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更】
第49章 【二更】
江望津聽着,唇瓣微微抿了起來。
仲澤……
是長兄為他取的字。
無形之間,關系好似變得更為緊密。
“謝、長兄。”江望津輕聲說。
江南蕭:“你喜歡便好。”
江望津掀起眼簾望去,眼睫輕顫,半晌道:“……喜歡。”
聲音低不可聞,江南蕭聽清楚了,低笑一聲。
“今日衛恒來過?”他問。
如此平常的對話,江望津終于得以緩和,他點頭。
“長兄可知是誰參的他?”
時間太過久遠,且上一世江望津不曾注意過這些,只能問長兄。雖然也能讓林三去查,可眼下的氣氛實在太好,他不知不覺便把心中疑問道了出來。
江南蕭果然知道。
他說了一個名字,“孟慶。”
此人與衛恒曾發生過口角,懷恨在心便聯合幾名文官上奏,因而令衛恒被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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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津對這個人有所耳聞,當初在京任職的所有官員他都記了一遍。
通政司參議孟慶,一直到藺琰登基此人都還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
按理說,衛尚書明顯是他得罪不起的。
但正逢朝中局勢混亂,衛尚書知道自己的小兒子是個什麽德行,正好借此機會讓他遠離紛争。又擔心對方得知真相後再惹出什麽禍端來,因而一直沒提起。
江南蕭:“你很關心衛恒。”
這話音聽起來平淡無波,但不知為何,江望津感覺出一絲不對。
那日的‘吃醋’二字再次浮現腦海。
他腦中嗡的一聲,江望津連忙收斂思緒,解釋:“他是我朋友。”
江南蕭看他,唇邊噙着絲笑,“我知道。”
明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江望津深吸口氣,“長兄,該就寝了。”
“不急。”江南蕭道:“快到你的及冠禮了,明日我便去請人占筮。”
筮人占筮以擇筮日,屆時便在那日舉行江望津的加冠禮。
江望津:“明日是休沐日,我與長兄同去?”
江南蕭點了下頭,“自是你我同去。”
翌日兩人請罷筮人,由筮人在廟前占筮,選定日子。
-
江望津冠禮當日,侯府一早便熱鬧起來。
趙仁滿面紅光地指揮着下人們布置場地,将禮器、祭物擺放好,再親自将冠服才放上,整個用來待客的正廳都打點得妥妥當當。
直到陸續有賓客到場,趙仁見吉時将近,同身旁的人道:“燕來,去請世子。”
茗杏居中,江望津瞥了眼自己束好的發,目光又往身側的人移去。
發是長兄為他束的,稍後……長兄還要為他三次加冠。
“世子。”
燕來走到門口就停了,不像平時那樣沒規沒矩地往裏面鑽。
屋內,江南蕭朝窗外撇了眼,“時辰快到了。”
說罷朝身側人伸手。
江望津垂目,跟前遞過來這只大掌指骨分明,他慢慢把手放了上去,灼燙的溫度将他攏住。
兩人一起出門,前往家廟。
他們過去時,由太子領頭,幾位皇子也紛紛到場。
今日朝中的達官顯貴來了大半,有沖着江南蕭而來,亦有為了江望津而到場。
只因今日過後,江望津便不再是侯府世子,而是這侯府真正的主人,超一品侯爵。
“幾位殿下請上座。”江南蕭嗓音聽不出起伏,淩厲眸光落向前方。
對上他,太子倒未如何擺架子,聞言擡了擡下巴,視線掠過後方的江望津,笑得意味不明。
江望津一頓,就見長兄站到他身前,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後面而來的藺琰原想說幾句話,目光觸及兄弟二人交纏在一起的手時停滞片刻。
少頃,他才将視線越過江南蕭,同江望津點了點頭。
江望津默不作聲。
他被長兄拉着的那只手,指尖被輕輕撚了下。
“吉時到了。”前方,沈傾言嘴角含着笑看向幾人。
他是江望津冠禮前三日筮法選擇主持冠禮的大賓,收到消息的沈傾言別提有多滿意。
今日由沈傾言祝辭,江南蕭為他加冠。
“多謝沈大哥。”江望津上前一揖,同時彎了彎眼。
沈傾言同他互行揖禮,笑道:“你也算是沈大哥看着長大的,正應我來祝辭才是。”
江望津笑了一聲,“嗯。”
扣着他的那只手遂又緊了緊,江望津盯着他長兄的背影,禁不住反手捏了回去,被他捏住的人似是一頓。
江南蕭回首看他。
江望津毫不避讓地擡眼回視。
今日他穿着難得華麗,襯得那張精致無瑕的面容愈發神采奕奕,明眸皓齒。那雙桃花眼微微勾起,眼尾挑出一絲上翹的弧度,格外張揚明媚。
江南蕭喉結滾動了下。
正在這時,沈傾言故作嘆息道:“可惜我馬上就要離京了,不知望津會不會去送送我。”
心知他離京是為了北狄騷擾西靖百姓一事,聞言江望津毫不遲疑地點頭。
