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暫時單身
暫時單身
水珠飛濺, 熱氣氤氲……
良久,聞樨關了花灑,起身從浴室的挂鈎處取了浴袍, 邊系腰帶邊扭頭看江彥楠。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巾嗎?”他小聲問。
“當然, ”她勾唇道,“要我幫你擦嗎?”
“不用。”他局促地回答, 扶着浴缸邊沿站起身, 粗略地擦幹身上的水滴, 迅速穿好了衣服。
聞樨見他的頭發卻仍濕漉漉往下滴着水, 便扯下自己包着長發的大毛巾, 笑盈盈地湊近,披到他的頭頂。
他擡眼看向她, 身體後退了一點。
“別亂動。”她柔聲阻止他,從前額發際線開始往後擦幹他的頭發。
當毛巾拭到他耳廓的時候, 江彥楠驀然紅了臉, 雙手輕柔地捏住她的指尖:“我自己來。”
她搖頭,又笑道:“換你一會替我吹頭發。”
他微怔後點頭:“好。”
聞樨說:“你要不要也用吹風機吹一下?”
江彥楠道:“我頭發短,幹得會很快, 不用麻煩了。吹風機在哪裏?你這樣披着濕發容易進寒氣, 我先幫你吹。”
聞樨牽着他的手走去梳妝臺, 從抽t屜裏取出吹風機,對着鏡中的他嬌柔一笑。
江彥楠迅速垂眸, 打開吹風機風檔,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她的長發,一縷一縷地仔細吹幹, 最後又用梳子慢慢地梳理整齊。
“手藝不錯嘛!”聞樨左右看看,表示滿意。
“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他輕輕說道, 放回梳子的時候,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一旁的螺钿首飾盒上——把正是聞樨在P城跳蚤市場買下的那一個。
“打開看看。”聞樨顯然注意到他的目光。
江彥楠打開盒蓋,裏面是那天在貝殼博物館,他送給她的望遠鏡螺項墜。
“我猜,今天你仍然不願意親手為我戴上這條項鏈……”她輕嘆一聲,轉而又笑着說,“不過沒關系,始終是你送我的。事實上我這裏還有很多你當年送我的貝殼,我都留着。”
“聞樨,這些都不值什麽……”
“你說得是很對!但讓我猜猜,你一定也留着九歲時我送你的那條望遠鏡螺項墜吧?”她撫摸了一下首飾盒上鑲嵌的螺钿,笑道,“還有我向你借錢買這個盒子的欠條,我想你也沒扔!難道我送你的那一個望遠鏡螺和你博物館現售的那幾百件同款價值上有什麽不同?還是你真的怕我賴賬那一百歐才妥善保管欠條的?”
他雙唇緊閉,無言以對。
“我不逼你,你也大可不必勸我。”她倏然起身,将他往門外方向引,“你放心,上次也好、今天也罷,都是我一時興起,沒人要你負責,也沒人問你讨名份,如果現在有人問我婚戀狀況,我會斬釘截鐵地告訴對方我是單身,是可以被追求的對象,你耽誤不了我!——現在,你可以走了。”
他點點頭,腳步很慢,但終究挪到了門口。
“再見。”聞樨打開門,大大方方地給了他一個“goodbye kiss”,也不管他是何反應,便把門合上了。
江彥楠走後,聞樨立即給Nancy預約了去寵物醫院做絕育手術的時間。之前複診、驅蟲都是找的應海,兩人又碰巧都是應浔的親友,因此第二回見面時就加了微信,這次她便直接和應海本人預約了後天下午三點的手術時間。
晚上,卓芩約她去一家清吧坐坐,說是應浔和應海也會去,她想着在家也無事,和好友聚聚也不錯,便赴約了。
到的時候,卓芩和應浔已經在卡座落座。聞樨道:“怎麽不見應海?”
