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當時情景太過駭人,以至我回到晉王府許久後,猶是感到驚魂未定。

因有蕭繹在我身前擋護着,我身上所沾馬血遠比他少,回府後很快就沐浴更衣完畢,歇在寝堂中,等待蕭繹。

一邊等待,一邊我心內甚是後怕。雖然蕭繹及時抽出侍衛長刀,砍殺了瘋馬救了我,但若是他砍殺失敗呢,若是他自己被那匹瘋馬狠狠踩踏呢?!若蕭繹因此受傷,甚至致殘,那可如何是好?!

我因惶懼不安,感覺時間猶為漫長,也不知等了多久後,終于見沐浴後的蕭繹挾着濕潤的水汽走進房中。

我連忙迎上前去,拉着蕭繹的手,上下左右地打量他身體,邊看他身上可有傷痕,邊詢問他身體有無痛楚不适。

“我沒事”,蕭繹再三寬慰我道,“我真的沒事,一點傷也沒有。”

我還是不放心。雖然身上沒留傷,萬一心裏被吓到了呢?我就想着傳大夫過來,給蕭繹把把脈,給他熬一碗安神湯,以防留下心病。

蕭繹見我這般擔憂,輕握着我的雙肩,讓我安坐在屏風前的小榻上,微笑着道:“我有那麽不經吓嗎?”

若真是膽小怯懦,也不會臨危不亂地拔刀救我,我知我是有些擔心過度了,在蕭繹微笑的目光中努力将心放寬些,但還是認真囑咐蕭繹道:“下次若有這樣的事,別再冒險了,你自己的安危最要緊。”

事事聽我話的蕭繹,這時卻沒有似往常那般溫順點頭。他坐在小榻腳踏處,半倚在我身上,微仰首看我,雖是沒有言語,但目光卻似在說,若有下次,他還會這樣做。

我知我在這事上說服不了他,蕭繹心性純善,豈會見我身處險境而無動于衷。

心中無奈地暗嘆了口氣後,我努力放輕松些,輕捏了捏蕭繹的小臂道:“沒想到你這麽有力氣,那樣一匹大馬,一刀就砍倒了,很厲害嘛!”

雖帶着說笑的語氣但也是我的真心感慨。蕭繹在我眼裏不擅弄刀弄劍,沒想到他能在那等危急情境下及時砍馬救人,着實出乎我的意料。

蕭繹聽我誇他“有力氣”“很厲害”,有些害羞地笑了。他低下頭去,輕輕地捏着我的手指,似是在玩時,忽然間眸光微沉。我随蕭繹目光看去,見他正盯着我左手手背上的一點擦傷。

我被馬撞倒時,左手摔在地上,擦破了一點皮。這麽一點小傷,我連藥都懶得抹,根本不在意,就對蕭繹道:“沒事的,一點都不疼。”

這點小傷,我半點不放在心上,我心裏真正在意擔憂的,還是今日這起突發的瘋馬事件。

齊王府的馬夫說過,那馬聽從齊王命令。是否那匹馬不是無故對我發瘋,而是齊王暗中指使?齊王為何要如此做?單純地看我不順眼?

還是……是長樂公主央求兄長給她出出氣?所以齊王才會唆使愛馬撞我踩我?我回想着宮苑中長樂公主哭撞進齊王夫婦懷中的畫面,不禁感到有點頭疼。

就算以上兩種可能都不存在,都是我想多了,今日之事單純就是那匹馬發瘋而已,我也無法壓下心中的擔憂。

那匹瘋馬是齊王的愛馬,蕭繹将馬斬殺時,齊王的臉色難看極了,雖然沒有當場發作,但心中定然記恨,事後可能會存心報複蕭繹。

我擔心齊王近來會給蕭繹使絆子,叮囑蕭繹道:“你最近見着齊王繞着點走,小心他些。”

蕭繹還在在意我左手上那點微紅的擦傷,他找來藥膏,邊幫我塗抹,邊垂着眼眸低道:“我知道了。”

瞧蕭繹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這句“知道了”有沒有真到心裏去,我看着甚是擔憂。

然而不過一夜,我的擔憂就可以先放一放了。因齊王近來出不了門,蕭繹根本不會與他在路上遇見。

就在瘋馬事件的第二日,齊王外出騎馬時,胯|下馬匹突然發癫,一通狂跑後将齊王颠下了馬,摔得齊王左手左腳一起骨折。

因着從前齊王府馬匹踩踏致人傷殘的傳聞,民間私下議說齊王此次受傷是報應,又有蕭繹那日在南華門外斬殺瘋馬的事傳開,民間近來茶餘飯後,議起了齊王與晉王的品行。

與齊王的驕狂跋扈相較,蕭繹與我的那檔子事,僅是一點私德而已,蕭繹在外仍是仁厚皇子,禮賢下士,這輩子唯一傷害過的,只有雲峥雲世子的顏面而已。

雖然晉王在男女之事上是有不妥之處,但那只是白璧微瑕,相較齊王,似乎還是晉王這昔日太子,更堪為儲君。民間風向悄然如此轉變,我什麽也沒能做到時,情形倒似乎對蕭繹有利些了。

但這般,我心中又另起了一重擔憂。蕭繹本就是秦皇後的眼中釘,民間風向倒向蕭繹,會否刺激秦皇後等不及慢慢打壓蕭繹,要盡快拔了蕭繹這根眼中釘。

縱有民心所向,但真有什麽大事,還得是朝中有人相助才行。

這一日,蕭繹人在宗正寺,我在府中琢磨着除了謝沉還可為蕭繹拉攏哪位重臣,想來想去,都沒有比謝沉更有分量、更有名望的人選。

可謝沉那夜已挑明态度直說了——“無話可說”,我将能打的感情牌已打光了,對他已是束手無策,只能望洋興嘆。

看着謝沉所送畫中清高不群的蓮花,我不禁又嘆一口氣時,忽然注意到畫上落款時間是承光六年,也即我十八歲、謝沉二十歲那年,也就是說這幅畫,是我人還在謝府守寡時,謝沉所畫的舊畫。

見我盯着這幅畫看,正在一旁的綠璃邊啃果子邊道:“小姐是不是将這畫也忘光了?這畫是小姐和謝相一起畫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綠璃,綠璃道:“真的,我沒說假話,那年夏天,小姐和謝相游湖賞蓮,回來後一起畫了這畫。”

我轉看向畫中的綻放的蓮花、戲水的鴛鴦、搖曳的水草,認真想了一想,當然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但共同畫畫這事,又一次佐證了我在謝府時,和謝沉确實相處不錯。謝沉在赴宴時特地将這舊畫作為禮物,也是在暗示将與我昔日情分一并送回吧。

我端起手邊的茶,邊喝邊感慨道:“要是我與謝相在謝府時的感情,能延續到現在就好了……”

綠璃也喝茶,邊喝邊學我深沉感慨道:“是啊,那時小姐和謝相感情可好了,小姐在謝相面前從沒紅過臉,就是夜裏在謝家放火時都是笑着的。”

我一口茶嗆在喉嚨裏,臉憋得通紅,一手抓住綠璃,就要問她“放火”到底是怎麽回事時,忽然有侍女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侍女神色驚惶萬分,像吓得話都說不清楚了,“王……王妃,禦史臺來人抓您……說……說是您送給皇後娘娘的玉如意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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