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朋友

第31章 朋友

魔術師小心翼翼地看了旁邊一眼,可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有意無意地聚焦在他們二人身上。

賀瑱看他的反應,也明白了過來。好在他那句話問的小心翼翼,并沒有叫太多的人聽見。只可惜,魔術師身邊的人還是無可避免。

他甫要将自己的名片塞給魔術師,讓他等到合适的時候,再将能想起來的明細告知自己。

可還沒等他動作,旁邊一個雜耍的小姑娘就已經笑呵呵地開了口:“這團裏讨厭唐謙的可不少呢!”

她倒是毫不在意,大咧咧地直言不諱:“他可是我們斯普瑞斯的臺柱子,他和他的那群‘好朋友’們,只要随便動作幾下,就能讓人尖叫連連、流連忘返。可不像是我們累死累活的,不知道哪下跳不好,摔死了也不一定。但拼了命啊,也不一定能博得幾聲喝彩。”

她字字尖酸刻薄,句句針對着唐謙和那些猛獸們。

賀瑱一挑眉,看起來這馬戲團明裏暗裏看不順眼唐謙的确實還有不少人。

這話一出,身旁的人都忍不住看着他們。

賀瑱瞧着那些人的目光,有些害怕與自己對視而躲閃,更多的卻是對雜耍的小姑娘話語的認可。

她努努嘴,朝着一邊揚了揚下巴,又說:“不過警察叔叔,我可沒有害過他啊!你要說欺負他,你面前這個不就幹過嗎?”

目标直指賀瑱一直溝通的魔術師。

魔術師有些窘迫,兩只手攪着,一點在舞臺上的冷靜自持都剩不下了。他也被這一場慘絕人寰的事故吓怕了,哪裏還敢再表達出來自己對唐謙一點的不滿,生怕被當做什麽犯罪嫌疑人關押起來。

賀瑱沒成想自己直接逮了個有嫌疑的,頓了一頓,才又問:“那你倆到底有什麽過節?細講一下吧。”

魔術師立馬讨饒:“我真的沒有,只是些小摩擦。您也知道,我們很多時候賣票,基本上都是靠唐謙那個節目的,我們這些人都是捎帶手的。”

“所以在時間不夠的時候,團長就會壓縮我們的表演時間,甚至砍掉我們的節目。而我們的工資也是跟表演場次挂鈎的,沒有表演這幾天就恨不得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我就被砍過節目,我也就去找了團長抱怨。可是團長一直維護着唐謙,還讓我滾。我沒什麽法子,就給唐謙下了瀉藥,那天他就沒上場。可是我們馬戲團也觀衆被罵了,非讓我們退票,廢了好大的勁兒才哄好了觀衆。團長更是大發雷霆,差點把我拎出來殺雞儆猴,這事兒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招惹唐謙了啊!”

“這麽說,唐謙和團長的關系還不錯?”賀瑱轉了轉筆,又在本子上簡單扼要地記錄下了這些信息細節。

魔術師卻撇撇嘴:“哪裏啊,團長把唐謙和他的那些猛獸當做搖錢樹,自然要護着。但是唐謙可看不順眼團長,特別是瞧見過團長私下裏拿滾燙的洗腳水潑老虎,又拿皮帶抽棕熊後,和團長鬧過很多次。”

“有一次嚴重到,唐謙直接跟團長說他要走。團長讓他也滾,但是猛獸得留下,那是團裏的物資。唐謙就為了他的那群‘好朋友’,當孫子留下來了。”

賀瑱敏銳地察覺到,不論是魔術師還是那個雜耍的小姑娘,都用了“好朋友”一詞來代替。

再和動物親近,可也做不了朋友吧?如果讓他自己和他家的小王八當朋友,他的确有些想不到會怎樣……

“唐謙很孤僻嗎?”他只能拓展思維到如此,“他沒有人類……做人的朋友嗎?”

“那沒有!”雜耍的小姑娘又适時地插了話,“就他那樣,天天恨不得吃住都和他那群‘好朋友’在一起,臭烘烘、髒兮兮的,誰願意和他說話啊!”

