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素燒鵝
素燒鵝
陳興辰可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反倒覺得陳璟辰該謝謝他。
起因都在王老五,他吃完灌湯包之後死盯着那裝着素燒鵝的食盒。
“咱也不知道什麽叫素燒鵝。”
“你還是廚子呢,”陳英和笑王老五傻,“就是素菜燒的鵝肉。”
陳興辰也笑,倆人還笑王老五這不是廚藝問題,是文化水平問題,“字面意思嘛,有什麽不知道的。”
王老五卻不信,“不會這麽簡單吧,這姑娘是有手藝的。”
陳興辰自然知道樂鐢是有手藝的,但他也覺得王老五将她想的太過厲害,“別把那麽個小姑娘神化了,也就有幾分本事而已。”
陳英和在路上無聊,又掀了下食盒蓋子。
“诶,好像沒見有肉?”
“沒肉叫啥鵝?”陳興辰一聽,笑的聲音更大了,“那叫鵝架子。”
陳英和這回是湊近了看的,有股子油香,有股子醬香……
他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拿了。
陳興辰見狀拿扇子打了他的衣袖,吓得他沒拿穩,結結實實掉在了衣袍上。
這素燒鵝是卷成卷的,這下卷雖沒破,但到底散了些。
看起來有胡蘿蔔絲、冬筍絲、香菇片,好像還有些木耳絲。
Advertisement
“哎呀呀,”陳英和頓覺可惜,他生在富貴人家不假,但一點也不矯情,想也沒想,拿起來就扔進了嘴裏。
胡蘿蔔絲軟爛,香菇片香軟,冬筍絲甜脆,木耳咯吱咯吱吃起來很是有趣。
更妙的是外面的豆皮,應該是裹了不止一層,一口下去,滿嘴爆汁。
陳英和睜大了眼睛,“這素燒鵝比真燒鵝還好吃!”
陳興辰撇嘴不信,這陳英和就愛誇張找樂子。
“你家六公子也太有口福了,”陳英和此刻最羨慕的就是陳璟辰了,“他每天都能有這般吃食嗎?”
陳興辰不以為意,“瞅瞅吧你,就這麽個素炒菜就把你迷成這樣了。”
他說着便拿了筷子打算夾一塊嘗嘗,誰料陳英和那小子條件反射一般轉身護住了食盒。
陳興辰沒料到陳英和會來這一手,扇子一合使勁敲到了陳英和的背上,“豆皮卷菜而已,你沒吃過好東西嗎?”
陳英和“嗷”了一聲,趕緊道,“确實不好吃,你就別吃了。”說着還又用手捏了一塊,蘸了料汁放到嘴裏。
本就十分好吃了,蘸了料汁之後更是讓陳英和贊不絕口。
“這料汁真是一絕啊,鹹中帶香,香中帶酸,酸中竟還有甜。”
陳興辰冷哼一聲,“你小子擋着我呢,還敢吃!”
王老五發誓,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麽大膽,在東家和宰相府公子以別扭的姿勢扭打之時,他竟伸出了胳膊,從二人身體中間穿過,到達食盒,拿了一塊,甚至還蘸了料汁。
胳膊收回來時候二人扭打太過厲害,他只好以詭異的環住陳興辰腰的姿勢,将素燒鵝從右手遞給左手。
終于吃到了。
“嗯~~~~”
天底下一鍋出來的素菜竟能各熟各的,該脆爽的脆爽,該軟爛的軟爛。
最妙的是這豆皮,汁水肥碩,潤卻不膩。
這料汁也太絕了,其中的酸味絕不僅僅是來自于醋,其中甜味更是不知從何而來,不僅清口,更給這素燒鵝多了幾層香味。
陳興辰發覺王老五“偷吃”,而且還是以這般“非禮”他的姿勢偷吃的時候,他轉手就将扇子敲向了老五的背。
“好大的膽子,”陳興辰坐穩後指指王老五,又指指陳英和,“為了這麽個破菜,你倆是命都不打算要了不成?”
二人不說話,一個偷偷咀嚼,一個專心回味口中的留香。
“好歹是幾十年的老廚,”陳興辰杵了杵王老五的大腿,又杵了杵陳英和的小腿,“好歹開着個不大不小的酒樓吧!”
陳英和抿了抿嘴,“什麽開着個……”
王老五咽下後才想着拍個馬屁将人給哄一哄,“明明是東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酒樓。”
“好意思說?!”
二人不好意思說,但是好意思吃。
趁着陳興辰背過身去生氣的時候,二人默契的各自伸手有拿了一塊,匆忙又小心的沾了料汁,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嘴裏,也不知道是怕料汁滴落可惜了了,還是怕陳興辰突然回頭看到。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确實被他們吃的味道散了出來。
陳興辰好像也聞到香味了。
他端坐一會,轉身道,“我倒要看看,這菜有什麽神奇的,能讓你們這麽沒出息!”
而且他才不要下手,他拿了筷子夾了一塊,又左蘸一下、右蘸一下,擺足了端莊典雅的款兒。
臨了了,還斜睨一眼陳英和和王老五,“搞清楚這是誰家的吃食!”語畢,這才高貴矜持的将素燒鵝遞進嘴裏。
笑話,
他可是宰相府的貴公子,能跟他們一般沒見識?