應浔笑道:“我哥要是聽見你急着找他,可要高興了。”
卓芩對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
聞樨太了解閨蜜的小動作,心裏迅速轉了個彎,品出個七七八八,又不好拆穿,便道:“要是今晚你哥不到,我不成了正經的電燈泡?我還是趁早走的好,才不要留下吃狗糧。”
“來了。”應浔指了指臺上。
只見應海抱着一把電吉他,披着半長的發,還戴着黑色钛鋼的耳釘,竟是和在診所裏的氣質迥異。
“你哥?”聞樨驚訝道。
先前在診所她見的最多的是應海被口罩遮住下半張臉的模樣,發型也沒看清楚,也許是用皮筋紮住的頭發,總之,她很難把那個看上去溫柔又嚴謹的寵物醫生和臺上這個唱着藍調搖滾的男生認作一人。
一曲終了。應海走到卡座,和他們幾個打招呼。
“嗨,沒想到還有機會在Nancy手術前見面。”應海對聞樨笑道。
聞樨禮貌一笑:“是啊,沒想到在這個場合見面,應醫生還挺多才藝的。”
“朋友開的酒吧,偶爾來玩個票過過瘾。”應海道,“其實比起做寵物醫生,我曾經有一度更想做個搖滾歌手。不過後來認清了自身實力有限,再加上世人對搞搖滾的有很多偏見,我父母又是開寵物醫院的,最終還是服從現實,把音樂當作業餘愛好了。”
聞樨覺得,他們的交情沒有那麽深,也不方便發表意見,便只是微笑以對。
“哥,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也知道我小時候說過想當‘小狗醫生’吧?長大後我才知道,原來當獸醫也要聽診,我根本當不了獸醫。”應浔打量着周圍人的表情,臉上的遺憾很快隐去,接着笑道,“好啦,別一副愁容,我現在經營寵物美容所也挺不錯的。”
舞臺中心又一位歌手上臺,唱的是朋克,應浔見狀忙摘下助聽器,塞進專用的收納盒裏。
聞樨問:“應浔,你不聽歌了嗎?”
應浔搖頭:“像酒吧這種嘈雜環境裏,我戴助聽器分辨聲音的能力會有很大影響,而且久了容易耳鳴頭暈,為自己哥哥捧場也就認了。”
應海道:“我再去拿個燈。”說着起身,不一會拿着一個小臺燈過來,放到了桌子中間。“夠亮了嗎?”他看向應浔。
應浔點頭:“謝謝哥。”
聞樨不問也猜到,那是為了讓摘掉助聽器的應浔看清楚每個人的口型。
聞樨因為從應浔和卓芩的神情動作裏揣摩出他們今晚約她來另有目的,便刻意和應海保持着距離,聊完一些諸如寵物喂養、術後須知之類的“安全話題”後,靈機一動故意道:
“對了,這次去P城我碰到江彥楠了。”
“誰?江彥楠!”卓芩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快展開說說!”
“也沒什麽,就……一起逛了逛跳蚤市場、去左岸散了散步,吃了兩三頓飯,還有……好巧我們還住一家酒店!”
卓芩一臉激動,也顧不上看應浔和應海兩人的眼色,搖着自己好閨蜜的手道:“所以呢所以呢?你們……”
因為語速比較快,應浔應該是沒完全看明白她們的口型,就向自己的哥哥求解釋。應海略帶頹色地比劃起手語,應浔看過後比劃道:【我早和你說過的,聞樨有喜歡的人。我只幫你約一次,下不為例!】
“喲,這年頭聾子也來酒吧聽歌啦?”
旁邊那桌的人說話有些大舌頭,顯然喝高了。
“你自己先把舌頭捋直了說話!”聞樨一拍桌子站起身,怒氣沖沖地走到鄰桌。
“怎麽不讓說實話嗎?”對方是個“地中海”,臉上油膩膩的,肚腩三層肉,恰好是聞樨最讨厭的那種長相類型。
“那我也說實話——臭禿頂也來酒吧聽歌?是來給舞臺打光嗎?”
被戳到痛腳的男人感覺下一秒就要動手。
卓芩先來拉架,應浔經過應海解釋後立即明白了這事的起因,也趕緊跟過來拉走了聞樨。
“幹嘛拉我走?他在說你男朋友诶!”
雖然已經從酒吧出來,聞樨心裏仍氣不過。
應浔戴好了助聽器,笑着拍了拍她:“ 你別怪卓芩,她是怕你吃虧。而且,我這個被說的人并沒有生氣啊。”
聞樨看看對面三個人,竟然看起來情緒都很穩定,不解地問道:“有人對你們親人、愛人和本人出言不遜,你們怎麽好像毫無反應似的?”
“拜托,如果每一次這種情況我都要跳腳的話,我還怎麽有勇氣出入公共場合啊?更別說交一個健全的女朋友了。從小大家就是會拿我各種比較,和我哥比、和我女朋友比、和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比,偏見大的人會直接輕視我的殘疾,比較善良的也往往感嘆一句‘可惜是個聾子’,很少有人完全不帶偏見的,我要是每一次都那麽在乎,日子都沒法過的。”應浔冷靜地說,“我不是假裝潇灑,我是真的免疫了。但是聞樨,我還是很謝謝你的正義感。”
聞樨看着霓虹燈下,應浔明亮坦蕩的眼睛,心裏不由地為好友感到高興,摟了把卓芩道:“你哦,真的撿到寶了!”
卓芩笑得幸福又驕傲。
“我這個哥哥也謝謝你。”應海道,“謝謝你替應浔出頭,也謝謝你對他和你朋友的交往沒有偏見。”
“那是因為他很好。”聞樨看着卓芩和應浔手牽手走在一旁的模樣,有些羨慕。
“剛才你說,你出國遇到的人……是你男友?”
聞樨想了想,據實以告:“暫時不是,正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