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020章

穿過一條昏暗的走道,進入酒吧後,和外面的世界天壤之別。

第一感覺就是吵,舞池中央放着土嗨搖,吵得洛譯想要捂耳朵。第二感覺如芒在背,洛譯發現身旁的人目光都落到了自己和陳聞身上。

那些人神态各異,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露着半截腿,穿着白襪子。

他不混gay圈,也知道一些默認的、不成文的規矩。

擡頭看向陳聞的背影,說實話陳聞不是那種兇悍的男人,雖然身高也有一米八左右,卻因為太瘦,總讓人覺得脆弱——

想起小巷子裏陳聞那一酒瓶砸腦袋,洛譯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更多人在打量陳聞,可能是因為陳聞的氣質和這裏真是格格不入,倒是洛譯一副休閑打扮,和吧臺上喝着小酒的年輕人別無二致。

見那群人哈喇子都要流到地板上,洛譯趕緊走上前與陳聞并肩,并再次态度強勢地攬上對方的手臂,将人帶到吧臺,頗有一種宣誓主權的意思。實際上,洛譯沒什麽歪想法,但就有“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正義感。

陳聞果然是圈內天菜吧,就你們這群癞蛤蟆,想屁吃。

一路走,在長長的吧臺前找了個空位,身後的音樂換了一首,變得舒緩起來。旁人的眼神真的因為洛譯,而收斂不少,不過幾秒,就沒人打量他們了。畢竟新鮮是一時的。

陳聞要了一杯martini,洛譯要了一杯啤酒。

見身旁的人似笑非笑地打量,洛譯微微窘迫道:“我喝不來你們那種奇奇怪怪的雞尾酒,不如啤酒紮實。”

陳聞一副可惜的表情:“你應該試試的,微醺的感覺,很上頭。”

微醺……

洛譯怎麽覺得自己還沒喝酒,就被陳聞三言兩語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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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手臂搭在桌面,指尖無規律地敲着。他問:“為什麽要發那新聞?你可別說是為了真相不被埋沒啊。”

陳聞微微皺眉,似乎聽不懂。

那兩篇新聞報道,顯然是同一個人發的,其他可能的概率都太小。而通過第二篇爆料姜哲女友來看,排除洛譯三人組,剩下知情者只有陳聞。

因此洛譯才敢用肯定句。

當然,洛譯不會上來就追究陳聞的法律責任,那樣太嚴肅也太沒效果,陳聞此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他更希望通過非正式的途徑,了解陳聞。

所以他欣然接受陳聞的游戲規則,酒還沒喝上,就把問題抛出。周圍這一圈沉迷在聲色場裏的人兒,一點也幹擾不了他。

陳聞按照洛譯的指使,在微博裏搜到了那篇報道。

兩個腦袋擠在一起,看着2寸大的屏幕,按一下按鍵,屏幕滾動下一句。報道裏稱崔姓女子和姜哲是同鄉,青梅竹馬,因此崔姓女子近水樓臺。不料姜哲死後,該女子也死在家中,死因成謎。

本來洛譯只聽顧曉晨念過報道裏的只言片語,如今跟着陳聞再次細看,他發覺這篇報道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信息。

比如“和姜哲同鄉”、“青梅竹馬”等信息,除非是姜哲曾經的好友,諸如林永安一類的才會知道。

姜哲出道後,經紀團隊是不知道姜哲的過去的。而姜哲曾經的同學應該也不會知道姜哲和崔小月在一起的事,因為在郭村鎮念書時,姜哲還未和崔小月确認關系。

往下翻,報道裏還寫了一個重磅消息。

崔小月家中出現男性用品,疑似背着姜哲出軌,并且演唱會前,姜哲情緒低落頻頻走神都是因為和崔小月吵架。

洛譯驚訝:“吵架是有的,出軌又怎麽回事?她家裏都是姜哲的物品啊,難道不是嗎?”他想起陽臺上的衣服,都是姜哲的。

陳聞偏頭看他:“崔小月死了?”

洛譯點點頭,反正這消息已經不是秘密了。

陳聞又問:“你懷疑這篇新聞,是我爆料給媒體的?”

洛譯愣住半秒:“……之前懷疑,但現在我又不确定了。按理來說,那天在姜哲家發現洗面奶後,知道姜哲有女友的人,只有你和我。不是我這邊的人,那只能是你。”

兩杯酒端上來,陳聞姿态優雅地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說:“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不止是你我二人知道,還有……兇手。”

洛譯再次查看新聞裏的字眼,恍然:“崔小月家裏有什麽東西,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而兇手一定去過她家裏。”

陳聞說:“姜哲死了,崔小月也死了。兇手把這兩條消息爆出來絕不是巧合。可能是情殺啊。”

洛譯一時沒想到這種可能。

的确,第一次新聞是姜哲的死亡,第二次是崔小月的死亡,這顯然更符合兇手的行事動機,更像是一種殺人标記,更病态的炫耀。

洛譯詫異道:“林永安是兇手嗎?”

陳聞輕聲說了個不一定,音樂聲又喧嚣起來,洛譯不得不靠近了些,才聽清陳聞的聲音:“林永安每次來仙苑找他哥,都只有一個目的。”

洛譯問:“什麽目的?”

