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村莊

村莊

【請玩家注意, 一小時後你将進入新的游戲。】

不幸的生活度日如年,快樂的時光卻轉瞬即逝。

一眨眼兩天過去了,當系統提示新游戲即将來臨時,淩惜在玩家空間裏待的第三t天才剛剛過去了一小半。

這棟田園風格的房子中處處擺着新鮮的綠植, 在客廳角落裏, 一個鋪着鵝絨墊子的藤編吊籃懸挂在綠意蔥茏之間, 仿佛一個溫暖的球狀大鳥巢。

穿着白色吊帶睡裙的淩惜正蜷縮在吊籃中, 一手撫摸着懷裏熟睡的橘貓, 一手拿着一本精美的手繪食物畫冊欣賞。

秀麗的黑色長發披在淩惜的身後,像一件絲線織成的披風将她裹了起來,她以貓似的懶洋洋的姿态躺在吊籃裏,只剩下一雙赤足在外面晃蕩着。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木窗戶的玻璃灑進屋內,溫柔地落在淩惜沒有瑕疵的小腿上,把她的皮膚映照得如雪一般潔白。

淩惜:“嗯, 我知道了。”

話雖這麽說,但淩惜卻沒有起來做點準備的意思。

淩惜放下了手裏的美食畫冊,将手伸到眼前。

這只手纖細又白皙, 十指似水洗過的小蔥根,雖然皮膚摸着還有些粗糙,但離遠了看,就是給人一種白白嫩嫩的錯覺, 仿佛她從生下來就沒幹過活。

淩惜看着這只手, 幾乎都快忘了它原來粗粝的模樣了。

她的雙手經常泡在冷水裏洗碗洗衣服、做各種家務,手背粗糙,手心則生了不少繭子。

她的身體各處也布滿了傷痕, 磕的碰的,被人打的。

如今這些繭和傷卻通通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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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惜全身的皮膚都變得白皙無瑕, 就像她真的一直是一個不谙世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似的。

淩惜勾唇笑了笑,帶着莫名諷刺的意味。

這兩天裏,淩惜通過對系統刨根問底,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玩家在空間裏為何能如此快活享受?

原因是地獄為了防止玩家長久處于驚悚游戲中,對苦難變得麻木,影響恐懼、痛苦、悔恨、絕望等情緒能量的産出,特意制造出了玩家空間這個“天堂”。

“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地獄每次讓玩家在空間裏過上幾天夢想的生活,再把他們放入絕望之境,玩家的情緒能量的産出就會大幅度提升。

這份多産出的情緒能量遠遠超過了地獄制造玩家空間、滿足玩家欲望消耗的能量,因此玩家空間一直存在。

系統也告訴淩惜,地獄裏不存在什麽積分和玩家商城,也不會給玩家提升身體素質,一切都要靠玩家自己。

但地獄的治愈是無償的。

只要玩家在達成通關條件時還沒有徹底死亡,哪怕只剩下了半截身子,身體被掏空,回到玩家空間依然能被完全療愈。

在玩家進入第一場游戲前,玩家還不知情時,地獄就已經對玩家進行過了初步治愈,确保在理論上玩家有足夠的行動能力度過第一場游戲。

在玩家度過第一場游戲後,玩家還可以根據意願選擇繼續療愈,比如近視的玩家可以選擇恢複視力,身上有傷痕的玩家可以選擇将疤痕消除。

但療愈也只是療愈,近視的人只能恢複到普通人的平均視力,毀容的人也只能還原五官和消除傷痕,達不到整容改變骨相、去皺淡斑的效果。

當聽見那道金光可以消除疤痕時,淩惜挑了挑眉。

淩惜再次走進了那道夢幻的淡金色光柱之中,讓點點金芒貼上她的身體。

她身上的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療愈着。

她手臂上那串用煙頭燙出來的血肉扭曲的省略號、她身上被雞毛撣子抽出來的傷痕、她手指上碎瓷片留下的割傷、她後背上大片的開水燙傷......

就連她頭骨上因為撞擊留下的輕微凹陷都消失了。

走出光柱後,淩惜就變成了一個精致美麗的瓷娃娃。

淩惜沒骨頭似地倚靠在吊籃裏,滿意地瞧着自己的身體。

消除疤痕後,她的美貌值又提升了不少。她每次自我欣賞時,都不禁感嘆老娘怎麽可以如此美麗。

哪怕她心頭再烏雲密布,只要一看到自己的臉和身體,心情就能瞬間明媚起來了。

不過,淩惜消除疤痕并不只是為了自我欣賞。

淩惜很有自知之明,她個頭不算高,又纖瘦,這種形象在地獄裏算是弱者,哪怕她身上有疤痕也起不到增加威懾感的作用。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直接示弱到底,讓某些玩家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給她打上“柔弱花瓶”的标簽,而不會費心思去揣度她,方便她隐藏起來。

淩惜也不想讓別人過分關注她身上的疤痕。

第一種可能,其他玩家因為這些傷痕推測出她經歷過不少事情,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單純柔弱,将她視為深藏不露的老陰比,忌憚着、提防着。

第二種可能,其他玩家看到她身上的傷,知道她吃過很多苦,單純地好奇或者同情她的經歷。

這都不是淩惜希望看到的發展。

當初在游樂場,顏靜曾多次向淩惜手臂上的燙傷投來過好奇和同情的目光,每一回都被淩惜敏銳地感受到了。

那目光就像烙鐵,再次燙在了淩惜陳年的傷口上,讓她回憶起了曾經的疼痛和顫抖。

她不想再被人注視了。

“喵嗚......”