賀瑱又在本子上重重記下了這些,在獨來獨往上重重畫下了幾個圈。

見唐謙的事情問得差不多,他又挑起了關于團長的話題:“團長這人除了見錢眼開、小肚心腸,時常虐待動物,還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嗎?”

雜耍的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警察叔叔,你可總結的太好了。不過他這人咋說呢,雖然大家都挺讨厭他的,但不至于想他死啊!他死了,我們可能就很長一段時間沒飯吃了。”

魔術師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賀瑱将筆揣回了兜裏,順手掏出幾塊糖分給小姑娘吃了。

自己也含了一塊平複心情,他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分析不出來問題到底出現在了何處。

可能還是得等到獅子的血檢報告,以及唐謙的生命穩定,能醒過來接受問話才能确認到底是不是一場意外了。

雜耍的小姑娘吃了糖,說了句謝謝,又問:“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被放走啊?這裏面太冷了。”

賀瑱看着四周穿着單薄演出服,又裹着不算厚的外套的馬戲團成員們正瑟瑟發抖着,實在有些不忍心了。

他走出門,招呼了兩個警察過去确認了所有人的姓名、聯系方式和現在住址,并安排好人保護、監視他們後,就先行放他們離開了。

張棠棠已經和那些屍塊一同回去隊裏,準備熬夜拼湊出來,再做屍檢。即便是已經有太多的目擊證人證明他們是如何去世的,可該走的流程一樣都不能少走。

痕檢還在繼續努力地調查着現場環境,将之前唐謙喂的肉都冰存起來,準備回去做檢測。

陸何還在維持着現場秩序,外面的媒體蜂擁而至,已經是越擠越多了。

陳曉禮姍姍來遲,有些不好意思地和陸何說:“我們報社得到消息,是主編親自帶人來了。但是也在外圍看着,拍了幾張現場圖,沒想到賀隊長能點名讓我進內拿一手資料,真的很感謝他。”

陸何掀開一節隔離帶,帶着陳曉禮鑽了進去,又回頭瞪了幾眼恨不得把攝像機怼在自己臉上的記者們,說道:“陳記者,我老大看人很準的!他既然相信你,那你就放手做吧。”

陳曉禮一進帳篷,也是被這殘存的慘狀吓得往後縮了一下。他舔舔嘴唇,躊躇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賀、賀隊長是在現場……看了整個獅子襲擊人的過程?”

“嗯。”陸何瞄了一眼蹲在一旁和痕檢組一起看證據的賀瑱,帶着陳曉禮又一路暢通無阻地穿行了過去。

陳曉禮沒帶攝影師,自己也就拿了個手持的攝像機,記錄着他的所見所聞。

賀瑱本想在衣服上擦擦手,卻想起來他穿的外套是宋知意的,就幹脆在屁股上抹了兩下,朝着陳曉禮伸出手去:“又見面了,陳記者。”

“叫我曉禮就行。”陳曉禮忙不疊地将攝像機換了只手,用右手迎了上去,“我也沒想到賀隊長竟然給我這個機會。”

賀瑱笑笑:“總是要流一些東西出去,緩解民衆恐慌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曉禮你會不會幫我們寫上這樣一篇文章的。”

陳曉禮雖是為人稍顯內向,話不多。可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賀瑱話中的含義——

可以拍攝,可以表述,但一切都是基于好的方向的。

賀瑱見他臉色微沉,也知道陳曉禮是個喜歡說實話來揭露真相的記者,自然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是讓你編謊話去蒙騙大衆,那樣亦不是我的初心。只是我在想,如果能擇取一些合适大衆看的,是否可以呢?”

