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幸運兒
幸運兒
“啊啊啊啊——”
兩道慘叫聲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
段明雅這槍打得很準, 無數顆彈丸埋進了陳猛的兩條腿裏,帶着無比灼熱的痛意往他的身體裏鑽,陳猛頓時撲倒在地上,一邊翻滾一邊哀嚎着。
陳猛這刀扔得亦是極準。
這把刀其實也非常強, 不但削鐵如泥, 被玩家投擲出去還能自動附上沖擊力, 屬于能擊殺屠夫的關鍵武器之一。
長刀紮穿了段明雅的腹部, 刀身全部埋進了她的身體裏, 發出利器入肉的“噗呲”聲,段明雅一口血噴了出來,血漿澆在了刀柄上。
更驚悚的是,那把長刀上附帶的沖擊力還沒有消散。
段明雅面色慘白地被腹部的長刀帶着向後退去,甚至因為慣性,連一半的刀柄都擠進了她腹部的血洞裏。
段明雅又吐了一口血, 這次的血中帶着不知名的黑紅色碎渣。
只往後退了幾步,段明雅就感覺後背遭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是屠夫追上了她。
屠夫龐大堅硬的身體與段明雅的後背相撞的一剎那, 她腹中的尖利長刀也就順勢捅進了屠夫的大腿裏。
段明雅覺得她就像是一張人形便利貼,被長刀這根釘子釘在了屠夫的腿上。
穿在鐵簽子上的螞蚱無論再怎麽倒弄幾條細腿也無法掙脫束縛,她也一樣,她死定了。
段明雅艱難地擡起頭, 看着不遠處地上哀嚎翻滾的陳猛, 咧開嘴大笑起來。
她的下巴上挂滿了血,讓她的模樣看起來格外癫狂,像是從某種未知裂隙中爬出來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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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句話對她和陳猛來說都很适用。
既然他們倆同時選擇了對彼此下狠手,造成了如今兩敗俱傷的局面, 那他們就一起死吧。
段明雅正想着,餘光卻突然瞥見了一抹黑色。
在幽暗的林子中,黑本該是最正常的顏色,但那抹黑出現在了教堂的門前,朦胧的淡金色的背景把那道黑影襯得猶如剪紙般輪廓清晰,那是個人影。
清瘦高挑的人影,有着一頭長卷發。
段明雅記得,那是另一個小隊裏的女玩家。
這個女玩家不知道是從哪裏突然跑出來的,眼下屠夫大腿中刀,她和陳猛又都受了重傷,他們倆的死可以拖延屠夫,那個女玩家絕對能進入教堂了。
段明雅一愣,接着笑得更大聲了。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她和陳猛互相傷害,不但拖死了彼此,也是給這個女玩家保駕護航,她一直想着如何撿別人的漏,到頭來,她才是那個為別人做嫁衣的大傻子。
笑聲持續了幾秒,戛然而止。
這把長刀雖好,卻是屬于玩家的,屠夫無法使用,他把紮在t腿上的長刀拔了出來,丢在了雪地上,揮刀利落地斬斷了段明雅的脖子。
頭顱滾落在雪地上的時候,女人的臉上居然還是帶着笑的。
屠夫随時開着透視,他自然知道已經有玩家來到了教堂門口,但如段明雅推斷的那樣,他受着限制。
當多個目标同時出現在他面前時,屠夫必須按照狩獵難度由低到高的順序去解決這些玩家。
也就是說,他想要對教堂門口的玩家動手,必須先處決這兩個距離他較近的、半死不活的玩家才成。
屠夫看都沒看地上的女人頭顱,他快步走到了陳猛的旁邊,一腳踩斷了男人的脖子,接着他揚起手,将殺豬刀飛快地投擲了出去。
這次屠夫用足了力量,尖銳鋒利的殺豬刀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朝教堂大門紮了過去,連沿途的空氣都被這股力量撕裂,發出詭異的哀鳴聲。
可殺豬刀還是撲了個空。
那個女玩家早就進入了教堂,身影消散在了淡金色的光芒之中,可能現在她已經回到玩家空間了。
女玩家自然是白玲。
白玲才是實打實的歐皇,她從未與屠夫交過手,這場游戲中她就是換換位置、搜搜道具,仿佛與其他玩家經歷的不是同一個副本。
當時,白玲在湖邊與莊夢蝶、淩惜這兩位隊友兵分三路後,她就選擇了往山這邊跑,并一鼓作氣再次爬到了山頂。
白玲的邏輯有些大智若愚。
白玲想的是,既然屠夫出現在了湖泊這邊,他肯定是想破壞船這條線,他将要在湖泊附近與玩家糾纏一陣子。
那她往山上躲,暫時就是安全的。
除了船以外,剩下的兩種主動通關方式是車和教堂,開車需要沿着主路往出口趕,教堂則位于半山腰。
山頂這個位置與游戲沒什麽關系,爬山又很費時費力,玩家們應該都不會去山頂,而是會在從半山腰至湖邊這個大範圍的區域內活動。
獵物大多都聚集在這裏,作為狩獵者的屠夫自然也是一樣。
既然屠夫有些許思考能力,那只要游戲中存活的玩家數不是特別少,屠夫就不會爬到山頂只為抓她一個玩家,太不劃算了。
這個邏輯很順,挑不出什麽錯來。
白玲思考了片刻,就果斷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她找到了先前三人小隊發現的小木屋,躲了進去,一邊歇腳,一邊等待。