陳聞:“要錢。”

“那次我在仙苑遇到他們在吵架,就是為錢的事。”陳聞頓了頓,“開始我不清楚他們的家境如何,後來才聽說他們的母親患了重病。所以,林永安找林永逸要錢,給林永逸很大的壓力,他們才會吵起來。”

調查林永逸的時候,洛譯查了個底朝天,情況的确如陳聞所言,甚至更惡劣。林父生病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他身上還背負了不少欠款,母親為了照顧父親也患了病,加上年紀已高,病來如山倒,生活十分拮據。

林永安看上去是個乖孩子,就算和哥哥林永逸感情并不親密,也不會是那種明知家裏困難,還要雪上添霜的人吧。

陳聞繼續說:“要錢未必是缺錢,據我所知,林永安每次要的不多。他在寵物店的工作工資不高,只夠日常開銷。”

洛譯說:“你的意思是,他找林永逸要零花錢?”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林家兄弟從小就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貧窮,林永逸早早辍學打工,就是為了賺錢貼補家用。

所以這樣家庭的孩子,是沒有零用錢的概念的。

喜歡什麽東西,也只會止步于喜歡,不敢奢求得到。長此以往,不僅是物質方面,感情方面也會變得不敢索取,只能默默。

陳聞與他想的是一致的:“林永安的物質欲望很低,能讓這種人花錢,除非花錢的對象不是自己。”

洛譯道:“他要錢買東西,是送給喜歡的人。”

陳聞點點頭:“很有可能。”

洛譯緊皺眉頭,喝下一大口啤酒。他喃喃道:“林永安十有八九是喜歡姜哲的,只是姜哲應該什麽都不缺吧?林永安能送他什麽呢?”

陳聞的手撐着腦袋,半斜着身子,已經整個人直面洛譯。他背後是舞池裏斑斓的燈光,晃得人眼花缭亂。

陳聞好笑道:“所以你發現矛盾的地方了吧。”

洛譯一瞬間清明:“林永安如果缺錢是為了給姜哲買東西,他不可能殺姜哲。如果不是為了姜哲,殺了姜哲他也拿不到錢。快速來錢的辦法裏,殺人滅口是下下策,除非姜哲傻到随身攜帶巨額現金。”

陳聞朝他舉杯,頗有誇他的意味。

音樂聲很激動,洛譯的尾巴被對方暧昧的笑容輕撫,瞬間炸起,得意地繼續分析:“我們曾對姜哲的遺物進行過清點,資産少得可憐,他根本也沒能力攜帶巨額現金。所以林永安為錢還是為情都沒理由殺姜哲。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陳聞舉杯的手愣在半空,半秒,又自然地送到唇邊,擡起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閃光,似笑非笑地回應着他。

洛譯的一杯酒已盡,喊來續杯,然後問:“當時我就奇怪,但我實在不懂娛樂圈的事——出道一年的明星,銀行卡的存款只有幾千塊,這正常嗎?”

陳聞聽罷,露出費解的神情:“這不太好籠統的概述,得分人。假設有那麽一個人剛畢業找工作,一個月賺兩千塊,得特別省吃儉用,一年才能攢下幾千塊錢。但如果這個人的消費欲望比較高,不僅不能攢錢,還得背債。”

“你的意思是,得看他每個月收入多少?”洛譯疑惑,“不對呀,你是星娛公司老板,你不看公司財報的?”

陳聞尴尬地別開臉:“嗯,姜哲每個月賺的肯定比兩千要多。但賺得多未必花得不多,我的意思是,得看姜哲的錢都花在哪了。”

洛譯想了想:“姜哲的銀行卡流水都查過,兩三個月才入賬一萬塊,一年加起來不過三萬多,開支也與入賬持平。”

陳聞說:“這不就是問題所在嗎?姜哲不應該沒錢的。”

錢都去哪了?

聊到這裏,彎彎繞繞回來,焦點落在了阮泰身上。

作為姜哲的經紀人,同時也是星娛公司實際負責人,姜哲能賺多少錢,阮泰最清楚最明白。如果姜哲沒有得到應有的錢,阮泰一定逃不了關系。

陳聞的第二杯酒上來,他忽然站起身,端着酒杯,想要走往舞池裏走。那裏面有很多人,各自搖頭晃腦,沉醉在音樂中。

洛譯下意識伸手,揪住對方的衣領,還好陳聞沒有真的動作,很輕而易舉地就把人拽回身邊。對方口中有淡淡的酒氣,還有點甜味。

洛譯悶聲說:“你在小巷子裏的話,是在提醒我什麽嗎?”

陳聞眉眼彎彎地笑着:“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洛譯不解:“阮泰黑了姜哲的錢,可這構不成殺人動機。而且姜哲目前還算紅,各種廣告代言能賺不少錢吧,你卻說阮泰缺錢,難道不更應該留他活命嗎?”

陳聞将杯中酒一口飲盡,然後抓住洛譯揪着衣服的手,順勢一帶,将人帶了起來。他不開心道:“不要管姜哲了,我們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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