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二更】

第100章 【二更】

對方口中的這個‘月下也可以’意思很明顯。

但江望津怎麽可能答應,聽到他的後一句話。他的目光登時變得幽幽的,江南蕭低笑一聲,給他拍了拍背,“不說了。”

“下次也不許說。”江望津補充一句。

江南蕭沒回話,只是笑着朝他看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江望津瞬間就懂了。

現在不說,下次繼續。

總歸還是要說的。

但現在不說就行,江望津放低要求。繼而他便把手上咬了一口的月餅遞到他嘴邊,對方剛張開口他就迫不及待地送了進去。

江南蕭:“甜的。”

下一刻,又一塊月餅送了過來,一塊接一塊。

江南蕭由着他胡來,也不覺得如何。他眼底帶着笑意,星星點點的光映在他眸中,而他的眼裏只有跟前的這一人。

江望津只塞了幾塊就收了手,又去給他倒水,免得真的把人噎到。

“還要嗎?”看着人喝完一杯,江望津目光落去。

“要。”江南蕭道。

江望津點頭,正欲轉身,倏爾便被拉住了手腕。他一頓,旋即就被一把摟了過去。

“不是要喝水嗎,”江望津推了推他,“放開,我去給你倒。”

“不用倒。”江南蕭悠悠開口。

他不用說,江望津也知道對方準備幹什麽,立馬就抿住了唇,但還是被江南蕭單手鉗/住下巴吻了上來。

“想堵住我的嘴?”輕笑聲自耳畔響起,江望津聽到他說。

話落,對方的舌//尖便趁勢/鑽/了進來。

模模糊糊間,又飄來一句。

“要這麽堵。”

江望津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頭頂上方的花燈落下的點點光暈把兩個人的身形籠/罩,高大的男人懷中攏/着另一道身影,投射到地上的影子将他們襯得宛若壁人。

許久之後,他方才被放開。

江望津睜着濕/漉/漉的桃花眼望着他,江南蕭心念一動,正欲垂首,被江望津躲開了,“等等!”

江南蕭微一凝,“怎麽了?”

江望津緩了緩方才繼續,“長兄你公務都處理完了?”

“嗯,”江南蕭把人扶好,“都安排完了。”

末了,他又繼續:“聽聞碩豐帝今日召見了藺琰。”

江望津略微詫異地擡起臉,眸中露出深思。

上次藺琰被龍禁衛帶走最終卻安然無恙地從碩豐帝手下脫身,江望津不是沒有想過對方是怎麽做到的。

帝王威儀并非輕易可以挑釁,上次藺琰那般情狀都能被碩豐帝放過,也不知是說了什麽——他猜測可能與上一世有關。

藺琰興許将所知的一些事告知了碩豐帝,而碩豐帝應當是信了,眼下才重又召見對方。

江南蕭點了下他眉心,“不用擔心。”

他說這個可不是為了讓人因此事傷神的。

江望津‘嗯’一聲,又提了些其他的問題。

直到最後,江南蕭道:“問完了?”

江望津看着他,遲疑地點了下頭。

江南蕭唇線一勾,江望津立馬感到不對就要從他身上下去,結果腳還沒踩到地面就被帶了回去。

“中秋佳節,合該做些‘團圓’之事。”

對方的團圓之事就是同他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江望津:“不要在這裏!”

江南蕭頗為遺憾地作罷,把他抱起往寝殿走去。

似乎是想要說服,他低低同江望津用商量的口吻道:“月下也不錯。”

毫無意外的,江望津不理他,一聲都不出。

直到最後,他還是出聲了,且什麽話都被江南蕭哄着說了。

-

中秋節過去後,又是一次大朝會。

江望津一大早就被江南蕭從被子裏撈了出來,依舊是閉着眼睛。

“起來了。”江南蕭給他穿戴整齊後輕聲道,末了又親了親他嘴角,

果然,剛親下去,江望津便睜開了眸子,眉尖微微一擰。

“又嫌棄。”

江望津已經不想同他解釋了,他慢騰騰地自己站直身。少頃,他朝人投去一瞥,“好累。”

眼神軟乎乎的,還透着股沒睡醒時的慵懶,看着看着,江南蕭便再次靠近。

江望津擡手就擋住他湊過來的嘴唇,“不親。”

“不髒。”

江南蕭緩聲說着,“小阿水,讓長兄親一下。”

低啞的聲線輕而慢,就這麽在江望津耳邊響起,“就一下。”

江望津的眼神十分不信任,昨夜也說了‘再一會’,結果這人硬生生鬧到了天明。

接收到他的目光,江南蕭掃了掃他眼底的淡淡青色,退了點,“先去洗漱?”

