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每一天都是最好的一天
每一天都是最好的一天
江彥楠把自己決定和聞樨同居的事第一時間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他的心裏不無愧疚：“爸爸, 你不會怪我在你身體這種情況下還選擇搬出去住吧？坦白說，我不能也不願讓聞樨承受她不應該承受的責任，我不可能讓她搬到這裏來生活。她為我做得夠多了。以後, 如果她願意, 可以和我一起常常來看你，如果她不願意, 我就自己回來。”
江許道：“楠楠, 你不需要考慮這些, 你說的我完全理解。你留在這裏對我的病情也不會有任何幫助。如果不是我沒有給你一副好的身體, 你這個年紀也應該早就成家了。但現在, 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真的很好。聞樨這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不容易的, 你要好好待她。”
一個月後，聞樨和江彥楠搬到了裝修完畢的新住所。
不光是盥洗室, 所有房間以及連通的走廊牆壁全安上扶手, 門框也都改造得很寬敞；家具不多，主打簡潔實用，家具間的擺放空隙甚至考慮到今後使用輪椅的便利。整個大平層四室兩廳被裝修成兩間獨立卧室和兩間書房, 高層的窗外視野開闊, 江景怡人。
主卧裏放了兩張大床, 是江彥楠提議的。聞樨起初不太樂意，終被他說服了。江彥楠說,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她的睡眠質量，她明白他的心意，只說房間反正夠大, 先按他的意思辦。
她沒有同意現在就和江彥楠分床睡。江彥楠不無擔憂t地說：“你會睡不好的。”
“不會啊，又不是沒試過。”她的手纏着他的臂, 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柔地望着他。
她是那樣美麗溫柔，令他無法拒絕。
正式同居的第一個晚上，他們缱绻良久，之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晨，聞樨睜眼看到他自己清理自己弄髒的床墊，他沒有像過去那樣沮喪，更沒有對她冷言冷語，只是略帶歉意地微微一笑，背過手吻了吻她的額頭：“早安！”
“早安！”她眼中笑意盈盈，驚喜地發現他與過去發生類似狀況後的情緒很不相同。
“替你檢查過，沒有弄髒你那邊。”他的聲音平和輕柔，“如果困的話，你再躺一會兒，我馬上就收拾好。”
她看着他把髒污的墊子卷起、拿出去丢掉，最後洗淨雙手過來擁抱她。
聞樨偎依在他懷裏，把/玩着他纖長的手指說：“今天的你，和以前不太一樣呢！”
“是嗎？”他笑笑，溫柔嘆息，“我想明白了，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每天、每日、每夜！就算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會給你添麻煩還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裝不下去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歡你挽着我，哪怕我走得一瘸一拐很難看！即便穿着紙尿褲的樣子很惡心，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擁抱我！每天早上你醒來看到的第一幕很可能是我在收拾弄髒的床鋪，我仍然希望你每天都在我身邊……可是我再不堪也明白，我不可以因為自己身體一塌糊塗就遷怒于你、對你亂發脾氣！我注定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如果連情緒價值都是負分的話，我這個男朋友就實在太失敗了！”
聞樨的心既疼又暖：“在我心裏，你就算不是一百分，也是最好的！彥楠，不要再說自己不合格這種話，你的病不是你的錯，你不愧欠我什麽！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幫忙，相信我，那不會讓你減分。”
“不可以，小樨，”他的下巴輕輕磕在她的頭發上，“答應我，永遠不許碰被我弄髒的衣物。”
“也對，我們都那麽有錢，如果實在想偷懶，可以直接換新的。”她笑着說。
“小樨，如果到了撐不下去的時候，可以直接把我換掉！”他說，“當我沒有能力自理的時候，你要離開我，給我留一點尊嚴……永遠不許碰我一塌糊塗時的身體！我絕不想你看到我活成一灘爛泥！答應我，否則我真的會生不如死……”
她含淚卻沒有猶豫：“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享受和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離開的時候要幹幹脆脆、不留遺憾。”
從答應在一起的那一刻，聞樨心裏就明白，世俗意義上的白頭偕老、地久天長已經與他們無關。但是沒關系，這樣已經足夠好。
