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一切都是夢。
洛譯有些索然無味,起身往陳聞的房間走近,輕輕推開門看到對方正睡得安穩。此刻已是半夜3點過,外面雨聲漸弱。他拿上車鑰匙,離開了陳聞家。
翌日。
洛譯帶着顧曉晨和陳聞去了百齊制藥廠。
本來洛譯想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但在吃完早飯準備出發的時候,陳聞在茶水間找到他。他拿着自己的水杯正在等熱水,對方靠近。
“你的衣服……”陳聞頓了頓,“洗幹淨了給你帶過來?”
洛譯昨晚走的時候忘記把換掉的衣服帶走了。他幹咳兩聲,有些窘迫。
這時,顧曉晨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聽到了後半句。
他問:“什麽衣服?你們在聊啥子?”
洛譯敲了敲他的腦袋:“有你什麽事,去把車倒出來。”
顧曉晨狐疑地看他們:“我的車技你不是很嫌棄嗎,我才不開!你們快點啊,藥廠有點遠呢,路上得花不少時間。”然後一臉貓膩地跑開。
估計是跑去和李宣咬耳朵八卦了吧。
洛譯無語,皺着眉,等待開水的間隙裏,思考着措辭。
紅燈跳到綠燈,他将水杯放在水龍頭底下接水,然後拉了陳聞的手一把,将人怼在牆上。他有些苦惱又有些怒氣:“聽着,我不管你打算做什麽,但是不要再越界。我承認我對你有那麽點心思——別說你沒有——但是我們不應該這樣,我要的你給不了。不如趁還沒開始,彼此都說清楚。”
陳聞有些愣怔,接而失措,最後冷靜。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洛譯的話說得簡潔又直白,就像他的人一樣。他想要穩定可長期維系的親密關系,而陳聞無論是家庭背景還是所表現出的花花公子哥形象——多次遇見都是仙苑那樣的場合,還有很多個暧昧對象,又是相親又是表弟的,陳聞都無法給洛譯想要的感情,不如尚未萌芽,就掐死在搖籃裏。
水已裝滿,甚至溢了出來。
洛譯低聲罵了句,然後關上水龍頭,蓋起杯蓋,轉身離去。
陳聞呆愣愣地看着洛譯的背影,消失不見。他低下頭,看到水桶旁的水漬,那是剛剛滿溢出的,零碎地散開,像一個玻璃做的心,被摔在地上,破裂。
他的電話響起,是表弟打來的。
表弟說:“昨晚那兩個人應該和上次酒吧是同一批。你看我說什麽,他們還會找你麻煩的,上次就不該放他們走。”
陳聞揉了揉額角,有些郁悶:“我其實……大概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
表弟:“誰啊?”
陳聞:“和你沒有關系。”
表弟無奈地嘆氣:“哎,你又是這句。好吧好吧,那我讓他們跟緊點,保護你。”
陳聞沉聲說:“不,不用。還好昨晚下雨,不然他們就暴露了。”
實際上,昨晚陳聞會消失,不完全是推測出了搶證據的人還沒走,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有兩個貼身保镖,會在暗中跟着他保護他——那次在仙苑後面的巷子裏,就是他的保镖。昨晚,保镖們發現了搶證據的人,陳聞也想抓到人,所以才會背着洛譯,消失。
表弟叮囑:“那你千萬小心。”
陳聞想了想:“放心。”
胖大衆往百齊制藥廠開,越過南大橋,在嘉瀾江的下游地帶,有一個建立二三十年的藥廠。這個藥廠是王家的發家地,也是王家的收入大頭之一。
陳氏企業陳浩初發家于地産,而王家發家于藥業,這在江城無人不知。
藥廠占地很大,有多個車間,他們不進去,只在外面的保安室找人。安保組組長招待了他們。
組長的年齡不小,也有五十來歲,身體倒是硬朗壯碩,說話也铿锵有力。
聽聞來意,組長說:“孟何?老孟啊!”
洛譯微微挑眉:“他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組長答:“異常倒是說不上,就是嘞兩天沒得來上班,跟我們的小黃換了班。”說着頓了頓,猶猶豫豫地,最後像是鐵了心才肯定道:“估計又是管不住手,去賭咯。”
洛譯一聽來了興趣:“賭?他平時喜歡賭?”
組長說:“哎那可太喜歡咯。我們保安室啷個不曉得,就他最愛吃喝賭。每個月頭發了工資,第一件事就是去賭!哪個女娃子嫁他,倒八輩子黴哦。”
找了跟孟何換班的小黃,一個年紀不大的男生,估計還沒成家。
小黃說:“周五就找我換班,不曉得要去幹啥子,說是讓我五一節都給他代班。我想過節上班有三倍工資嘛,那我肯定跟他換撒。”
洛譯想了想問:“他有跟你提過他老婆嗎?”
小黃皺眉:“他老婆?他啥子時候結得婚哦,我不曉得啊。我也才來沒得多久嘛。”
聯系到組長的說辭,孟何結婚的事情并沒有和同事提過?