懷裏的胖橘貓翻了個身子,發出嗲嗲的貓叫聲,淩惜的思緒被這喵星人拉了回來。

淩惜抱起貓咪放到身旁的軟墊子上,從吊籃上走了下來。

她眉頭皺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麽,看樣子,她總算要為新游戲做準備了。

淩惜做了什麽準備呢?

只見淩惜慢悠悠地坐到了沙發上,弄了幾個靠枕墊在身後,打開大屏幕電視,随便找了一個美食紀錄片看。

電視打開的同時,她面前的茶幾上也多了一份新鮮出爐的N拼大披薩和一份淋滿各種口味醬汁的N拼炸雞,外加一杯放着檸檬片的冰可樂。

淩惜拿起一塊炸雞咬了一大口,又豪爽地幹了大半杯的冰可樂,發出一聲喝氣泡水必有的“啊”的靈魂氣音,露出餍足的微笑。

是的,淩惜的準備就是在進游戲之前再吃一頓好的。

關于“在玩家空間裏的兩到三天休息日該如何安排”這個問題,淩惜早早就想過。

在玩家空間裏,玩家不會感覺到困倦和饑餓,按理說,為了提高她今後的生存幾率,她理應分秒必争地鍛煉身體、學習技能,卷死其他玩家。

但淩惜想,“努力就會得到回報”是人們美好的願望,而願望之所以被稱為願望,是因為很難實現。

實際上,努力并不一定能讓結果變得更好。

做個假設,如果她兢兢業業準備了三天後,卻還是死在了下一場游戲裏。

那對她來說,她生前就沒享受過一日美好的生活,死後,連在玩家空間裏的這幾天也被浪費掉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寫出一本《受苦受難的淩惜的一生》了?

淩惜不願意為了飄渺不定的未來而過于苛責現在的自己,但她只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為了未來考慮。

這就類似于現實中的養老和攢錢問題。

如果人嘔心瀝血地為了未來存錢,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等錢攢夠,人卻突然暴斃了,什麽都沒享受到,着實可悲;

但人若要是得過且過,徹底擺爛,絲毫不考慮以後的生活,導致“人活着呢錢沒了”,那情況也不是很妙啊。

在這兩種考量下,淩惜變成了半鹹魚半掙紮的狀态。

玩家有至少兩天的休息時間,淩惜用一天的時間去吃喝去玩,去體會她想體會的事情,另一天的時間她會用于提升自己。

系統只回答淩惜關于地獄規則的問題,不對接下來的游戲的類型進行任何提示。

淩惜不清楚游戲都有什麽類型,主要偏向智力還是武力,多是PVP還是PVE,她只能自己揣測,決定要培養哪一種技能。

淩惜這一次選擇學習開車。

汽車是當今人類最主要的代步工具之一,差不多也是成年人在現實世界的必備技能,學這個是沒錯的。

玩家想學習技能,可以向系統索要相關的知識材料。淩惜仔細地看了各種科目N的教學視頻,認認真真地在創造出的公路上練習了大半天,十分刻苦。

至于最終的成效嘛……

人艱不拆。

說是一天就是一天,淩惜在支棱了完整的二十四個小時之後就徹底躺平了,游戲即将開始前她也不打算臨陣磨槍。

淩惜只慢慢地享受着美食,不慌不忙地度過了這安穩的最後一小時。

吃飽後,淩惜擦淨了手,走進了淡金色的光柱之中,靜靜等待着游戲的開始。

【玩家即将開始游戲,倒計時3t、2、1......】

熟悉的傳送方式讓淩惜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淩惜才總算有了一點知覺,但她還是無法立即睜開眼睛。

淩惜冷靜地閉着眼,試圖調動逐漸恢複過來的其他感知去認清自己的處境。

淩惜能感覺到自己正坐在一個柔軟的座位上,座位正不停地颠簸着,她的胸前綁着一根帶子,有明顯的束縛感。

加上耳朵裏傳來的輪胎碾地的聲音,她斷定自己身處于一輛行駛中的汽車裏。

車內沒開暖風,周圍的空氣冰冷極了,呵出一口氣應該就能瞧見白霧。

淩惜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厚實,可惜她沒戴耳包和手套,耳朵、鼻尖和手指都凍得有些發疼。

于是,等淩惜完全擁有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後,她睜開眼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兩只凍得通紅的手放到嘴邊。

淩惜一邊對手呼着熱氣,一邊快速把手搓熱,先用手捂了一會兒快要失去嗅覺的鼻子,接着用兩只手分別蓋住了兩只耳朵,讓耳朵恢複到正常的溫度。

要知道,人的耳朵可是真的能被凍掉的。

淩惜的确正坐在一輛行駛中的汽車裏,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視野很開闊。

透過一層邊緣結着冰花的擋風玻璃,淩惜看到外面是夜晚,天黑沉沉的,汽車只能靠一直開着的遠光燈照明。

在車的前方是一條不算寬綽的、覆蓋着積雪的土路,路的兩側是一戶又一戶人家的院落。

那些院落挨得并不緊密,中間隔着一段距離,有些院裏的房子是木頭和泥草搭成的屋子,有些則是更堅固的磚瓦房,這些房屋從外形看上去都是西式建築。

村莊裏的每一棟房子都熄着燈,仿佛所有人都睡下了,又好像,這個村莊裏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整個村莊靜悄悄的,連一聲雞鳴或狗叫都沒有,散發着一股冰冷詭谲的氣息,似乎在說着“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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