江彥楠道：“那麽在那一天到來以前，我們不要再讨論那些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了。小樨，所有情侶間能做的事，只要我還能做到的，我會努力去做！當能做的事一件件減少，我就盡力做好剩下能做的，直到什麽也不能為你做為止。”
聞樨和他拉勾：“每一天，都是最好的一天。”
他笑笑，與她指印相對：“有你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一天。”
同居後的第一個周末，聞樨邀請了卓芩和應浔來做客。
江彥楠一個人在廚房忙碌了半天，端出來的成果色味俱全。
“感覺你的廚藝進步很多。”聞樨真心誇贊道。
“這段時間我向淩阿姨請教了很多，而且，我的悟性似乎還不錯。”他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想和你盡可能多享受一段二人時光，那廚藝是必學的。”
卓芩舉箸笑道：“我的天，這真的不是五星級大廚的手藝嗎？”
江彥楠道：“歡迎常來！說起來，這頓飯早應該請了，是我一直不夠坦率勇敢……”
應浔假裝嘆氣：“哎，我哥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不過，身為朋友，還是為你們高興！”
聞樨和江彥楠相視一笑。
江彥楠道：“十年八年以後，說不定你哥還有機會。”
聞樨輕輕踢了他一腳。
江彥楠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平靜溫柔地道：“剛才那句是說笑，我沒有讓任何人浪費時間等待的權利。但是有一件事，無論身為聞樨的男朋友、還是你們的朋友，我都覺得有必要讓你們知道：我不單單只是不良于行，而是患了一種名叫‘遺傳性痙攣性截癱’的病——這才是我當時拒絕聞樨的原因。
“我的情況會緩慢地惡化，最終極大可能會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江彥楠緩緩道，“雖然聞樨答應了我，如果有一天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時候會離開我，可我還是不放心！你們都是她的好朋友，到那一天，你們一定要提醒她今天的承諾，幫助她走出來，去做其它快樂的事！”
“彥楠……”聞樨看向他，“其實你不用為我擔憂那麽多……”
“我知道你很愛我，可是我也很愛你呀！”江彥楠啞聲道，“很遺憾不能陪你到老，很遺憾我們不會有婚禮，但是我很高興今天有我們的朋友在這裏作證，我們彼此相愛！因為愛你，所以不想在完全沒有能力愛你的時候成為你的束縛！而你如果愛我，我希望在必要的時候，你能掙脫束縛！——這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承諾！小樨，你可以做到嗎？”
“我答應。”聞此刻的承諾比婚禮誓言更神聖莊嚴。
卓芩又哭又笑：“怎麽會有人請朋友見證這樣的愛情，你們真是太可惡了！嗚嗚……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跟你們說我和應浔……”她欲言又止。
“嗯？”聞樨突然發現好友和應浔無名指上多出的戒指，恍然大悟，“你們是不是要結婚了？”
卓芩和應浔紅着臉，齊齊點頭。
卓芩道：“事實上，已經領證了。”
“哈？”聞樨吃驚，“你們雙方父母同意了？”
“不同意，我們偷偷領證的。”卓芩道，“我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幹嘛要求別人同意啊？再說，他們不同意的點又不是努努力就能改變的。”
應浔有些自責：“其實，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什麽？明明是他們不理解我們！我爸媽根本挑不出你別的毛病，他們不滿意的只有你的聽力，而你爸媽也不是覺得我哪裏不好，但他們不滿意的點更奇怪——他們是覺得完全沒有殘障的我和你不般配，容易日後出問題！那解決方案能是什麽？你是能突然聽得清還是活該我出個意外變殘障？”
“呸呸呸，不許亂說！”應浔皺眉道。
“看，是不是根本無解？所以我想通了，我和應浔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他耳朵聽不清也不妨礙我，我健健康康更不妨礙他，我們幹嘛要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分開？我就偷偷拿了戶口本和他領證去了。”
“什麽時候的事？”聞樨問。
“就昨天。”卓芩道，“我知道你們搬家，就沒叫你們，反正我想你們今天也會知道的。我對那種儀式化的東西并沒有興趣，也不打算辦婚禮。”
聞樨道：“你們父母現在知道了嗎？”
“他們沒有你細心，還沒發現我們手上的戒指。”卓芩道，“明天打算攤牌，我本來就不和爸媽一起住，回頭應浔可以住我那裏，我們打算簡單布置一下，等弄好了也請你們過去玩。”
聞樨起身去酒櫃開了一瓶香槟，倒了四杯酒，舉杯笑道：“新婚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