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近

接近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旋轉木馬變回了正常速度後,并沒有保持穩定。

玩家們都是成年人,唯一的未成年人淩惜也已經幾年沒有去過游樂園了,大家不清楚旋轉木馬的速度應該是多少,一開始,誰都沒有感覺到不正常。

但等到兩圈下來,就連劉芒都看出來不對勁了。

劉芒驚惶地瞧着快速從他眼前掠過的景物,大聲說:“怎麽回事,這個旋轉木馬怎麽一直在加速啊!”

鄭文彬:“大家握緊欄杆!”

鄭文彬顯然說了一句廢話,因為每一個人都緊緊握着身邊的欄杆,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

淩惜更誇張,她用一種抱大腿的姿勢将欄杆死死圈在懷裏,雙腿也夾緊了獨角獸的肚子,如果她的腿夠長,她甚至還要把雙腳勾成麻花。

淩惜垂眸盯着獨角獸的腦袋,避免旋轉的四周景物引起目眩,一種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腦海裏浮現。

如果這個旋轉木馬一直加速到結束......

他們剛看到這個旋轉木馬的時候,它的速度很像烏龜爬,但此刻,淩惜坐在獨角獸的背上,就和坐在行駛的自行車的後座上感覺差不多。

她甚至已經能感知到微冷的空氣化作細細的風在她臉上拂過了。

這一切變化僅僅用了兩圈的功夫。

游樂園裏的旋轉木馬項目通常按時間來算,一般一次在5到10分鐘之間。

如果這個旋轉木馬持續瘋狂加速,到時候,在那個速度下,他們要面臨的可就不僅僅是頭暈目眩或者嘔吐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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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那種速度的旋轉引起的離心力足以讓他們髒器破裂、七竅流血。

但是在這之前,他們就會被甩飛出去,或者,個別玩家會在感到極度不适前就從木馬上下來。

問題就在這了。

這加速似乎是在t逼迫玩家離開旋轉木馬的範圍。

難道說,這個項目的通關法就是不要離開?

想到這裏,淩惜的臉白了白。

她的這點聰明才智根本沒有一點屁用,先不說她想沒想對通關法,就算想對了,她的身體素質也是這群玩家之中最差的。

無論是身體出現損壞,還是被甩飛出去,首當其沖的必得是她。

淩惜咬了下嘴唇,把四肢收攏得更緊了些。

事情果然往她預料的方向發展了。

在孩童們嘶啞詭異斷斷續續的歌聲下,旋轉木馬轉得越來越快,漸漸到了一個有點離譜的速度。

淩惜一開始還睜着眼,偶爾往四周瞟一下,她擔心周圍的景物中會突然閃現出一些線索,但到後來,頭暈目眩的感覺令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不适感越來越強,淩惜死死握着欄杆,将額頭抵在了上面,連觀察其他玩家的情況都顧不得了。

轉速還在不斷提升。

淩惜感覺有風從她的臉上劃過,像書頁的邊緣一樣鋒利割人,她的腦子和耳朵裏都不約而同地産生了刺耳的嗡鳴,幾乎把那些小崽子的歌聲蓋過去了。

這個項目到底怎麽才算完,難不成非要等到有玩家淘汰才行嗎?

淩惜正想着,突然聽到了某人痛苦的叫喊聲。那聲音太模糊了,她一時間分不清來自于誰,只知道他們之中已經有人快要忍受不住這份痛苦了。

淩惜再一次用力收緊了四肢。

如果玩家要競争生存名額的話,那就競争吧。

若論身體素質,她的确是最差的,但只要旋轉木馬的速度還沒有達到把玩家們甩出去的地步,他們要比拼的就不是身體,而是忍耐能力。

看看誰更能承受吧。

她從誕生起就一直在遭罪,她絕對不會輸。

不光是淩惜,所有玩家都覺得這個旋轉木馬會一直加速下去,但很快他們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當旋轉木馬已經快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程度,并以這個速度飛快地轉了好幾圈之後,突然來了個急剎!

“啊!”

淩惜沒忍住,痛得尖叫出了聲。

她想過“誰離開旋轉木馬的範圍誰就死”這個可能後,便努力收攏四肢,也是為了提防這種急剎的情況。

道理很簡單。

如果想把玩家們甩出去,旋轉木馬既可以一直加速,讓他們像滾筒洗衣機裏的髒衣服一樣被甩來甩去,直到飛出轉盤;也可以在高速下急剎,慣性會讓他們像離弦之箭一般射出去老遠。