陳曉禮思慮良久,緩緩地點了頭:“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麽樣子,但我也會盡力而為的。”

賀瑱也沒多言,只是稍微講了些他在場所見到的細節。

陳曉禮聽着那驚心動魄的場面,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事無巨細地記錄着,妄圖可以從中尋找到突破口。

“賀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聽罷賀瑱的敘述,陳曉禮沉默良久才開了口,“如果這個場景換了是任何其他人,也許根本找不到讓唐謙控制住獅子的突破口。也許……最差的結果就是這個獅子再從舞臺上跳下來,襲擊了更多想要逃離的觀衆。”

賀瑱也知道,但是他心裏還是存了許許多多的自責。如果他帶着配槍該多好,那般也許在場死的人也會少一些。

只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他後悔也沒用的事情。他現在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迅速查明真相,給所有人一顆定心丸。

“所以我想……這個标題不如就寫你如何英勇地救下更多的人吧。”陳曉禮也飛快地找到了一個合适的切入點,這也會将是最正面地報道。

賀瑱本是喝進嘴裏的一口水,險些噴了出來。他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只忙不疊地擺手:“別別……”

他可沒想過要出這個風頭,恨不得在場所有人都忘記他的身份才好。

他也不覺得這是件什麽好事,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事情如果連帶着他這個刑偵支隊隊長的名頭一起發酵,有時候可能會更适得其反。

宋知意的名頭更不能出,他本來就恨不得是與世隔絕地做着法醫,自己更加不能給他添堵了。

“那就寫某某和某某某,嘗試着控制住了局面,并且救助了斷肢的馴獸師吧。”賀瑱提議着,将他和宋知意的名字、身份盡然抹去。

這也算是最好的切入點了,陳曉禮只得點頭,在現場就從背包裏掏出筆記本開始敲打着稿件。他還時不時地觀察着一番周遭的場景,在腦海中複原着當時的畫面。

他奮筆疾書着,躍然筆下的已是一篇扣人心弦、驚心動魄的故事。

賀瑱偶爾路過,便瞄上一眼看看進度。

但他仍是有許多現場工作要跟,時不時地蹲在痕檢旁邊看他們汲取的證據。

唐謙的馴獸節目開始時,已是過了十點,如今一鬧早就至了午夜。

宋知意看着仍是不住忙碌的賀瑱,拉住了他的手臂:“現在你再在這裏待下去,也提供不了什麽幫助。不如早些回去休息,等血檢結果和唐謙醒了之後再說。”

“可是……”賀瑱看着在場那麽多的同事,實在不忍心留他們單獨在此。

可陸何卻接了茬:“老大,你不信我了嗎?你可是之前信誓旦旦說以後等你退休了,隊裏活兒都交給我的呢!”

賀瑱嗤笑一聲:“那不是逗你玩呢嘛,你能比我小幾歲?我退休了你還能幹幾年?不過确實有你在,我也是放心的,只是……”

“別只是了!”陸何挺着胸膛,使勁兒敲了敲,而後又被自己打得咳嗽了兩聲,“老大你明天指不定還有多少事要做,今天晚上我先盯着就行。”

他們在場所有刑偵支隊的人都知道賀瑱為了案子能有多拼命,從前還有三天沒睡覺,生生等熬着破了案之後,整個人直接昏迷了二十個小時才醒。

馬戲團這件事故是意外最好,如果不是調查起來也恐怕不是件易事。

賀瑱也深知這個道理,他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休息日也仍在認真工作毫無怨言的同事們,拍了拍陸何的肩膀:“交給你了。對了,外面運動物的車,還有馬戲團這些人的行李都再細致檢查一番,還有……”

他又重複了一遍需要注意的點,陸何揉了揉耳朵:“老大,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放心吧,你教過我的東西我都記着呢,一定全部核實,提交報告給您!”

賀瑱這才松了口氣,可仍是欲言又止的不放心。

陸何立馬表明:“如果我有問題,我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老大,你只要整晚開着手機聲音就行了。”

終是一步三回頭地被宋知意按在了車上。

回去的路還是宋知意開的,只是不同于來時的雀躍興奮,回程中只有靜默。

賀瑱無意識地撥弄着宋知意的車載香水,嗅着那微微帶着點苦澀白茶與雪松味道。

他莫名其妙地就問:“這個……為什麽會是蒲公英?”

