉開眼笑,“一切聽鄭先生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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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聽聽,他們說你沒有兵哎!還要污蔑你!”568給喬念時時轉播齊鎮那邊的消息,樂得這雪團子滾成一團。笑話,它家宿主現在最有的就是兵力。

錢大統領是錢祝的堂哥,叫錢辰。錢辰早就對朝廷日益腐敗的現狀和陛下用人唯親、不管黎民死活的态度不滿。鄭聿說得對,他是個純臣,純臣只忠于明君明主,而喬念就是那個明主。

至于外兵,李固在原著裏清掃司南的速度可謂神速,他也将會是一大主力;這個安嚴,雖說表面是朝廷四品的大夫,再挖深一點也只是宿主的男寵,可他背下的身份卻是西北安家這一代的家主,安家乃百年世家,財寶滿倉,私兵不下五萬。況且光是公主府的五千平平無奇的守衛,個個都是經過調教的打仗好手,以一當十不是說笑話的。

喬念閑得在賞花,聽見568忿忿不平的聲音便揉揉它的頭,“乖,既然他們都把徐清這麽好的打手塞進我的大營了,我哪裏有不用的道理呢?他們要污蔑,我便坐實了遂了他們的願就是了。”

好戲,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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