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 15 章

侍女口中的玉如意,是那日秦皇後過壽時,晉王府送禮進獻的。今日秦皇後不知是閑來無事還是沒事找事,将那柄青玉竹鳳紋如意拿出把玩,把玩着把玩着,手心黑了,人也暈倒了。

太醫診看後道皇後中毒、如意有毒。于是這柄玉如意就成了嫌疑物證,到了可查皇親國戚的禦史臺手裏,禦史臺就在皇帝旨意下,上晉王府拿人來了。

我生怕此事将蕭繹牽扯到無法自救的地步,在禦史臺來拿人查案時,立即表明這玉如意是我做主獻給秦皇後的,蕭繹對此毫不知情。

然而禦史臺的人互相對視一眼後,告訴我說,蕭繹也似我這般說。原來另有一撥人去了宗正寺拿蕭繹,蕭繹說這玉如意是他做主進獻,我對此毫不知情。

只是不管我和蕭繹怎麽說,秦皇後那邊的人早打定了一鍋端的主意,我和蕭繹一起被幽禁在了皇城內的雲涼殿中,等待禦史臺查案進程,以及有可能的三堂會審。

若我和蕭繹有一人不受牽連,也許還能在外奔走、盡力救一救對方,可現下兩人都砸在這裏,這下真是釜底游魚,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算禦史臺、大理寺和刑部會秉公查案,可若秦皇後執意污蔑,甚至不惜自己給自己下毒,哪裏能查出真相來呢。而若我和蕭繹被扣上了謀害皇後的罪名,蕭繹那皇帝爹,是會将蕭繹貶為庶人,還是……徑就處死呢……

這一次,也許真的難逃過了。雲涼殿中,我看着蕭繹,滿心愁苦,“如果……如果這一回,你我走不出這裏……”

蕭繹卻不似我這般憂愁,神色安然仿佛還身在晉王府,銜着清淺的笑意對我說道:“你曾和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一怔問道:“何時?”

蕭繹道:“我母後離世之後,那時我生病了,秦皇後道我是疫病,将東宮的宮人都趕走,将我困在東宮裏,那時我身邊只有你。我病得昏昏沉沉時,聽你在我耳邊嘆說,如果這一回,我們走不出這裏,該怎麽辦。”

對東宮那段時間的事,我腦子裏只有曾摟抱着病中的蕭繹、與他同榻而眠的畫面,對蕭繹說的這句話沒有記憶,就問道:“然後呢?”

蕭繹看着我道:“那時我病得厲害,沒有力氣回答你的話,只是在心裏想,我不能病倒,我一定……一定要好起來,帶你走出東宮。”

那時秦皇後既使陰招想要蕭繹病死,想來自然是無好太醫可進東宮給蕭繹看病,也無好藥材肯給蕭繹用的。在醫藥短缺的境地裏,自幼體弱、又是病重的蕭繹,竟然能憑意志堅強地活下來,可說是一個奇跡了。

那時蕭繹拼盡全力活着,是為帶我突破秦皇後的牢籠,可蕭繹剛一病愈,我就被秦皇後趕出了宮,留蕭繹一人在那孤零零的牢籠裏。

我心中顫動,上前一步,擡手摟住了蕭繹,蕭繹亦摟着我的肩背,在我耳邊安慰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這一次和從前一樣,不會有事的。”

“萬一……”我忍不住做最壞的打算,好似這樣想了,也許最壞的事情就不會到來,“萬一這一次你我沒有那麽好運……你母後在天之靈不能見你最終登基……”

“我母後只是望我平安而已,若我不做皇帝也能平安地活着,我母後也是願意見到的”,蕭繹道,“而我自己,并不在乎皇位,如果我這一次走不出這裏,真會死在這裏,我不會遺憾皇位的事,我只會遺憾,你不愛我。”

我剛想說我怎會不愛他呢,忽就明白蕭繹此刻說的愛和我所想的不一樣。蕭繹所說的,不是小姨對小太子的關愛,而是虞嬿婉對蕭繹的情愛。

蕭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他清楚地知道,如今失憶、心理年齡只有十六歲的我,對他并沒有男女之情。

我之前覺得蕭繹對我也不是男女之愛,只是因與我之間關系特殊、對我感情特殊,所以在我有意勾引他時,他就似飛蛾撲火、一頭撞了進來,誤以為他對我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愛。

可是否我是錯誤的,其實蕭繹分得清,不然此刻就不會說出“我不愛他”的話來。

我愛他嗎?那個二十幾歲的虞嬿婉,在與雲峥的婚姻內與蕭繹私通,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還是真的愛上了蕭繹,愛上了她看着長大的少年?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只知蕭繹對我的感情一定是純粹的,我只知在生死攸關的險境裏,我和蕭繹都願意為了對方活着,願意為了對方赴死。

既是這般堅如金石的感情,如今又在生死關頭,記不記得起來、想不想的明白,似乎都不那麽重要。若這一次我和蕭繹真躲不過去,那麽我希望在絕望與死亡到來前,蕭繹心裏可以快樂一些。

“我是愛你的,我一定是愛你的,只是因我失憶,那些愛暫時睡着了”,我輕撫蕭繹的面龐道,“我對你的愛沒有消失,它只是在我心中睡着,只要我想起來,它就會醒過來了。”

蕭繹将臉頰貼在我的掌心,望着我道:“若是想不起來呢?”

“那再愛一次就是了”,我道,“既然心中有愛,怎麽不可以再愛一回呢?”

蕭繹在我的話中笑了,眸中淡淡淺淺的笑意,似是冬陽照射冰面的細碎光芒,冰面閃爍着最後的微光,在将要融化為虛無之前。

我看着這樣的蕭繹,心中陡然就抽痛了一下,喉嚨也不覺酸啞。微一猶豫後,我踮起腳尖,吻靠上他的唇。

是輕輕的貼吻,我想告訴蕭繹,那個虞嬿婉是愛他的。雖然我也不知那愛是否真的存在,但我希望現下身陷囹圄、瀕臨絕境的蕭繹,心裏多少能快活些。

蕭繹身體僵住,他似是完全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做,不僅身體在瞬間僵硬如石,似連呼吸也驚停住了,這般反應,仿佛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第一個吻一般。

我擡眸欲看蕭繹神色時,卻見蕭繹身後有人走進殿中,來人竟是雲峥。

走進殿中的雲峥,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和蕭繹擁吻,眸光照例是凜如寒劍、冷若冰霜。

雲峥……他怎會出現在這裏?他怎麽能來這裏?

我邊離了蕭繹的唇,邊驚惑不解時,忽然想起了雲峥的另一個身份。

博陽侯世子雲峥不是個成天游手好閑的侯門公子、富貴閑人,他在朝中有要職,職在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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