沈傾言朗聲而笑,笑罷又朝江南蕭撇去一眼。
後者巋然不動,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
他心中暗自啧了聲。
裝。
-
衆人一同行入家廟,江望津先是向父親神主祭祀,而後才開始加冠儀式。
始加缁布冠、次加皮弁冠、末為爵弁冠。
中間需換三次冠服,一來一回,江望津面頰微微泛紅,江南蕭看得眉頭一跳。
待賓醴冠者時,江望津需祭食、祭酒。
酒水端上來的一瞬,他便被酒液的刺鼻氣息給刺激了下,皺眉。
江望津擡起臉,就見長兄正盯着自己看。
他的酒量……
江南蕭也險些忘了祭酒一事。
但即便是提前想到也無濟于事,江望津心裏也清楚。
他只能捏着鼻子喝下,酒液入喉的剎那,江望津差點嗆出來。他極為艱難地将之咽下,剛擡首便覺頭腦一陣暈眩,勉強才能站穩。
待禮成,沈傾言便望向江南蕭。
江南蕭扶着人,“仲澤。”
沈傾言覺出什麽,而後接口說了下去,他話還未收尾。
這時,前院中,碩豐帝的聖旨到了。
所有人順勢前往正廳。
即便早就人盡皆知,待看見聖旨如期而至的衆人依舊不免震驚,繼而齊齊跪下。
江望津意識不清地跟着跪,恍惚中,他靠在一人身上,由對方帶着做完了一切動作。
直到聖旨被宣讀完,加冠儀式也告一段落。
江望津整個人被托着腰背勉力站起。
即此時,震驚完的賓客回過神,沈傾言率先覺出不對,“望津怎麽了?”
江南蕭淡聲開口:“醉了。”
沈傾言驚詫,接着掃一眼滿堂賓客,“你先把人帶走,此處有我。”
說話間,衛恒也過來了,上回江望津酒醉他亦在場,因而很快就意識到什麽。
“望津這是醉了吧。”他想幫忙去扶。
江南蕭道:“不必。”
說罷,單手摟着人離開。他腳步沉穩,寬大的袖擺之下将身側的人扶正,絲毫讓人瞧不出異樣。
衛恒趕緊瞥了眼周圍往這邊投來視線的衆人,忙和沈傾言走到一起招呼起衆賓客。
待行出一段路,方才還乖乖讓他攬着走的人喃喃了一聲:“長兄……”
“我在。”
“酒、”江望津不需他回答,兀自說,“難喝。”
江南蕭贊同他的話:“嗯,難喝。”
江望津感覺喉嚨還是一陣火辣辣的,酒液的味道難以入口,到現在都還沒散。
說話間,江南蕭已帶着他出了前院,手上稍一用力就把人穩穩當當抱了個滿懷。
江望津幾乎挂在他身上。
冠服上沾染着淡淡的熏香,是青草的氣息,同時還混雜着絲絲酒液的味道。
“長兄、”江望津還殘留着幾分意識,只知道毫無意義地重複着喚他。
熱氣拂過江南蕭頸側,他的手緩緩收緊。
江望津又說:“仲澤。”
聽到他醉了便開始叫自己的字,江南蕭心中柔軟,又有些好笑。
“仲澤……仲澤、仲…澤……”
江南蕭輕聲問:“就這麽喜歡?”
“長兄…取的。”
江南蕭喉頭不自覺聳了聳,“嗯。”
“長兄的字……”
“君胤。”
江望津緩了幾息,醉酒後的大腦有些混沌,但他還記得,長兄的字分明不是這個……
君,尊也。
倘若江望津現在是清醒的,必然能夠意識到什麽,但他腦子此刻半點思考不了,只無意識順着他的話喚了聲,“君胤。”
江南蕭呼吸凝滞,覆蓋着喉結的那一片肌膚都泛起紅意,“再叫一次。”
他腳步加快,往茗杏居疾速而去。
江望津還在醉中,江南蕭說什麽,他就順着往下,“君胤。”
從未有人喚過的字。
被人用微軟的嗓音喚出來。
江南蕭甚至用上了內力,腳下生風般。
卧房的門‘砰’地一聲打開,門板發出一聲脆響。
不知誰的呼吸聲震耳。
江望津被放到榻上,他被門板發出的動靜給震了一下,睜了睜眼。
只見一人壓在自己身上,呼吸撒在頸側。
熟悉的冷冽氣息讓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是誰,意識有片刻地回籠。
“長兄?”
江望津喊了聲。
江南蕭擡起眼,眸底泛起一絲血絲,盯向他。
江望津混沌的意識讓他生不出任何危機感,只是道:“我有點難受,口渴。”
酒水撕咬着舌根,讓他嘴裏一片幹燥。
江南蕭:“很渴嗎?”
江望津點頭。
江南蕭終于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過來,江望津醉得厲害。
聽到耳邊有人問他,“想不想吐?”
江望津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去理解,而後搖頭。
一杯水喝完,那個聲音繼續:“還渴嗎?”
“有,一點……”
江望津的臉被掰了過去,對上一雙深邃的眼。
“還想不想喝?”
江望津看清眼前張合的唇,逐漸靠近。
他如同被誘惑般。
湊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朝代架空,可能會出現各個朝代設立的官名
*及冠禮流程來源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