宋知意的餘光瞥過,聲音緩緩,帶着點低沉的蠱惑:“蒲公英的話語,是勇敢無畏。我從前……就見過這樣一個人。”

“哦。”賀瑱不再多問,透過窗戶向外看去。

漆黑一片的高速路也是他們來時的那一條,深夜中也沒什麽人,整條路上只有他們的車燈打出的光亮。

賀瑱仔細瞧着外面的路,不知過了多久,又指着對面的車道說:“我們之前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碰到唐謙開着卡車的,他搖搖晃晃的,到現在為止我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麽。還有——”

“還有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當時聽見了一聲野獸嘶吼,你說沒聽見。現在應該也能确認,的确是那輛車上傳來的了吧。是那頭獅子嗎?”

宋知意目不斜視,手緊緊地握在方向盤上。他的骨節突出,手背上青筋泛起。

賀瑱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回應了自己,只是又繼續說:“其實說句心裏話,我更希望這是一場意外。不是為了減輕自己的工作負擔,只是如果是意外的話……”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最終磕磕絆絆的,變成了一句嘆息。

沒有堵車,他們很快就到了地庫中。

宋知意看着賀瑱進了門,又重新折返了回去。他坐在車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賀瑱回到屋中,就看見小王八在水裏努力地蹬着腿。他伸手戳了一下,自言自語着:“如果羔子也是我的朋友呢?”

唐謙将那些猛獸視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就連自己被咬斷了手,仍然堅持着不讓宋知意殺死獅子。那他看到這些獅子傷人的時候,到底又是什麽樣的感情呢?

賀瑱睡不太着,幹脆查找起來了斯普瑞斯馬戲團的資料——

斯普瑞斯馬戲團是由現任團長的父親所成立,在二十年前還曾有過畸形秀。但是後來秉承着人道主義,他們在十年前暫停了這個項目。

而唐謙加入的時間沒有具體寫清,但是賀瑱根據不同時期的照片,斷定唐謙是在四年前加入的。而那會兒本來的馴獸師也離開了,他就頂上了這個職務。

網絡上的照片并不全面,大多還模糊不堪。賀瑱只能嘗試AI修複後,再行比對。

四年前唐謙剛加入的時候,還很瘦小,腦袋大身子細,活脫脫像根豆芽菜。後來不出一年就抽條拔高,也長出了不少結實的肌肉,有些現在長相的雛形了。

剛開始的時候,唐謙還是在最邊緣角落裏,直到有一次他緊緊地抱住了一頭小獅子,而後他的位置便越來越中心了。

賀瑱敢篤定,這頭小獅子就一定是今天發狂的這一只。一樣的白化,只是從前眼睛裏多是清澈,可今日見得卻是渾濁、迷茫。

那頭獅子,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是被唐謙傳染了嗎?竟然也會去想一個動物,犯下這種事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看了許久的資料,擡頭再瞧見時鐘的時候,指針已經過了三。

“都這麽晚了。”他關了電腦,還是準備去沖洗去了他一身的血污。

但時間已經很晚,他沒有等熱水器盡然燒開,就進了浴室。洗到一半,就只剩下涼水了。

洗完出來,他打了個寒顫,又看着挂在門廊處那件屬于宋知意的外套,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像是觸電一般縮了回來。

他在幹什麽?

他忙不疊地将指尖藏回掌心,将一切動作的原委都歸咎于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些。

吹幹了頭發,他躺在床上,仰面看着純白的天花板,可一閉上眼睛回憶起的盡然是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面。

幾次三番,他馬上就要陷入夢鄉之時,卻又被一聲長長的野獸嘶吼所吵醒。

他深吸了幾口氣,擦了擦臉頰上冒出的薄薄冷汗,點亮手機屏幕,也才不到五點。

沒有來自于任何人的消息、電話,好像一切事宜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他起身,倒了兩顆褪黑素在手心中,就着放得冰涼的水喝下,又強迫着自己進入睡眠狀态。