嗯……
原來“爆汁”是這種感覺。
雖是道涼菜,但不知道是油豆皮綿軟、還是汁水旺盛,總之涼中帶溫;料汁開胃,酸鹹甜口感豐富,讓他胃口大開。
他用銳利冰冷的眼神擊退了對面倆人要再次伸過去的手,
笑話,
他可是宰相府的貴公子,能跟他們一般沒出息?
他當然要矜持的點點頭,再将筷子伸過去,“尚可。”
陳英和嘴角抽搐,“尚可而已,嘗過就不必再嘗了吧?”
陳興辰面帶微笑看向陳英和,語氣溫和卻帶着一絲威脅的意味,“我覺得你管不好自己的手和嘴,要不就什麽都別管了吧?”
陳英和見狀忙回了一個微笑,右手食指在嘴巴前像穿針引線一般靈活的上下翻轉一通,接着又在王老五的嘴巴前也是一通翻飛。
您是爺,您說了算。
陳英和眼神不服,緊盯着陳興辰的手、筷子、素燒鵝、嘴唇t。
心中又急又憤,素炒菜而已!沒見識!你嘴角的汁水都要流出來了!
陳興辰吃了三塊,這才強逼着自己将食盒蓋上。
“還是要給我們家老六留一些的。”
陳璟辰說不準真得謝謝他,畢竟他親愛的兄長吃了一多半,還能想着給他留個尾巴。
奈何那料汁被他們有蘸又撒的,必是不能再用了。
王老五調了許久,也沒能調出樂鐢料汁的味道來。
“罷了罷了,”陳興辰急着走,“就這樣吧,反正他們也沒吃過原料汁,知道什麽是美味啊!”
陳璟辰:我可真謝謝您了。
陳英和轉過天來,進了雅室,湊到陳興辰面前,“咱要不把那樂姑娘弄到宴喜樓吧?”
陳興辰看了眼陳英和身後,“你給我慎言。”
陳英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聲音過大,小心到沒啥勁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我錯了,我錯了。”
這宴喜樓明面上是陳英和的,實際上是陳興辰的。
只不過這朝中有規矩,朝中官員及其家眷不可經商,當然,成親前本就有經商的,成親後也不必關了,正常經營即可。
宰相府的男女主人均未從過商,也不喜從商之人,陳興辰自是不敢、也不能親自經營這宴喜樓,只能讓陳英和做明面上的掌事人,對外稱這是陳英和的。
陳興辰倒不是沒想過招樂鐢到宴喜樓,但是還是有所顧慮。
“走吧,”陳興辰朝窗外努了努嘴,“去朝食攤子溜一圈。”
他最近特別愛去樂鐢的朝食攤子。
今天樂鐢又亮出了一個新吃食,叫什麽,肉夾馍。
陳興辰和陳英和還是在車轎內旁觀了一會兒。
只見樂鐢去收一個燒餅來,左手拿燒餅,右手拿刀,十分熟練的便将燒餅橫切出一個口子,燒餅夾着刀便放到煎鍋上,又用一個竹簍蓋了一下。
接着又自鍋中取了肥瘦相間的肉來,右手拿了新刀,“篤篤篤篤篤”的剁了起來;接着又拿了青椒出來,又是一番“喀嚓喀嚓”。
随後,樂鐢用前一把刀一挑,燒餅拿出,又拿後一把刀托了肉夾進燒餅裏。
陳英和看着不禁鼓起了掌,“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佩服,佩服。”
陳興辰轉頭看向陳英和,滿臉認真,“這怎麽是肉夾馍,撐死了馍夾肉吧?”
陳英和一愣,“公子果然有水平,這都被你瞧出來了。”
那夾了肉的燒餅像是張了大嘴卻閉不上的皮影人,一個壯漢接過去,張了更大的嘴,才将那燒餅咬下一口。
陳興辰微微搖頭,又嘆了口氣,“所以你說,這樂姑娘的手藝雖好,但是适合咱們貴人頻至的宴喜樓嗎?”
吃起來不太雅觀啊。
陳英和關注的可不是這個,他在數那壯漢好像只嚼了兩三口,便咽下去了。
應該很香吧?
陳英和眼神都看直了,“咱去試試吧?”
陳興辰再次嘆了口氣,“走吧。”
車轎較遠,但他們好像一下車就聞到暖了晨起涼風的肉香。
可憐了陳興辰的傻弟弟,別說這肉夾馍,就連素燒鵝都沒吃到正宗的。
而且,他那傻弟弟還沉浸在昨天那不及原版的素燒鵝裏呢。
陳璟辰在院子一角“做飯”:
陳璟辰拔了好些草,“胡蘿蔔、筍絲、香菇絲、木耳絲,炒一炒。”
又偷拿了父親的宣紙,“油豆皮卷一卷。”
再裝模作樣煮了煮,塞到魏侯家的姑娘嘴邊,“素燒鵝,你吃。”
人家姑娘不肯張嘴,陳璟辰還急着往人家嘴裏塞。
小姑娘被弄得哇哇大哭,他卻還急了,一左一右的眉毛擠成了小波浪,“這麽好吃的東西,你竟不肯吃?!”
小姑娘哭着便跑了,“他騙人,還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