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更】
第99章 【一更】
慶天節結束,各國使臣帶着西靖皇帝賜下的絲綢、布帛等物陸續離京。也有想要留在京中觀賞一下西靖的祭月節,即中秋節的,碩豐帝自是應允。
其中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先行離開,反而是北狄大王子同南蠻聖女還在京中留了些許時日。
只不過兩人倒是沒再鬧出什麽矛盾,赫連爾在京中待得很是快活,看着都有些不想走了。
沈傾言尤其注意着對方的行動。
在他回京前,北狄還頻頻進犯西靖邊境,此次北狄前來上貢的東西裏面也不知有多少本身就來自他們西靖。
然而,赫連爾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動作,只是四處逍遙,吃吃喝喝。
沈傾言觀察數日方才作罷。
因為上次的事,江南蕭給人備了份禮,并勉強同意讓他随意出入東宮。
沈傾言對禮沒興趣,倒是對可以随意出入東宮很是滿意,近來頻頻往東宮裏跑。
江望津對此習以為常。
“這麽快就要到中秋了啊。”沈傾言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可能是本性早已暴露,他也不裝什麽鐵血将軍亦或文弱書生了,十分放松的姿态。
由于北狄大王子和南蠻聖女都還留在京中,碩豐帝并未再召見過他。
江望津點頭:“正好可以與家裏人一起過。”
他和長兄一起過,總歸他們不會分開。
沈傾言将手往前一攤,“将軍府哪還有人,就只有二、”
說到一半,他停住話頭。
沈傾言想說的是留在家中的沈傾野,後者一早就想來找江望津,可卻因為他們是暗地裏進京不能随意露面,加之來了不一定入得了東宮的大門,所以一直沒能過來。
想到兩人之間的矛盾,沈傾言這麽些日子以來都未曾提起對方。
江望津倒是不怎麽在意,“嗯,差點忘了沈老将軍還在邊關。”
現在的沈夫人是沈傾野的生母,沈傾言與之關系只能說得上客氣,并不如何親近。
沈傾言見他神情如常,心底還是嘆了口氣。
沈傾野回京之後就開始躁動不安,想見江望津,甚至好幾次都硬着頭皮來求沈傾言了,他知道他大哥同二津關系好像還不錯。
只不過沈傾言對此也是愛莫能助。
他雖不清楚內情,可錯了就是錯了。
沈傾言心中亦自有考量。
錯在沈傾野,且就那幾次而言,仲澤的狀态似乎都不怎麽好。很是傷神,那副模樣看得他都于心不忍。
上次離京,沈傾言同樣瞧出他精神還是不怎麽好。自他從關外回來後,一段時間不見,他發現對方的變化幾乎是肉眼可見。
似乎是更加紅潤了,那雙水亮的桃花眼神采亦更勝以往,身體好像也好了不少。
及至此時,沈傾言才終于釋懷。
江南蕭确實是把人照顧得很好。
只是,偶爾還能瞧見對方眉眼流露出那種若有似無仿佛被滋潤過的情态時,沈傾言還是忍不住咬牙。某些人借兄弟名義之便行不軌之事,實在讓他看不過眼。
江南蕭對此并不介意,他知道沈傾言是向着江望津的,因而願意多給對方幾分薄面。
否則,東宮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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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能進來的人也包括衛恒。
他在家賦閑許久,此前還能時不時就往侯府跑,現在每次見江望津都得入宮,但他也不怎麽在意就是了。
難得有一個玩得還算不錯,又不會被他父兄嫌棄的朋友,衛恒當然得寶貝着。再者就是江望津為人也确實好相處,同對方相處起來很是輕松。
這日沈傾言前腳剛走,他就入了東宮。
江望津讓人準備了點心端上來,衛恒一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像是在家裏沒吃過幾頓好的,“還是來你這裏好啊。”
“又沒吃到雞腿?”江望津好笑地問。
“何止啊!”衛恒憤憤不平,“我大哥連我的冰粉都要搶!”
因為擔心兩個兒子不知忌口,府上的這些東西衛夫人都吩咐下人限量供應給兩位公子。
衛恒一臉氣憤,“然後他就每天都趁我出去,把我的冰粉給吃完了!搞得我好幾日都不曾出門。”
生怕他一個沒注意,下人放在他房中的冰粉就沒了。
江望津沒忍住輕笑出聲,只覺這兄弟二人的相處有意思極了。
“那你今日過來,不擔心冰粉又被吃了?”他饒有興致道。
衛恒挑眉:“怕什麽,來你這裏我不都是吃飽了才回去?”
說到這,衛恒突然變了神色,臉上展露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前日他冰粉吃多了,拉肚子,被我母親罵了一頓哈哈哈哈。”
江望津聞言滞了滞,旋即跟着笑了起來。
只不過衛恒笑到一半,臉色就又垮了下來。
“怎麽了?”江望津問。
衛恒擰眉,“他發現我笑了,把我打了一頓。”
江望津頓時大笑,青年清越的嗓音遠遠傳出,嗓音裏滿是愉悅。衛恒眉頭一松,說着說着自己也不由朗聲而笑。
兩個人在院中又聊了一個下午,衛恒吃飽喝足,揉着肚子溜溜噠噠出宮去了。
江南蕭從書房出來,“在聊什麽,這麽高興?”方才江望津的笑聲他聽見了。
因知曉衛恒畏懼自己,擔心自己在場兩人放不開,于是他就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你聽見了?”江望津訝然。
江南蕭:“你都不曾在我面前這般笑。”說話間,他把人撈到腿上。
江望津順勢摟上他的脖子,眉眼彎起,潋滟的桃花眼中映着他的身影。他頓了下,用着對方的口吻說了一句,“還是這麽愛吃醋。”
這是在回敬後者前幾次說他老愛害羞的話。
江南蕭眉梢揚了下,深眸凝在他的面上,“不能吃?”