等啊等,等啊等。
白玲在木屋裏坐了好半天,都沒有聽見屠夫接近的腳步聲,搞得她全程繃緊身體、把斧子握在手裏的行為顯得有點多餘了。
眼看着離游戲結束只剩下了十幾分鐘,白玲實在坐不住了,她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她擔心屠夫已經殺光了所有玩家,正在往這個木屋趕。
白玲覺得她能平安地待這麽久已經是人品爆發了,她不敢奢望屠夫能容忍她在這個小木屋裏茍到游戲結束。
這個木屋是沒有窗戶的,為了防止自己被屠夫堵在屋裏,變成“甕中捉鼈”的那只鼈,白玲推門走了出去,選了與來時不同的方向下山。
走着走着,白玲就聽到了“教堂大門已開啓”的提示,也得知屠夫突然擁有了傳送這個逆天的技能。
其他玩家居然搞定教堂這條線了。
白玲皺了皺眉,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離教堂越遠越好,因為屠夫一定會傳送到教堂附近。
但是,屠夫的傳送技能可以使用兩次,就算她往別處跑,等屠夫殺光教堂附近的玩家後,他還是有可能傳送到她這邊。
既然她保證不了自己的安全,不如幹脆冒個險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需要莫大勇氣的,白玲一邊往山下走,一邊糾結,幾秒鐘後,她才終于下定了決心前往教堂。
事實證明,富貴險中求,地獄游戲的生路往往與危險相伴。
幾個玩家同時往教堂門口趕,就算屠夫傳送過來,他也不可能在一瞬間殺光他們。
趁着其他玩家被殺,個別玩家就可以渾水摸魚,溜進教堂。
白玲的好運氣從游戲開局持續到了游戲結束,在教堂門口的生死局中,段明雅和陳猛是被殺的玩家,而她則是那個趁機進入教堂的幸運兒。
她是第一個通關這場游戲的玩家。
屠夫出手再快也來不及了,殺豬刀即将通過教堂大門、捅入門內的女人的身體中時,門後那片仿佛能流動的朦胧淡金色光芒突然化作了一堵堅硬的金牆。
殺豬刀的刀尖與那面牆壁相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橙色的火星不斷地從刀尖處迸濺而出,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那點點火星不只是火星,而是這把殺豬刀流出來的血。
殺豬刀是地獄的力量凝成的武器,這面金牆卻代表了地獄親自制定的法則,幾秒鐘過後,殺豬刀敗下陣來,跌落回了雪地上。
屠夫走上前,拾起了殺豬刀。
他把刀柄握在手裏,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摩挲着刀身,指腹輕輕地上面點了兩下,好像這殺豬刀也是有感情的,而他正在安慰它。
“只剩下兩個玩家了。”
屠夫站在教堂門前,回身冷冷地望着雪地上的兩具屍體,低聲自語,此刻,他的腦海中正顯示着村莊裏僅存的兩個玩家的行蹤軌跡。
一個玩家穿越了主路,跑到了湖泊方向的林子中,另一個玩家則位于主路上,就在第三個神龛所在的院子的房屋裏。
因為房屋的庇護,屠夫看不到那個玩家的輪廓,但他能看第一個玩家,從身形判斷,那個玩家明顯是個成年女性,而不是嬌小的少女。
少女藏在有神龛的院子裏。
屠夫挑了挑眉。
當他出現在神龛附近的時候,少女明明已經跑出了院子,此時她居然躲回了這個院子的屋裏。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他開了傳送後,少女又跑了回來、看他還在不在。
屠夫笑了笑,使用了傳送技能。
傳送技能在玩家眼中需要數秒,對屠夫而言卻只是眨眼的功夫,當屠夫再次擡眸望向前方時,他的面前就已經是一棟有些舊的大房子了。
如他所料,房屋的門窗都緊鎖着,燈卻沒關。
屠夫走到一扇窗前。
透過窗玻璃,他看到房屋另一側牆壁上的窗戶已經被少女打開了,而少女正在房屋中四處搜索着,忙碌的身影像極了為了給冬天儲備糧食而辛苦尋找橡果的松鼠。
“砰砰砰!”
三聲連續的敲窗戶聲從背後傳來,聞聲淩惜從地上站起身,警惕地朝窗戶望去。
這個窗戶的位置有些矮,只見那個龐大的屠夫正彎着腰湊到窗前,對她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淩惜自然一動不動。
屠夫也不惱,他平靜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一張與他的Boss身份和智商完全不匹配的俊美的臉,他眯眼笑了一下,接着慢悠悠地做出口型。
淩惜是不懂唇語的,但可能是因為屠夫的臉太具有吸引力,讓她的目光彙聚在了他身上,也可能是屠夫的口型做得很慢,降低了辨識的難度。
總之她讀懂了那句話。
讀是讀懂了,但她更迷惑了。
屠夫對她說的是,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淩惜:你有事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