就像一場車禍中,兩輛高速行駛的車相撞導致急停,沒系安全帶的副駕大概率會一頭撞破車前玻璃紮出去。

但如果車速極高極高,安全帶反而會成為一大殺器。

當人的身體猛地往前沖時,安全帶又把人往回拉,在這兩股拉扯下,人體會受到極大的損傷。

最壞的話,人的身體被安全帶“切開”都有可能。

淩惜現在就類似這種情況。

她的胳膊一直死死環着欄杆,讓她即便在急剎下也只是身體大幅度往前撲,沒從獨角獸的背上摔下來,但代價是她的胳膊、尤其是右胳膊被嚴重拉傷了。

那一瞬間,淩惜感覺她的手臂就像是揉好的面團被抻着往兩邊大幅度拉扯,肌肉沿着纖維線條撕裂開來。

這股疼痛擊潰了她的理智,讓她高聲尖叫。

不過這時候,并沒有哪個玩家去斥責她這個吱哇亂叫的新人,因為其他人的情況也并不好。

鄭文彬的胳膊脫臼了;白玲和趙壯山的腦袋都被欄杆撞了個大包;老大爺吐出了一口血。

顏靜身下坐的也是個獨角獸,她往前撲的時候差點被那根獸角戳瞎了眼,即便她及時歪過了頭,那根尖角也在她臉上劃了一道傷口。

劉芒呢,他已經在抱着木馬的脖子狂吐了。

痛苦的叫聲充滿了整個旋轉木馬。

淩惜的狀态糟糕極了,頭也暈得要命,要不是雙臂還環着身旁的欄杆,她随時都能一頭栽到地上。

當她回過頭,看到劉芒在沖着她這邊吐、留下一地的嘔吐物後,迷迷糊糊間,她就感覺一股帶着酸意的暖流以不可擋的氣勢從她的喉嚨湧了上來。

“嘔——哇——”

淩惜摟着獨角獸的脖子,伏下身就開始吐。

在這次急剎後,旋轉木馬就恢複了正常速度,一直不快不慢地轉動着。

伴樂中的那股詭異的嘶啦聲也消失了,孩童們清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結束了嗎?”

趙壯山的身體素質毫無疑問是這些人裏最好的,在其他玩家都像岸上的鹹魚一樣半死不活的時候,他已經吐完了。

趙壯山一邊抹着嘴,一邊對鄭文彬問道:“我們是不是就算通過了,接下來只要等旋轉木馬停下來就行了?”

鄭文彬歪斜着身子靠在欄杆上,捂着那條脫臼了的胳膊,有氣無力地回答:“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

真的只是這樣嗎?

這次轉動可沒能淘汰任何一個人。

這陣風平浪靜持續了有幾分鐘,旋轉木馬就像是正常的游樂設施一樣,伴随着輕柔的音樂徐徐轉動。

淩惜吐完了,打量起四周。

突然,她眯起眼睛,伸手朝遠處一指,說出了她在這個團隊中的第一句發言:“那是什麽東西?”

其他玩家渾身一抖,警覺地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可玩家們坐的位置比較靠攏,聚在了轉盤的一邊,當他們想往那邊看的時候,旋轉木馬已經轉了過去。

未知是最恐怖的,你明知道有什麽東西存在,卻又看不到那東西的真實面貌,這種感覺讓人焦慮極了。

鄭文彬立刻問淩惜:“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是人影,有好幾個。”淩惜沒有賣關子,“距離我們很遠,天太黑,別的我看不清了。”

怎麽可能是人影,一定是鬼影!

淩惜委婉的說法并沒有讓玩家們安心,他們驚恐地看向旋轉木馬外面。

過了一小會兒,轉盤又換了個方向,所有玩家都凝足目力望向遠處的黑暗。

他們終于看清了那些家夥的全貌。

那是幾個人,距離較遠,看不清具體數量,它們沒有頭,斷掉的脖頸流了好多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澆透了。

無頭人的軀體一片猩紅,讓人分不清它們是穿着同樣的衣服,還是因為顏色相同所以看着一樣。

那些無頭人靜靜站在遠處,向前伸着兩條胳膊,像是要抓取什麽東西一樣,因為它們正對着旋轉木馬的方向,讓玩家們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無聲,但壓迫感極強。

淩惜眯了眯眼,心裏一沉。

旋轉木馬上有許多燈,燈光蔓延到了很遠的地方,和遠處的黑暗調和成了漸變色,轉盤這的光是最亮的,明黃色,越往遠,光線就越深也越暗。

剛才淩惜看到這些無頭人的時候,它們還處在黑色的地段,但現在,它們已經直挺挺地站在了偏灰的地方。

淩惜:“無頭人在接近我們,速度很快。”

白玲:“你說什麽?”

白玲剛用一種尖銳且顫抖的質疑語氣問出這句話,她的視線裏就再也沒有那幾個人影了,因為轉盤再一次轉了過去。

其他玩家也是如此,他們只能焦慮地等待着,直到轉盤又轉回去,無頭人再度出現了。

這一次,玩家們都明白淩惜的意思了。

無頭人朝他們靠近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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