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更】
第48章 【一更】
吃醋……
江望津眼睛很緩慢地眨了一下,江南蕭對上他的目光,指尖複又揉了揉方才松開,只見本就透紅的唇瓣變得嫣紅一片。
江南蕭眸光微暗。
江望津緩過神,往後仰了仰,拉開兩人的距離。
見狀,江南蕭退了一步坐回位置上。
江望津沒再看他,臉別到一旁。
氣氛倏而變得沉靜,江南蕭:“阿水。”
江望津應了聲。
“可有想取的字?”江南蕭問,如今府上只有他二人,屆時主持冠禮的必然是他。
由他親自為對方加冠……
江望津一頓,父親母親早逝,上一世他的字是自己取的。又因與長兄關系不算親近,為他行冠禮的是他特地從邶創接來的族老。
思及此,他搖了下頭,“長兄為我取吧。”也算徹底斬斷過去。
話音一落,江望津便覺出對方的視線朝他望來,流露出幾分灼熱,他不禁抿了下唇。忽地便又想起方才長兄的手揉丨弄時的力度。
指腹有薄繭刮過……
江望津一下站起身,“長兄,我、突然想小憩一下,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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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說頭暈,但想到長兄能感覺到,遂改口,說罷轉身便走。
又跑了……
江南蕭指腹摩挲兩下,盯着他的背影,低低笑了聲。
似乎是聽到他的笑,江望津腳下步子更快,看起來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及至回到卧房,江望津才終于放緩步子,走了進去。
他擡手摸了下耳根,熱烘烘的,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蔓延。江望津有些心慌,伴随着從長兄那邊傳遞而來的情緒這種心慌感便愈發明顯起來。
江望津捂了下心口,将情緒迅速壓下,以免長兄覺察出不對又過來敲他的門。
少頃,他才緩過神。
不知長兄會在冠禮上給他取什麽字。
-
因着江望津前些日子進宮一事,加之碩豐帝親自召見,他要行冠禮的事情很快就在京中傳遍。但那些人更多的是想要見見,當朝最年輕的超一品侯爵。
更有甚者,竟還請了冰人上門說親。
當然,這些江望津都還不清楚,直到衛恒登門,“啧,這幾日侯府大門都要被踏破了吧。”
“什麽?”江望津沏着茶,聞言擡了下眸。
衛恒朝他擠眉弄眼,“你不是快及冠了,不少冰人上門……可有看中哪家貴女啊?”
江望津手上動作不穩,茶盞撞擊聲響起,他皺眉,“什麽?”
衛恒驚訝挑眉:“你不知道?聽聞近日京中不少世家都在打聽你,包括喜好、脾氣、性格……連我大哥都聽說了。”
“……”江望津沉默了瞬。
末了,他對上衛恒好奇的視線,放下杯盞,道了句:“沒有。”
衛恒:“是沒有看中的還是不知曉此事?”
江望津不答反問,“我興許明白你為何被革職了。”
衛恒詫異,“你知道?我都不知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得罪了小人嗎?”
他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江望津但笑不語。
衛恒抓心撓肺,“你知道什麽,和我說說,我大哥都不告訴我是誰參的我。”他原本想找其他人打聽,可他以往交的那都是些酒肉朋友,壓根打聽不到什麽。
江望津:“真的想知道?”
衛恒:“當然想。”
江望津點點頭,“那你想着吧。”因為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明白衛恒是怎麽得罪人的罷了,這碎嘴子……
好說江望津也是在朝堂之中摸爬滾打過的,知曉謹言慎行的道理。
且從對方言行中不難看出,衛恒看起來是被衛尚書同衛大公子保護得太好,沒有那麽多小心思。
也正因為如此,江望津才覺得衛恒此人可以深交,相處起來應當會很輕松。
果不其然,在他話落後,衛恒急得開始在院子裏亂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竄回來坐好,一臉得意,“你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才不告訴我對吧,我還納悶你怎麽會知道,你都不在朝堂中。”
江望津聽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心裏忍笑,旋即一本正經說:“我長兄告訴我的。”
衛恒瞪了瞪眼,完全忘了還有這茬,“那、那人是誰啊?”
江望津見他模樣煞是認真,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他一笑,衛恒瞬間就明白過來,“好啊,你又糊弄我呢。”
江望津翹起嘴角,“你太好騙了。”
衛恒撓了撓臉,“是嗎,你也這麽覺得……難怪我大哥都這麽說。”
他嘀嘀咕咕。
江望津忍俊不禁,“你也不必為此事擔憂,既然大公子不與你說,想來是為你好。”
衛恒點點頭:“我想也是,我大哥總不會害我。”
“嗯,”江望津補充,“他只會偷吃你的雞腿。”
說起這個,衛恒登時一臉菜色,“你怎麽知道我的雞腿又被我大哥偷了。”
江望津并不知道,但不妨礙他再次輕笑開。
衛恒離開時,江望津臉都要笑僵了。
燕來悄悄蹭上前,“世子好像很喜歡衛公子。”
江望津:“他很有意思。”
說着,他又讓林三過來,“最近許多人登門?”
