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星光與星螺

星光與星螺

應浔和卓芩走後, 江彥楠摟着沙發上的聞樨問:“小樨,你會羨慕卓芩他們嗎?”

“你指什麽呢?”她回擁住江彥楠,“結婚這件事嗎?”

“不只是那一張紙, 還有……關于未來、關于永遠……關于那些我沒有辦法給你的東西。”

她溫柔堅定地看向他, 笑容裏不見絲毫怯懦傷感:“人生本來就是短暫的,我們這麽渺小, 談不了永遠。可是未來, 我和你也有, 明天也是、後天也是, 明年也是、也許五年十年後我們還是好好的在一起……誰說這些不是未來呢?這就是我珍惜的‘未來’、也是最寶貴的‘現在’!彥楠, 我不羨慕任何人,因為我想要的, 我握住了。”她将他的手指輕握在掌心。

他捧起他的臉頰,深深吻住。他們吻了很久很久, 直到兩人的氣息都堅持不住, 才笑着分開。

“t報告男朋友——雖然此刻我很愛你,但我也很愛我的工作,我要去處理一下之前拍的照片後期。”聞樨指了指屬于自己的那間書房, 俏皮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收到!親愛的女朋友, 我也要去開工了。”江彥楠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書房。

他最近在寫一本關于貝殼收藏心得的書。之前他也出版過幾本貝殼科普類的書籍, 而這一次是出版公司約稿,內容會更傾向于私人化的收藏經歷和心得體驗。

他們早就提前說好了, 在工作時互不相擾。只是約定兩人沒有特殊情況都不允許熬夜,如果到了十二點,對方還沒從自己的書房裏走出來, 另一個要負責把人“逮”回卧室。

今天來“逮”人的是聞樨。

江彥楠一見她來便舉手投降道:“好了,好了, 我不寫了。”

“算你識趣。”她笑着,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腿上,看着他把文檔保存。她一眼瞄到江彥楠的桌面壁紙,忍不住有些得意——那是她最引以為傲的超級單體風暴攝影作品之一,曾被SCI期刊專刊用作封面。

“什麽時候換的壁紙?”她問。

“去年。”

“去年?”她震驚,“原來那會兒……”

“是,自從那次在你的新書簽售會遇見你,我就開始搜尋你的各種消息。不過你們家把你發生事故的事隐藏得很好,網上只有一些你事業上的新聞。我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他的聲音低下去,笑意裏蘊藏各種滋味。

聞樨假意生氣:“哼,這你就放心啦?你都看不見我追你比追風還累!”

“看到了,我不跑了,下次如果我要跑,你就把我的手杖沒收。”他真誠地說,“小樨,你沒問過我,可是我知道我不說你也看得到,現在我幾乎只能在家裏幾步路的時候脫拐行走了。其實直到現在偶爾我還是會想,以我的情況,這樣的時機和你在一起對你是否公平……”

他看到聞樨想要打斷他,他溫柔地阻止道,“小樨,你先聽我說完,我的答案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時機了。因為,我的病并不會有逆轉的奇跡發生,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和你分享我餘生中最好的時光——一天、一年、更久……”

聞樨對此答案很滿意。

兩個月後,江彥楠考到了c5駕照,買了車。周末載着聞樨一起去了離本市車程兩小時的星嶼山。那裏如今建起了觀星營地,光污染很小,是周邊最好的觀星點。

聞樨架好三腳架、把鏡頭對準正北方,連接好定時快門線,關閉鏡頭防抖,找到天空中較亮的一顆星星,扭動手動對焦環,然後把北極星放在取景器正中央。

“好了。”她扭頭看見江彥楠從帳蓬裏整理好床鋪出來,笑着說。

江彥楠在她身邊道:“攝影方面的事,我真的是門外漢。謝謝你願意遷就我,陪我來這裏看星星。”

“怎麽是遷就呢?”她挑眉道,“是我們一起商量的地點呀。”

“我只是覺得對于看慣了大漠、草原、高山壯麗景色的你,這裏的景色太平凡了,今晚也可能不能拍到令你滿意的作品。”

她搖頭:“傻瓜,今晚的作品不是星星,而是我們的約會啊!拍攝星軌的天氣和環境要求并不是很高,技術含量也不高,甚至在城市裏也可以實現。我不是來完成什麽功課、作品,我只是來和你一起創造屬于我們的回憶的。”

江彥楠微微笑道:“的确是我太矯情了,小樨,能和你一起看星空,我真的很開心。”

