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神秘房間
神秘房間
當時, 程浮被嬰兒鬼從床底下拖出來後,就與其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憑借着能傷到厲鬼的殺豬刀,又付出了兩根肋骨的慘烈代價,他将嬰兒鬼的頭顱割了下來。
腹部的側面隐隐作痛, 程浮察覺到他的內髒也受傷了, 随着時間推移, 他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面無表情地将脫臼的左胳膊重新接上。
程浮擡起恢複自如的胳膊, 把殺豬刀夾在小臂與大臂的縫隙之間一抽。
衣袖利落地拭去了刀上血跡,他轉過身走向門口,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正當他的手即将落在門把的瞬間,他忽然聽見身後又響起了“咕叽咕叽”的聲響。
這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房中就很明顯了。
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臉龐變得幹爽了起來。
他的皮膚上本該沾滿從嬰兒脖頸斷口噴濺出的血, 黏糊糊的,像是一張深海泥的面膜覆蓋在他的臉上。
程浮扭過頭,朝身後的地面看了一眼。
地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巨大血泊, 血泊中栽倒着嬰兒鬼的無頭屍體,那顆沒有了生氣的肉球則躺在屍體的旁邊。
本該是這樣的。
畫面本該如此安靜的。
可偏偏厲鬼執念深重,不願接受死亡。
在程浮的注視下,無數根細小的肉芽從嬰兒鬼頭顱的斷口下生長了出來。
那些肉芽越長越長, 仿佛變異的細長蚯蚓, 在空氣中扭動着、舒展着、爬行着、探索着。
很快那些“蚯蚓”就攀上了嬰兒鬼的屍體,尋覓到了斷掉的脖頸,接着, 它們一頭鑽進了血肉之中,深深紮根。
“蚯蚓”們開始繃緊身子, 連接着頭顱與屍體的“線”收緊,頭顱也就越來越靠近屍體。
嬰兒鬼的身體在自動縫合。
程浮皺了皺眉,他什麽血腥的場面沒見過,看到這一幕,居然破天荒地生出了些惡心感。
程浮不知道,他的反應在克蘇魯體系中被稱為掉san,他只清楚,他現在必須馬上離開了。
有這些“蚯t蚓”的幫助,嬰兒鬼不死不滅,複活只是時間問題,但他每一次殺它,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趁着嬰兒鬼還沒複活,程浮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提着殺豬刀,大步流星地走向大堂。
接着,他就在大堂遭遇了淩惜看到的驚悚一幕。
原本應該在他身後追逐着的嬰兒鬼,在大堂的天花板上開了個血腥漩渦的傳送陣。
它瞬間墜落,堵住了他去往二樓的路。
程浮沒有遲疑,當即轉身逃跑。
礙于負傷,他跑了沒多久就找了個房間藏了起來,這次他學聰明了,躲進了櫃子裏。
再然後,他就遇見了淩惜,并被少女恩将仇報,重重撞了一下傷口。
“嘶。”
身體忽然傳來了強烈的痛楚,程浮皺了下眉,聲音平靜地繼續道:“如果沒有人去吸引嬰兒鬼的注意,誰都去不了二樓。”
淩惜:“你真的沒問題嗎?”
淩惜看着程浮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象征性地擔憂了一下,“你全盛時和嬰兒鬼交手都受了這麽重的傷,這次怕是更危險了。”
程浮:“你也說了,也許現在只有我們兩個還活着。”
程浮聞言涼涼地睨了淩惜一眼,“要不然你去吸引嬰兒鬼,我去二樓找契約?”
她只是客套客套罷了,他怎麽還當真呢。
淩惜立刻裝作無事發生,“哎呀,你的計劃太妙了,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淩惜走到門前,伸手搭上門把手,她剛要開門,又想到了什麽,回身輕聲囑咐程浮。
“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嬰兒鬼今夜依然受着仆人守則的限制,玩家只要能踩上通往二樓的臺階,就是安全的。”
“我會盡快跑到二樓的,用不了多長時間。”
淩惜感覺說這話有點別扭,但還是繼續道:“你吸引火力的時候不用那麽實誠,差不多就撤吧,找個地方躲起來。”
淩惜說完,便看到程浮目光閃動了下,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程浮的笑并不罕見。
他經常會笑,但那只是唇角随意地一勾,笑意很淺,天生帶了些鋒利感,讓人莫名覺得危險。
但他這個笑特別燦爛,嘴角咧得很大,眸子亮亮的,明明表情有些誇張,卻因為他這張完美的臉而顯得特別好看。
該怎麽形容呢,這一笑仿佛讓青年從兇猛的狼變成了親人的大狗。
“放心。”程浮垂下頭,對淩惜輕輕颔首,“這是我成為玩家後的第一場游戲,我可不打算折在這裏。”
“那最好了。”淩惜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旋動門把手,透過門縫朝外望去。
走廊上不見人影,盡頭是一片濃郁得似乎随時能滴出鮮血來的暗紅。
“去吧。”
身後傳來程浮低沉的嗓音,淩惜感覺有一股力量推在了她的後背上。
下一秒,她就踉跄着出現在了走廊裏,她立刻穩住身形,轉身朝大堂的方向跑去。
