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更】
第45章 【二更】
邬岸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第一反應是主子沒事在弟弟面前說起他做什麽。
第二反應就是……
主子居然一次也沒提過他!
少頃,邬岸盯着江望津的背影,總覺得對方是在戲弄自己。
與此同時江望津再次開口道了句:“邬世子。”
邬岸神情戒備。
在他看來,主子的這個弟弟身子弱,脾性也軟和,容易受人欺負。
上次見面同樣溫溫柔柔,笑得眉眼彎彎。
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樣子。
沒想到今日再見……先是被套話,後是被言語調侃,搞得他都懷疑自己的印象是不是出錯了。
眼前這個時而冷漠疏離,時而溫軟平和,又時而談笑自若的人,不知哪一面才是真的他。
與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不同,對方顯得內斂而沉靜。
此刻,邬岸望着眸中略帶笑意的江望津,仿佛才真正認識到對方一樣。
他微微揚着嘴角,邀請道:“一起去我府上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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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岸想到自己這次的任務就是把人安全送回侯府,思索一秒終是同意。
兩人先後踏入馬車,江望津給他倒了杯茶,邬岸連忙接過,喝完後又忍不住開始同他搭話。
“江世子。”
江望津也淺淺呷了一口水,“嗯?”
上次他就看出來這人似乎和長兄很是熟悉,關系尚可。對于興許是長兄好友的人,他的耐心亦多了一點,也能說上不少話。
邬岸道:“江都統近來當值的時間少了許多,幾次只半日便歸了府。”
雖說以江南蕭的身份不必整日待在兵部,且以往對方也時常早早下值,不過那都是前往其他地方,這些邬岸心中清楚卻也是不會明說的。
眼下他此言也只是為了反捉弄回去罷了,旋即便聽他問:“你可知,他這麽早回府是做什麽,是不是有什麽要事?”
說完,邬岸就直勾勾望着與他對坐的人,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戲谑之意。
江望津聞言,執杯的手頓住,指腹在杯壁輕輕摩挲。
長兄日日那麽早歸是做什麽……
當然是回去陪他用晚膳。
邬岸見他不答,立馬翹着腳笑開了,有種找回場子的舒爽感。
在主子面前他唯唯諾諾,在主子弟弟面前總不能失了臉面,還得擺出氣勢才行。
他正想着,江望津驀地擡眼撇向他,目光銳利,一瞬間鋒芒畢露。
邬岸翹着的腿下意識抖了下,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上位者的壓迫。
接着,他兩條腿慢慢放平,整整齊齊的。
邬岸皺了下眉,再次望去,江望津已然垂首,仿似那一眼不過是他的錯覺。
但邬岸卻不這麽認為,他目露探究地凝望對方。
江望津放下杯盞,揚起臉來,驀然朝他露出個笑,“邬世子好奇?”
邬岸場子才找回了一半,聞言點頭,斂去眸底的探究,“是有些好奇。”
江望津唇角微揚,“既如此,稍後我替你問問長兄。”
話音剛落,邬岸臉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別別別……我不好奇,不好奇啊,你可千萬別亂說。”
他一連擺了好幾下手,看着甚至還有點慌,瞳孔都在顫動。
江望津忍着笑,好心道:“真的不好奇嗎?”
邬岸腦袋點了好幾下,“真的真的。”要讓主子知道他好奇他的行蹤,還不得活剮了他。
想到上次莫名其妙挨的十鞭,邬岸現在還心有餘悸。
确定邬岸是真的不想,不僅不想還有點蔫兒了,江望津便不再逗他,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修養了許久,今日頗見成效,只是還有些疲乏。
邬岸這會也不敢招惹他了,見他阖目依舊坐得端端正正,生怕把人弄醒。
他算是明白了,難怪對方是主子的弟弟。兄弟兩雖不是親生,但勝似親生。
一樣的捉摸不透,啧啧。
-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前往城東侯府,途經繁華的長街,周圍吆喝叫賣聲不斷。
邬岸閑不住,撐開窗戶掃了眼,他正怡然自得,一條腿大剌剌伸着,幾乎能碰到江望津鞋尖。
不多時,江望津感覺腿上被撞了下,他睜開眼,就見邬岸神情嚴肅地盯着車外某個方向。
“怎麽了?”
邬岸表情一收,回首朝他笑了笑,“你醒了。”
話音落,他把腿縮回來。
江望津點點頭。
末了,他不經意間視線越過邬岸,從還未合攏的簾子朝外撇去,一眼就看見攬星樓大門前的幾道身影。
其中兩個正是今日未在禦書房出現的五皇子和九皇子。
江望津淡淡收回視線。
像是什麽都沒注意到般。
邬岸并未去看他的神色,暗自思忖道:這五皇子和九皇子不是按照他們留下的線索現在正忙着同七皇子鬥得你死我活嗎,今日怎麽會出現在攬星樓。
還有那幾個人是誰……
邬岸回憶片刻猛地睜開眼,那幾人裏其中一個人他曾在藺琰身邊見過!