八點鐘,他的鬧鈴準時叫醒了他。

褪黑素的效果好像還沒有過去,他的整個腦子昏昏沉沉的,眼底盡是紅血絲。

平日裏即便是他只睡了三四個小時,一般情況下他起來也多是精神奕奕,但今天卻有些遲鈍。

他揉了揉發燙的臉頰,用冷水狠狠地洗了臉,來努力維持清醒。鏡子中的他眼底盡是紅血絲,雙頰滾燙的地方也有些微微透着紅,可嘴唇卻幹澀有些發白。

他随手從衣櫃裏摸了件衣服,出門的時候因為有些冷還套了件加絨的厚外套。

進了地庫,他理應直奔着自己的車而去,卻莫名其妙地拐了一節,順帶看了看宋知意的三叉戟是否還在。

可車位上空空如也。

他一愣,有些茫然地自說自話:“先去上班了?也沒叫我,沒等我?”

這段時日,他和宋知意相熟多了,基本上每天都是輪流開車去上班,鮮少有分開的時候。

這事是宋知意提議的,可卻是賀瑱在看了自己一個月油費少了一半後,嚴格執行的。

他又用冰涼的指尖搓了搓發燙的臉頰,沒多想,自顧自地開車到了支隊。

陸何他們已經回來了,碩大的黑眼圈彰示着他們一夜未眠。見到賀瑱,連忙打了個招呼:“老大,早!”

賀瑱點點頭,環顧了四周一圈,也沒見宋知意的身影。他就狀似随意地問:“宋知意呢?他不是一大早就來了嗎?”

“啊?”陸何有點懵,撓了撓頭才說,“宋法醫昨天就沒回去,一直在隊裏和棠棠一起完成屍檢報告啊。現在應該在辦公室裏吧,有一會兒沒看見他了。”

宋知意送完自己又去隊裏了?

合着全隊上下,昨天晚上就他一個人回家休息了是吧?

賀瑱有種被當頭一棒的錯愕,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了。他沒再和陸何多言,反而上了樓直奔法醫辦公室而去。

直接推開虛掩着的門,賀瑱也不大明白自己今天怎麽這麽暴躁。

但瞧見宋知意蓋着自己那件染了血的外套,正倚在椅背上淺眠的時候,他忽而覺得自己有些太沖動了。

賀瑱嘆了口氣,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就聽見宋知意輕聲喚他:“賀瑱?”

他應了一聲,幹幹脆脆地走上前去質問:“你昨天沒回去睡?”

宋知意也不曾瞞他:“沒有,棠棠一個人做不完。”

“确實也是。”賀瑱看着宋知意桌子上擺放的仍然是個蒲公英擺件,又別扭地轉過了頭,“棠棠一個小姑娘,大半夜對着一大堆屍體也是不好。所以你倆的結果怎麽樣?”

宋知意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幾個夾子:“差不多完成了,你先看看。這些也是需要和家屬溝通的,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他仍是那副疏離清冷的模樣,可賀瑱看着他這樣就是有些難受。

賀瑱握拳,使勁兒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宋知意便伸手拉開了他的動作:“這樣不好。”

賀瑱擺擺手:“沒事兒,好不好的我自己知道。”

宋知意仍是固執地捏着他的手腕,直到賀瑱不再同他糾結。

賀瑱也是無奈,又問:“對了,血檢結果怎麽樣了?”

宋知意又從夾子下面抽出一張紙來,遞到賀瑱眼前:“我想說的就是這個,血檢表明獅子的血液中含有過量的苯/丙/胺。”

賀瑱聽了個新名詞,忙問:“什麽意思?”

宋知意一字一頓地解釋:“興奮劑。”

“興奮劑?!”賀瑱重複了好幾遍,頓時明白了宋知意這話中的含義。

“所以說,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是有人設計好的,故意去讓這頭獅子發怒、傷人……”他們都是想過這件事是人為,可真的聽聞這個事實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法坦然接受的。

“不止如此。”宋知意的眸色沉沉,那一張輕飄飄的紙,如今就像有萬斤重一般落在他二人手中,“苯/丙/胺是一種早就被骅國列入違禁藥品行列中的成分。它的衍生物,就是傳聞中的——”

“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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