孟何和程豔結婚有三年,在藥廠工作也有三年,幾乎是前後腳的事情,這難道其中會有關聯嗎?
問完了保安室的人,洛譯大概得到一些标簽,例如“不靠譜”“愛罵人”“愛賭”“好吃懶做”等,總體來說,孟何身上有很多關于中年男人的負面形容詞。
這讓他更加好奇,年輕的程豔,是如何看上孟何并與他結婚的?
洛譯又問了一下孟何有沒有什麽仇人,得到的回答是仇人算不上,大家都不太看得起他——換句話說,誰跟潑皮無賴記仇,還是個窮鬼。
至于孟何去哪裏賭,保安室的人就一問三不知了,頂多扯一點買六/合/彩之類等等。
自然,王家的黑産業鏈裏有賭的一條,他們不敢說,很正常。
但這無疑會給洛譯帶來新的出路,要知道,他頭疼下江區的地下賭場很久了。
此外,洛譯又拿出了監控視頻,是4月30號晚上,程豔遇害的時候,孟何和幾個男人出入嘉瀾酒店的監控視頻。他問組長,是否認識裏面的人。
組長搖搖頭:“認不到,不是我們這裏的人。”
洛譯沉思,或許這些是孟何的賭友。
顧曉晨以“有更多線索及時和我們說”這樣的官方話,結束了問詢。
三人走在藥廠大門口,顧曉晨疑惑:“孟何就這樣消失了?還是說他此刻還在賭場,根本不知道程豔遇害的事情?”
洛譯沉思片刻:“我們還守着程豔的家呢,如果孟何沒有出意外,他總還要回家。”
一旁安靜走着的陳聞忽然說:“誰會綁架孟何呢?”
洛譯朝他看去。
陳聞說:“綁架一般都帶有目的性,假設兇手綁架了孟何,那麽孟何應該作為程豔的老公而知道些什麽。但是從程豔工友的說法來看,孟何對程豔存在家暴行為,這樣的暴力之下,程豔是無法跟他共享一些機密的。這也是為什麽程豔會把消防層當做自己的藏匿地點,而不是更安全的家裏。包括程豔将日記本和相冊藏在櫃子深處,也是一種自保機制。”
洛譯沉聲道:“所以孟何是自己消失的?”
問題來了分叉,是守株待兔,還是主動出擊。
守株待兔,也就是等着不知在哪裏賭的孟何輸光了身上的錢,回到家裏,回到警方的視線裏。主動出擊則是——
洛譯對顧曉晨說:“去聯系孟何的家人,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信息,或是找到孟何。”
顧曉晨應聲,正要打電話,卻突然想到:“诶老大,說起來,程豔和孟何,跟我同鄉啊。”
洛譯挑了挑眉:“所以呢?”
顧曉晨癟了癟嘴,沒有回答,去打電話了。
顧曉晨也是來自東水鄉的,從小在東水鄉念到初中,高中大學都在江城。
鄉村的特點就是,過年幾乎全村走街串巷,誰家發生了什麽事,不出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不過那是指老一輩,像顧曉晨這樣的小年輕,連自家親戚都認不全,更何況其他家。
孟何的線暫斷,他們回到市局,繼續等待法醫驗屍結果。
昨天從程豔家裏拿回來的日記本,正放在洛譯桌上,而相簿交給李宣,正在通過特殊手段複原。李宣從小在江城長大,認識不少朋友,其中就有擅長搞照片的。此刻李宣不在。
顧曉晨帶人走訪程豔和孟何相關的人去了,比如鄰居,比如以前的同事等等。而其他人則在看監控,洛譯還得找到阮泰拉皮條的實質性證據。
此刻辦公室裏,只剩下陳聞和他。
要說不說,早上說了那些話之後,他們之間莫名就尴尬了起來。
洛譯幹脆封閉五感,專心看起了日記。
日記本不大,只有十幾頁,翻到底也就那麽點字,大概記錄了程豔當時來江城的日子。
這時,陳聞居然主動靠過來問:“日記寫了什麽?”
洛譯愣怔,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但似乎也沒有不能告訴的,便答:“一些家常瑣事。程豔在99年的時候,因為家裏窮,供不起她讀書,所以離家出走,來了江城。”
陳聞伸手,他就把日記本遞過去。
“當時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朋友,叫麗麗。”洛譯繼續說着,“她和麗麗感情非常好,一起租住在一間地下室裏。”
“這是……”陳聞似乎看到了令他詫異的字眼。
“沒錯,當初她們一起打工的地方,就是百齊制藥廠。”洛譯沉聲說,“不過好景不長,她們很快因為學歷問題,被迫下崗。”
陳聞翻看着,很快翻到了最後。
他發現,這日記本只寫到99年的8月,程豔和麗麗互相鼓勵要共渡難關。
他想了想說:“記日記是程豔的習慣,她後面應該還有日記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