上一世倒不曾有過此事,這讓江望津有些好奇。
林三道:“是。”
江望津看他板板正正的臉,幾乎可以瞧出一句‘世子不問、他就不說’,于是便召來了趙仁。
趙仁身為侯府管事,倒是更加清楚此事,甚至還一一列舉了出來,“都察院左都禦史、禦史中丞、禮部尚書……諸位大人都有意同世子、”
“等等。”江望津将他打斷,“你為什麽現在才說。”
并非江望津真的想要與哪家的貴女有什麽,他這副身體,自是不會想着成家拖累人家好姑娘的。
但在有些人眼中,利益大于一切。
趙仁望向他,“大公子說世子還小……所以都給拒了。”其實在他看來也不小了,都要及冠了。
江望津聽罷心頭微顫,他定了定神,“嗯,趙叔你去忙吧。”
一直到趙仁出去,他的耳旁都還是對方的那兩句話‘大公子說世子還小’,‘所以都給拒了’。
江望津執起杯盞抿了口水,潤了潤略微幹燥的唇。
這幾日他與長兄相處的時間只有晚膳時,他從未聽對方提起過此事。
-
晚膳,江南蕭下值回府,江望津不由多看了對方幾眼。
兩人相對而坐,他已經盡量小心,卻依舊被江南蕭捕捉到。
目光相撞。
江南蕭啓唇:“你有話想同我說?”
江望津迅速斂下視線,“并無。”
屋內重又變得安靜,誰也沒再說話,只有不經意間玉箸落在盤中發出的輕響。
江南蕭給他盛了碗湯,放到面前,江望津垂眸去接。
“當心燙。”江南蕭沉聲開口。
“嗯。”
兩人相對沉默地用罷晚膳。
江望津站起來,準備送江南蕭離開,這兩日他們都是這般。一起用完晚膳後長兄便會回房,兩人間話好像少了許多,但江望津莫名自在了點。
心底隐隐約約還有一絲其他情緒,他并未細想。
今日原本還想問關于有人上門一事,江望津想了想,總歸是要拒絕的。
不問也可。
他才剛有動作,手腕就被抓住,往下拽了拽。
江望津不受控地坐了回去,偏過臉和江南蕭視線相對,“長兄?”
江南蕭看着他,眸色深沉,嗓音低緩地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夠了嗎?”
“什麽?”
江望津心下慌亂了瞬,眼睫抖動。
腕間扣着他的那只大掌輕輕摩挲過去,粗粝的指腹帶起一陣癢意。
江望津抽了抽手。
江南蕭沒有放開他,力道稍微收緊,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
他聲音輕淺,尾音卻略沉了幾分,“躲了我這麽多天,夠了嗎?”
一字一句,像是砸進江望津心口,他否認道:“我沒有躲。”
江南蕭眼底噙上笑意,“沒有躲?”
江望津回視過去,“沒有。”
回視過來的那雙桃花眼不閃不避,一抹連本人都不自知的情态于其間流轉,江南蕭将之盡收入眼,唇角微揚。
“是嗎。”
江望津晗了颔首。
江南蕭:“也不打算趕我走?”
江望津一滞,不自然地別過臉。
被看出來了。
“不是趕……”他只是想送送而已。
江南蕭‘嗯’一聲。
江望津重新轉頭看向他,輕喚:“長兄。”
“怎麽了。”
江南蕭眼神很深,無端透着股侵略性,江望津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心中正絲絲縷縷傳遞着一股愉悅,似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影響着他的情緒。
他緩了緩,才繼續:“松手。”
江南蕭聞言緩緩松開,然在他收回手的剎那,江望津只覺掌心好像被劃了一下。
他眼皮跳了跳,擡眼卻見長兄神色如常。
“你的字,我想好了。”江南蕭道。
江望津一怔,“什麽?”
江南蕭同他對望,“仲澤。”
江望津唇瓣張了張,卻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澤,水之鐘也①。
而他行二,故稱‘仲’。
“如此,可以嗎?”江南蕭低聲開口,語帶征詢,“阿水?”
像是小時候一樣,‘阿水’是長兄為他取的。
如今長大後,他的字……亦為長兄所取。
“可……可以吧。”江望津停頓一秒,飛速答道。
他剛說完,江南蕭便輕笑開來,低低淺淺的笑音絲絲入耳,江望津心間發緊。
江南蕭望着他的眼睛,眸中仿似藏着深意,有什麽将要呼之欲出。
江望津不自覺舔了下唇。
江南蕭喉結滾動,一時間眼底神色更深。腦海中印着那不經間探出的一抹微紅舌尖,語調頃刻變得低啞。
“阿水。”
江望津耳尖一顫。
旋即只聽又是一句。
“我的仲澤。”
作者有話要說:
注:
‘澤,水之鐘也’①:即水之聚集之處,出自《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