馬車行至半途,邬岸眼見快到侯府了,便道将他放在此處即可。
江望津看了看他,也沒多問。
不多時,馬車停在侯府前。
江望津入府後便徑自回了茗杏居。
燕來坐在小院門口看見他立馬蹦了起來,“世子你回來了!”
江望津摸了下他發頂,“八珍糕好吃嗎?”
聽罷,燕來舔了舔嘴唇,仿似口中還殘留着八珍糕的味道,“好吃!”
江望津輕笑。
“好了,趕緊讓開,小世子今日累了。”趙仁出聲提醒。
燕來步子往旁邊挪了挪。
江望津回房小憩了會,待他醒來時,長兄還未歸,沒一會杜建卻出現了。
“長兄今日不回來用晚膳了嗎。”江望津喃喃了一遍。
杜建應是。
“嗯,辛苦你了。”江望津道。
晚膳是他自己一個人用的,用罷晚膳江南蕭也依舊未歸。
江望津原想着等人回來将今日宮中發生的事告訴對方,但随着暮色四合,房中燃起燭燈,長兄仍未回府。
他躺回榻上。
迷迷糊糊間聽見動靜。
腳步聲漸行漸近。
“長兄?”江望津還未睜眼便出聲喚道。
“嗯。”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望津索性閉着眼繼續酣睡,口中輕喃:“你回來了。”
“回來了。”
江南蕭看着他恬淡的睡顏,禁不住擡指在他頰側蹭了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悸動。
江望津倏地睜開眼,甫一睜眼便徑直撞入那雙注視着他的墨色眼瞳。
眸底的神色似比屋外的夜色更甚,猶如黑夜中出沒的獵食者,眼中兇性畢現。
同他對視的瞬間,江望津無端有些慌亂。
江南蕭低聲道:“感覺到了?”
江望津擡眼看他。
心頭浮現出一個想法,故意的……
“長兄、”
江南蕭道:“我先去沐浴。”
說罷,他絲毫不做停留地離開房間。
江望津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其他。
方才從長兄那裏傳遞而來的情緒雖只有一瞬就消失了,可存在感卻十足。
他長長舒了口氣。
自那日兩人互相坦白後,長兄便一直克制守禮,沒有再出現半點那樣的情緒。
如今長兄下值回來,兩人也見過了。俄頃,正當江望津再次準備安心睡去時,那種毫無掩飾的情緒如同浪潮般向他席卷而來。
來勢洶洶,無法阻擋。
江望津險些沒繃住發出聲音。
-
一牆之隔,江南蕭閉着眼。
他知道江望津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情緒,卻沒想到如此敏感。
那個樣子的他,好像自己不小心碰到一下都會條件反射地發出顫丨抖。
讓他……忄青難自禁。
即此時,房間的牆壁被敲響。
砰、砰砰……
聲音從一開始的輕淺逐漸擴大在房間中。
江南蕭猛然睜開眸子,眼底一片深色。
片刻後,他起身,腳步沉而穩地朝隔壁走去。
江望津半伏在榻上,幾近崩潰。
長兄怎麽可以這樣……
明知道他也會感覺到。
他咬着牙忍了半晌,終于還是敲響兩人僅隔着的那一面牆。
一下,無人應答。
再一下,依舊沒人。
最後,他實在有些忍不住。
房間的門倏然被打開,床幔拉了下來,将裏面的情形很好地掩蓋。
江望津窩在裏面。
進來的人看不見他。
“怎麽了?”江南蕭嗓音低緩。
江望津咬着牙,從喉頭發出咕嚕聲,像是嗚咽。
“長兄,你不要……”
“不要什麽?”
江南蕭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說話時嗓音啞得不成樣子。
幔子的遮擋讓床榻間變得一片漆黑,江望津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瞪着發出聲音的地方,直到眼眶幹澀。
明知故問……
江望津感覺那陣湧動的情緒并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及此時,床幔被一點點撩開。
微黃的燭光從被拉開的縫隙中撩開,把裏面縮着的人影透出。
待看清後,江南蕭心頭閃過一絲疼惜。
而江望津也終于得以看清他的臉,卻在看清楚的一瞬心頭驚跳。
江南蕭脖頸都透着紅,眼神卻牢牢鎖定他,像是抓緊獵物就再也不會松開的獸類。
“阿水。”
江南蕭喚他。
江望津沉默了瞬,“嗯。”
“不是告訴過你,這些都是正常的。”
“可……”江望津想說,可是這樣他也能感覺到。
他并不想要。
江南蕭的口吻低柔,似年輕的長兄在教導自己的幼弟,耐心又細致。
他坐在床榻間垂着首。
“不必害怕。”
江望津被他緩緩拉了過去,抱在懷裏。
燭火在房中搖蕩。
江南蕭聲音很輕。
半晌後他問了一句,“我是誰?”
“長兄……”
“嗯。”
溫暖又安心的懷抱。
他被人握着手,耳邊的聲音熟悉而又陌生。
“長兄教你。”
“全都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