江望津笑了下,說:“能。”
他正笑着,忽然便察覺到了不對,“你、”
“不是笑我?”江南蕭眼底沁着笑意,語調不急不緩道。
江望津:“不笑你了……快點消下去。”
他嗓音微低。
末了,江望津低喃了句,“怎麽天天都要啊。”
江南蕭還是顧忌着他的身體,天天要指的是每天都要他‘幫忙’。怎麽幫都可以,但是每次都沒個消停,非把他折騰得沒有半點力氣,精神上更是毫無思考的能力,什麽都只能順着對方來。
“嗯,”江南蕭應了聲,旋即道,“今天還沒有。”
江望津耳根子一陣發/熱。
“不行,你得注意身體。”他沒見過誰天天這樣的。
江南蕭從善如流,“那我幫你。”
江望津睜大眼睛搖頭,“我也不要。”
江南蕭在他耳畔低低道了一句:“幫你……很久沒吃了。”
話落,亦不等人回應,抱着人起身便大步朝房間走去。
期間,江望津聽了不少葷/話。他發現,如今什麽話從長兄嘴裏說出來他都不會太意外了,只是依舊不太能聽,每次聽完都要緩好半晌才行。
然,江南蕭根本不留給他緩沖的時間,江望津就被新的浪//潮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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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燕來留在侯府,日日都要去學堂,好不容易休沐,一大早便溜來了東宮。
和上次一樣,下午才見到他們家侯爺。
江望津看到他,“回來了。”
聲音是啞的,昨晚長兄确實沒有要,只是變着法地弄/他,江望津眼下的嗓音根本不能聽。
剛說一句話,他就住了口。
燕來并未發現他的異常,只是嘟囔了句‘侯爺是不是染了風寒’,接着又道:“先生說中秋可以多休兩日。”
江望津點頭,并不言語。
中秋過後,北狄大王子和那南蠻聖女也該離京了,碩豐帝那邊……最近看起來沒什麽動作。
可暗地裏誰又知道對方做了什麽安排。
上回長兄将清和殿的暗衛全都處置了,碩豐帝不可能毫無反應。
思及此,江望津表情也慢慢變淡。
中秋之後,等着他們的想必是腥風血雨。
江望津看了一眼跟前得知能多玩兩天不用去學堂的燕來,掃過他無憂無慮的面龐。這一次,他會守護好身邊的人,不會讓對方再出事。
想罷,他擡手在燕來發頂揉了下,後者立馬舒服地眯起眼。
很快就是中秋,今日城中祭月神,百姓家中亦會燃花燈。将之懸于樹梢,家人歡聚燈下,各自談天飲酒作樂。
江望津也準備了花燈,是他自己做的。
長兄則在安排中秋節之後的事宜,以便應對碩豐帝之後的手段。
直到日落西山,天邊綻開霞光,江南蕭才從書房出來,徑自便走到了院中的江望津身後,一把将人撈入懷中。
“長兄,挂上去。”江望津早已熟悉他的氣息,并未被吓到,甚至當人走近時就已經有所察覺,他晃了晃手中的花燈。
江南蕭擡指勾了下他頰側的發絲,将之捋到耳後,随即接過他手中的花燈,“寫了什麽?”
江望津瞥他一眼,“自己看。”
江南蕭垂眸,墨跡透出紙背,在燭燈的映照下顯得尤為明晰。
“一願世清平,二願君身健。”
“三願臨老頭,日日與君見。”①
江南蕭逐字逐句念過去,嗓音低沉,不急不緩,他的目光定定落在江望津臉上。後者耳尖緋紅一片,斂着眼并未看他。
待全都念了一遍後江南蕭腳尖輕點便将花燈挂上了瓦檐。江望津順着望過去,看見對方輕輕落到跟前,挺拔的身影高大,頭頂上花燈發出的昏黃光暈映亮他的眉眼。
江南蕭走過來,指腹輕/撚他耳垂,啞聲開口:“想與我白頭到老?”
江望津擡目。
望向他的那雙眼眸底灼亮,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心底的情緒沒有半點遺漏盡皆傳遞向江望津,似含/着些期許。
江望津和他對視。
少頃,他點了下頭,下一瞬就被江南蕭擁入懷中。
熱/息在身側掠過,江南蕭聲線微沉,低到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日月山河永在,你我共享這西靖盛世。”②
江望津怔了怔,輕輕‘嗯’了一聲。
花燈映出的燭光灑在兩人身上,将這方靜谧的小天地照亮,身/下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仿佛永遠都不會分離。
一只小螢火蟲發出瑩瑩微光從宮牆外飛進來,忽而被兩道人聲驚擾,它撲騰着翅膀又飛遠了。
江望津被親得稍稍喘/息,“可以了。”
“就寝?”
“不是要賞月?”江望津打斷他。
“嗯,”江南蕭:“月下也可以。”
江望津不再理會他,拿起一塊月餅慢慢吃了起來。江南蕭視線落在他小腹上,忽而道:“倘若真的能生,阿水現如今應當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吧。”有幾回他不慎弄了點進去。
江望津一口月餅沒吃完,差點嗆到。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好噢,九九章了~這章發小紅包慶祝一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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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贈夢得》·白居易,改了兩句。
注②:‘日月山河永在’出自電視劇《大明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