在野外帳篷過夜,對于江彥楠來說并不太方便。聞樨知道他每次換完紙尿褲都會仔細地用酒精棉給雙手消毒,而那些換下來的髒物,他都放到了提前備好的厚垃圾袋裏,準備第二天再拿下山丢掉。

在家的時候,他已經不太抗拒被她看見自己這些尴尬私密的時刻,但她知道,他并非完全沒有心結、不會自卑。這始終是很傷他自尊心的一件事,只是為了不然她擔心,他把那份苦楚藏了起來。

後半夜他悉悉簌簌地起來換好紙尿褲,她聽到他輕微的嘆息,竟是只有半聲,似乎怕她聽見,硬生生收了音。

江彥楠重新躺下後,她忍不住從他身後抱住了他,親吻他的脊柱。

他回過身,輕聲道:“吵醒你了?”

“沒有。”她下意識地握他的手。

“小樨……在外面始終沒有家裏清洗得幹淨,你……”他嗫嚅道。

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緊:“我只想說,如果下次想嘆氣,不要忍着。”

“對不起,我還是影響你的情緒了是不是?”他不安道。

“我們是戀人,你生病了、你有煩惱,我無動于衷那才比較奇怪吧?彥楠,我想說的是,人有一些心情起伏太正常了,不要怕我知道,不要總是一個人扛着,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一起克服。”

江彥楠緊緊地擁住她:“小樨、小樨、小樨……很抱歉我不夠好!不!是太不好了……”

聞樨道:“嗯,你不夠好,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可是我喜歡,我們倆在一起的感覺就是很好啊!可能,是我太好了吧!所以我們在一起就變成剛剛好了!”

“一定是這樣!”江彥楠頓時笑得很開懷。

回家後,聞樨将堆棧處理後的星軌照片,聞樨打印出來裝裱到鏡框裏,挂在客廳。

“紀念我們第一次一起看星星。”她對身旁江彥楠道。

“等我一下。”江彥楠道,不多會捧着一個匣子過來,“小樨,送給你。”

聞樨打開,裏面是一盒星螺。

“蝾蝶螺科的部分品種因其形态,被大家稱為星螺。不過‘星螺’這個稱謂嚴格說來并不科學,因為沒有中文的科學定義。Astralium 屬、Astraea屬、Bolma屬、Lithopoma屬都有被稱作星螺的。不過形态上,這些星螺螺體邊緣的棘刺就像發散的星芒,特別美麗張揚。”江彥楠注視着聞樨,緩緩道,“收集貝殼的人都知道,星螺是一類天生帶着殘缺的海螺,缺損、腐蝕、疤紋是常态,有些品種幾乎沒有完美的。這一盒都算不上珍貴的貝殼,我盡量挑選了一些品相好的,但也算不得顆顆完美。小樨,希望你喜歡我的禮物——紀念我們一起去看星星,更謝謝你願意接受并不完美的我。”

聞樨放下貝殼禮盒,用力抱起江彥楠,幾乎把他連人帶手杖帶着轉了一圈。

江彥楠邊笑邊低嚷:“小樨,你不要鬧,小心你自己受傷!”

聞樨不怕自己受傷,但怕一失手傷了江彥楠,立刻把他放了下來,眉眼彎彎道:

“師兄,原來你好會哦!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開竅的直男呢!”

“怎麽突然又叫我這個……”

“你說‘師兄’?怎麽了,你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想起去年你一口叫我一個師兄,那會兒我其實挺難受的。”

“哦?這會兒你倒坦白了,那時候不是急着和我保持距離嗎?我想着也只有‘師兄妹’這個距離最不過界了。”

他笑笑:“還是過了。”

“怎麽?你很遺憾?”她佯裝生氣。

“我哪敢?”他也知道她是和他鬧着玩,雙手搭在她的肩後,深深看着她道,“小樨,我不要做什麽師兄,我從來不想做什麽師兄,我早就喜歡你了。小時候第一次見你,你就是很可愛的女孩子,但那時候我還不懂。後來在集貝社,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心動了……”

“哇,你真的很能忍诶!”聞樨心裏甜的要命。

他紅了臉:“可惜最後還是沒忍住……”

“可惜?”她勾起食指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表示抗議。

“我的意思是,你那麽好……你原本可以……”

“不可以。”她目光灼熱,“我說我不可以沒有你。”

“小樨,別這麽說,因為總有一天……”

“那是不一樣的,那時候我會坦然接受,未來可能有別人,但現在,沒有什麽所謂的‘原本’——一直是你、只能是你!”

江彥楠低頭吻住她的發際線:“小樨,我也是,一直是你、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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