走廊寂靜非常,淩惜清楚地聽見了她鞋子落地的聲音和胸膛裏沉重的心跳。
緊接着,她身後響起了程浮的腳步聲。
腳步聲聽上去很緩和,離她越來越遠了,那是程浮正在從容地走進那片驚悚的暗紅。
除此以外,淩惜還敏銳地分辨出了另一道聲音。
那聲音聽着很有節奏感,可以用清脆動聽來形容,當、當、當,很像是敲打木魚的響聲。
淩惜思考了片刻,便猜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程浮邊走邊用殺豬刀的刀背敲打牆壁的聲音,他在給嬰兒鬼報自己的點。
這家夥做事一直都這麽嚣張,哪怕是去送死都不能收斂幾分。
前方就是走廊拐角了,淩惜再次加速沖刺。
就在她即将到達拐角的時候,她的身後突然響起了嬰兒鬼的哭聲。
沒錯,是哭聲。
嬰兒鬼的笑聲就已經夠瘆人的了,哭聲的驚悚程度還要更上一層樓。
這哭聲是兩種聲線糅合而成的,既有新生兒不帶感情的大聲哭泣,又有母親難産時的絕望吶喊。
新生兒的聲音大時,母親的聲音就弱些;母親的聲音幾欲消失時,新生兒就哭得分外響亮。
兩道聲音此起彼伏,構成了最恐怖的二重唱。
更詭異的是,這哭聲不但繼承了笑聲的魔性,還能夠讓人的髒器跟着振動起來。
淩惜與嬰兒鬼之間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但她聽到哭聲時,依舊能感覺到自己的各種髒器在震顫個不停。
這股振動不算特別強烈,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她依舊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淩惜頭皮發麻,心沉了下去。
她倒不要緊,但程浮可要遭罪了。
程浮的肋骨斷了,斷掉的骨頭還是向內戳的,應該已經傷到了他的髒器。
一旦他的內髒發生振動,那些斷骨無異于幾把在他身體裏瘋狂攪動的刀子。
淩惜剛下了這樣的判斷,就發現身後殺豬刀撞擊牆壁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她抿了抿唇,快速跑過了走廊。
哪怕是在轉彎的時候,她也沒有朝來時的方向望過一眼。
就像程浮囑咐她的一樣,無論身後發生了什麽,她都不曾回頭。
接下來的路暢通無阻,淩惜很快就來到了大堂,快步走上樓梯。
雙腳踏上通往二樓的臺階的一瞬間,她就感覺蒙在眼前的血霧散開了,周圍的景物都恢複了正常。
她猜得果然沒錯,嬰兒鬼的結界範圍只包括宅子的一樓。
環境的色調由刺目且亮眼的猩紅變成了夜間的自然黑,淩惜暫時有些不适應,她揉了揉眼睛,朝走廊深處走去。
很冷。
淩惜每次在二樓的走廊裏穿梭時,都感覺周圍陰森森的,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冷,而是精神上的感覺。
就好像這條走廊深處,正盤踞着什麽恐怖的存在似的。
不過,小巫見大巫,與嬰兒鬼帶來的壓迫感相比,二樓詭異的氣氛就不怎麽夠看了。
淩惜臉上帶着見過大世面的冷漠,從容地行走于黑暗中。
這條走廊很長,夫人的房間位于黑暗深處,她放輕腳步走了好些時候,才趕到了目的地。
淩惜看東西不太清楚,她确認夫人的房間全靠數數,數自己經過了多少房間。
保險起見,她沒有貿然進入面前的房間。
淩惜擡起手,在木制的房門表面摸索着,确認門上雕刻的花紋與衛錦鯉和顏靜描述的相吻合。
她這才松了口氣,輕輕推動了房門。
這門果然沒上鎖,且門軸似乎不久前才塗過油,門很順暢地敞開了,露出後面黑漆漆的房間,沒有發出什麽響動。
屋裏黑得吓人。
房間裏有兩扇很大的窗子,但夫人晚上不喜歡有光,兩扇窗都被厚重的窗簾擋得嚴嚴實實的。
這種程度的黑暗,就算她在這裏待很久,眼睛适應了,也依然什麽都看不到。
淩惜沒有磨蹭,立刻邁進房間。
她按照衛錦鯉和顏靜所說的路線行走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輕盈、格外小心。
她很怕自己會磕到什麽地方崴了腳,又怕自己不小心踩到類似尖叫雞的發聲玩意兒。
幸運的是,這些意外都沒有發生。
淩惜只花了短短幾分鐘,就順利來到了神秘房間的門前。
她無聲地推門而入,回身将門虛掩上,立刻從身上摸出了火柴和蠟燭。
伴随着“嚓”的一聲,小小的火苗在她指間的小木棍上燃起,照亮了整個房間。
淩惜将蠟燭點燃放到安全處,甩甩手熄滅火柴,擡眸打量着眼前的房間。
這是個很寬敞的嬰兒房,裝點得格外夢幻且富有童趣,與門外夫人的房間仿佛是兩個世界。
房間的牆上挂着貓頭鷹模樣的時鐘和許多幅小動物的油畫,四面牆壁則擺着很多縮小的木制家具。
這些家具都精致極了,有裝滿畫本的小書架、收藏無數碗碟的小碗架、擺放着成套茶具的小圓桌、挂着無數件漂亮衣服的小衣櫃......
除了這些家具,房間裏最多的東西就是木制的大箱子,那些箱子都敞開着,裏面裝滿了各種新奇的玩意兒。
這些家具和箱子都能藏契約,但淩惜沒有被這些東西吸引注意。
她目标明确地來到了房間正中的豪華嬰兒床前,俯視着躺在裏面的嬰兒娃娃。
如黃美玉之前描述的那t樣,娃娃做得非常逼真。
它穿着粉色的嬰兒服,閉眼躺在床上,就和活生生的嬰兒沒什麽區別。
由于娃娃被擺成了熟睡的姿态,模樣很安詳,尚未露出黑玻璃珠子的眼球和沒牙的口腔,淩惜目前還不覺得它很恐怖。
她将娃娃抱起放到地上,緊接着掀開了嬰兒床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