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阮泰養的這些人裏,大多是刀尖上睡覺的狠人。二進宮三進宮的,不怕犯事不怕豁命。陳聞也沒想到,阮泰會這樣狠。

如果陳聞孤立無援,雖然不會弄出人命,至少扒掉兩層皮。

感受到身後的動作,陳聞當機立斷推開洛譯,一個翻身靠到牆邊。盡管周圍很昏暗,陳聞還是快速環視了一圈,有沒有能做趁手武器的東西。

三五步外有個垃圾桶,正好桶邊有不知哪家丢的空酒瓶。

他迅速沖過去撈起,朝牆邊一磕,玻璃碎裂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陳聞!小心!”洛譯大喊,“警察!你們都他媽瞎了,要幹什麽?!”

壯漢們很不屑:“條子又怎麽樣,哥幾個不怕你。”

那眼神完全蔑視,連同身後陳聞的幫手一塊,吐了口唾沫。

壯漢怒道:“把他交過來!”

洛譯哪忍得下這樣挑釁,徑直迎上去,赤手空拳也要和壯漢過招。三人拳腳相向,洛譯二打一,有些吃力。他心裏還很着急,不知道那邊那兩個會不會傷害陳聞。

陳聞一手舉着酒瓶,一手背着,瘋狂揮着,要那兩個幫手快撤。

洛譯能出現在附近就肯定不是孤身而來,更何況這裏是仙苑後面,仙苑早就被警方盯死了,誰都知道。

還未将幫手趕走,陳聞從餘光裏瞥見一抹亮閃。

他立馬回身,将手中的酒瓶猛地朝壯漢頭上砸去——那光是刀!沒想到這些人瘋到敢刀到對着警察!

酒瓶撞到壯漢的腦門,當即碎開,血流直下,壯漢連眼皮都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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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譯被驚了一跳,不過很快回過神,找到壯漢的破綻,一個反手用膝蓋頂住将人壓在地上。另一個壯漢要來救,被陳聞一腳踹開。

緊接着,洛譯喊的人就來了。

手铐咔咔兩聲,将兩個壯漢拷走。

“媽的,跑了!”洛譯叉着腰喘粗氣,看向空蕩蕩餓巷口,自行車因為剛剛的打鬥被全部撞倒,歪七扭八。

陳聞總算松了一口氣,問他:“沒傷到哪吧?”

想伸手,卻被洛譯一把抓住。然後對方就着路燈仔細翻看,确認沒事,才把手松開,搖頭:“沒事,你也真是哈巴,不知道玻璃很危險嗎?”

陳聞一愣,先前握過酒瓶的手,又被洛譯握過,留下一陣餘溫。

他遲鈍了半晌才說:“你怎麽在這?”

洛譯咳了兩聲:“那什麽、我、我怎麽在這?你問那麽多幹嘛,我要不在這你剛剛得多危險啊!靠,四個人打你,得把你打成小花貓吧?!”

陳聞尬笑道:“好吧,謝謝你。”

警察帶着兩壯漢往外走,他們跟在後面。

洛譯問:“你得罪了什麽人啊?”

陳聞思索了幾秒,如實答:“應該是阮泰的人。”

洛譯沒想過任何可能,卻得到了一個并不意外的答案。只是他有些不解:“你不是他老板嗎?還能帶刀子這麽搞你?”

陳聞想了想:“一定要解釋嗎?”

洛譯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畢竟現在不解釋,做筆錄的時候也得解釋。轉念又一想,陳聞這麽說的意思難道是真不解釋了?雖然他們抓了人,但那兩個壯漢咬死了不供出阮泰,陳聞的說法也只能是猜測,無法定罪。

兩人走到了巷口,回到了熱鬧的大街上。

陳聞似乎并不害怕,也沒有因為剛剛的險象環生而受到驚吓。整個人的姿态都是放松的,就算說給洛譯聽的那句“是阮泰”也輕描淡寫。

陳聞模棱兩可地解釋:“阮泰和我并非上下級的關系,只是某些附加條件下,他對我還算尊敬。不過自從仙苑出了命案後,他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洛譯當然知道“附加條件”指的是他是陳浩初的孫子,在陳家的地位比如阮泰這個外姓人要高。只是陳聞這樣坦然,他覺得陳聞對自己似乎并不冷漠抗拒,還産生出一種熟悉感,他形容不來,好像他和陳聞是多年的好友那般。

洛譯順理接着問:“怎麽不太一樣?”

陳聞答:“他好像更缺錢了。”

洛譯沒想到是這樣的說法,微微皺了皺眉。按理說,阮泰在陳家裏的地位不低,早些年是跟着陳浩初做事的,後來跟着陳宏業,也立過不少汗馬功勞。這樣深得陳家信任的左膀右臂,不會缺錢才是。

洛譯輕笑一聲:“你總是話裏有話。”

陳聞說:“那也是因為你足夠聰明。”

洛譯無奈道:“好吧好吧。”

一行人回到市局,做了筆錄。果然那兩個壯漢咬死了是自己看不爽陳聞這種花花公子哥,想要揍一頓,至于阮泰這個人,聽都沒聽過。而這兩人都有案底,其中一個更是因為打架鬥毆蹲過四五次,屢教不改。

這樣的人能用這種傻逼理由,也是能說得過去。

陳聞并不計較,也沒有提到阮泰,似乎那些在小巷子裏的話,都是洛譯的幻聽——但洛譯後來才想明白,那或許是陳聞給的暗示。

陳聞做好筆錄,走在走廊上,路過刑偵支隊大辦公室的時候,李宣還在裏面搞她的網址,當然是一邊摸魚和人網上罵架,一邊篩查VIP顧客。

他在玻璃窗口不動聲色地看着,眼神瞥到了一旁的小黑板。那上面貼着好多人的照片,要辨認是誰有點費勁。

“我送你回去吧?”

身後洛譯的聲音傳來,還伴随着鑰匙與鑰匙圈相碰的清脆聲。

陳聞沒有回身,直到洛譯走近,靠在玻璃窗上,用寬闊的身體擋住了陳聞的視線,一副耍流氓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模樣好似在說,這裏頭的東西不如我好看,你要看就看我吧。

陳聞微微勾起嘴角,問:“你們找到姜哲的女朋友了?”

洛譯也笑,但很敷衍:“不能告訴你。”

陳聞挑起眉頭:“那就是找到了。”

洛譯幹咳了兩聲,想要一把順手攬住對方的肩膀,帶着人往外走,卻被陳聞下意識地閃開。

在巷子裏時也是。

洛譯當然沒有厚臉皮到不懂分寸,當時是迫不得已,現在是不想讓對方看到太多案情相關的東西,每一種情況都有合理的理由。

大概陳聞不喜歡觸碰吧,洛譯這樣想,便安分起來。好在陳聞躲開後,自覺地轉身,兩人一塊走下樓,走出大樓。

洛譯說:“到飯點了,不然一塊吃個飯再回去吧。”

雖然陳聞沒有回答他之前的客氣話,但他總想着要多跟對方聊,畢竟他今晚去仙苑又不是閑的,目的就是為了陳聞啊,現在不可能放他跑。

見洛譯陳懇的眼神,陳聞輕輕低笑:“吃飯沒意思,喝點酒吧。”

洛譯詫異:“啊?”

陳聞有些嘲諷:“不會是不能喝吧?”

洛譯立馬雄赳赳氣昂昂,說話聲都粗壯了不少:“開什麽玩笑,千杯不醉你也不打聽打聽,今晚要是被你喝趴下了,我跟你姓!”

陳聞噗嗤一下沒忍住笑,聳聳肩,轉身往外。

大樓外是大院子,四周停着車,剛剛洛譯就轉着車鑰匙喊,陳聞大概以為洛譯有車——見他不動作,又回身看。

只見洛譯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下,不久,在紮堆的大衆警車車縫間,有一束遠光燈飄散。然後一輛小毛驢于其間溜了出來,洛譯特地“滴滴”兩聲按了喇叭,不緊不慢地停在陳聞身側。

看了看洛譯的坐騎,陳聞整個人都凝固了。

洛譯将頭盔遞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臂:“怎麽?你沒坐過小毛驢?”

陳聞搖了搖頭。

洛譯:“嘶,那你會戴頭盔嗎?”

陳聞:“……或許?”

說話間,洛譯将腳撐落地,整個人站起來,将頭盔扣在了陳聞的腦殼上。奶黃色的光亮亮的外殼,和他的毛驢是一個顏色。

今晚的互動真是過多了。

陳聞稍稍低下頭,看着洛譯擡起手,夠到他的下巴處,很快将鎖扣給他扣上——并沒有觸碰到他的皮膚,似乎很避嫌。

陳聞又有些低落。

洛譯靜靜地看着對方,他發現陳聞的臉很小,男生也有巴掌臉麽?總之頭盔一罩,就露出那麽一點,看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

但與之違和的是陳聞穿着黑色襯衫,哦萬年不變的黑色襯衫,真不知道陳聞是有多愛黑色,還是多懶得變換造型,以至于洛譯只見過對方幾次,就能在大街上一眼看到他。

夜色,燈光,拉近的距離,總讓人恍惚。

洛譯的心裏有一處柔軟,被眼前陳聞的模樣輕輕觸碰開。

洛譯偏開眼,重新坐回去,雙手搭着把手說:“小陳總不會嫌棄我的車吧?我跟你說,在江城你開四輪還沒我這兩輪快呢。”

車身搖晃了一下,陳聞已經邁開腿,坐到他的身後。後視鏡裏,對方目朝前方,從容地報出一個地址,沒有搭理他的賣弄。

那個地址,洛譯有些耳熟。

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為什麽耳熟。因為,那是一個酒吧,還不太準确,那其實是一個專門為他這樣的人服務的酒吧。

洛譯停車落鎖,收好頭盔,看着眼前酒吧的牌子,藍色燈帶閃爍着。他拉住陳聞的手腕,問:“你為什麽帶我來這?這裏是……”

氣氛有一絲焦灼和尴尬,洛譯根本沒想過陳聞是不是,就他現在兩個案子背在身上的狀态,哪有一點心會分給感情之事呢?

陳聞低笑起來:“不要緊張,從現在起你不是洛譯,我也不是陳聞。我們來這裏純屬放松,不是麽?說起來現在這個時間點,你已經下班了吧。”

說着,陳聞靠上來,緊緊貼着他,一只手甚至越界往他的腰間摸去。洛譯下意識要攔,卻晚了半步,對方摸出做筆錄用的錄音筆。

陳聞微微挑眉:“不需要。”

“醉鬼說話都不作數,”洛譯恍然大悟,“難怪你要帶我來喝酒。”

陳聞誇道:“真聰明,越來越喜歡你了。”

洛譯看着對方将錄音筆丢到小毛驢前面的暗箱裏,随後退後半步,明晃晃的誘惑表情,要他一起進酒吧。抛去所有身份,無論今晚他們說過什麽,做過什麽,明天也只能遺忘。如果洛譯不遵守陳聞的規則,那就免談。

洛譯別無選擇,只能快步跟上對方進入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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