待會用點東西就該去參加大朝會了。

昨日因中秋休沐,大朝會則在今日舉行,江望津也是要去的,聞言他應了聲‘好’。

兩人一道起身。

待洗漱完等待早膳上桌的期間,江望津還是沒能逃過被他長兄按在懷裏親了好半天。

昨日亦是同樣。

他身上都被人親了個遍,衣衫下的痕//跡幾乎布滿他全身。

等到用罷早膳,江南蕭牽起他的手,“走吧。”

“嗯。”

兩人一道朝金銮殿行去。

或許是因為稍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江望津的神色略微有些凝重。

待行至殿前,平遠侯父子也剛到,徑直便走向二人。

上次江南蕭因身份一事,平遠侯是首個站出來的,因而朝中上下都知道這位是站在太子陣營的。對此,碩豐帝頗為惱火了一陣。

端親王也就罷了,誰也沒想到平遠侯竟也與太子有關系。

走過來後,平遠侯邬康平先是對二人拱手作禮,繼而神色頗為嚴肅,那雙飽經風霜的面容上劃過一抹剛毅。

邬岸同樣神情肅然,父子二人眼中流露着相同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也是先皇留在苧貞皇後的暗衛,只不過與別的暗衛不同,邬康平同邬岸的身份早已轉明。

這一點其實和杜建差不多,只是兩人并非守在主子身邊,而是入了朝。

自江南蕭出世後,江侯爺和邬康平便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地關注着對方,只是江侯爺與其夫人走的早……

不過,此事同樣是疑點重重。

邬康平曾懷疑,江侯爺未必不是為了打消碩豐帝的懷疑而甘願赴死,江夫人與其伉俪情深,自然也不願獨活。

如此一來,侯府就只剩下兩個半大不小的孩童,碩豐帝又何需在警戒。

只不過任他如何都想不到,苧貞皇後當年即使面臨那樣的局面還能勉強為腹中的孩子取得一條生機。

“進去吧。”江南蕭同他颔了颔首。

江望津亦對二人點了下頭。

四人一行入了大殿,瞬間引得不少人側目望來。

近來陛下脾氣似乎不怎麽好,前幾日上朝頻頻同太子發生争執。

那種想要廢太子的心思幾乎擺到了明面上,衆大臣也有些搖擺不定。

然,太子乃先皇之子。此前慶天節城門那一遭又頗得了幾分人心,一傳十十傳百,百姓皆道太子賢德仁厚,乃當之不愧的西靖儲君。

如此,江南蕭的太子之位不可動搖。

碩豐帝若想廢太子,勢必要名正言順才行。

慶天節時,清和殿前的血流成河已經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碩豐帝現在即便沒有理由,他也要讓這些臣子知道,現在誰才是這西靖真正的主宰。

有了他的态度,其他皇子也都紛紛明白,他們的機會來了。

-

朝會才剛剛開始,碩豐帝甫一落座,幾位皇子便相繼上奏太子行事無度——攬星樓中北狄大王子和南蠻聖女大鬧,對方分明在場卻未第一時間阻止。

完全将事情前後順序颠倒過來,且大都是一面之詞。

有支持幾位皇子的臣子也接連加入其中,這陣勢仿佛太子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

朝堂之上氣氛一時凝滞,不少中立的臣子也都齊齊沉吟起來。

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但觀碩豐帝神色,似乎對此很是滿意。

除此之外,他們亦找不到其他角度再參,紛紛偃旗息鼓,等待太子反應。

事情明明就是長兄解決的,這些人卻能将之說成長兄冷眼旁觀二人争論,江望津差點被氣笑了,他上前一步,“諸位大人可曾親眼見到太子殿下袖手旁觀?”

這次慶天節在江望津看來,承辦得幾乎完美。

當日盛會,東戎二王子一直安安分分不說,原本應該死在驿站的南蠻使臣亦活得好好的,沒有出半點纰漏。

東戎二王子那日在席間并未遇到那名世家子,江南蕭從江望津這裏提前得知,早前便剝奪了對方随在朝為官的父親出席的機會。

而那南蠻使臣身上則是帶了誘捕蟲子的藥粉,當時忘了取下,瓶蓋并未關嚴。

上一世他就是被自己召來的蟲子給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因而呈現慘死的模樣。

這次江南蕭的人亦提前發覺,将之提醒給南蠻使臣,故保住了性命。

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已經安然離京,明日之後,北狄大王子赫連爾與南蠻聖女同樣即将返回。

樁樁件件,都被妥善處理。

所以,這些人有何臉面說他長兄。

青年的嗓音不高不低,混入一衆或蒼老或嘶啞的聲音裏十分清晰,如珠玉落盤。

江南蕭心尖微軟,這個聲音昨日他聽了一夜。可與昨日不同的是,眼下對方聲音中沒有任何柔軟的情緒,反而堅定又飽含力量。

唯一相同的,都是為他而說。

江望津一襲朝服,身姿筆挺,眸光流露出幾分往日不曾得見的鋒芒,氣勢絲毫不輸那些在官場浸/淫許久的老臣。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了愣。

“本侯請問,趙大人如此信誓旦旦,可是親眼所見?”

被他點名的禮部侍郎身子一抖,讪讪地埋下頭去,沒說話,心中更是驚異這個江侯爺怎麽認出他的。

見他不答,江望津緩緩轉身,悠悠望向另一人,“那張大人瞧見了?”

張大人默默縮了縮脖子。

江望津繼續,一個一個朝那些說話的人問去,精準地道出他們的名字,讓人不禁納悶這個只有初一十五才來上朝的閑散侯爺是怎麽認出他們來的。

不過對方雖無實權,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場的皆品級不高,故江望津說話間,無人敢于打攪。

一個是因為身份,再者就是,他們本就是空口白牙地胡編亂造,不承想對方竟點着名挨個問過去。

這誰若是敢作答,想來太子之後也會記恨他們。陛下雖然對太子有意見,可這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廢太子,倘若真的應下,保不齊後續會被發落。

思及此,衆人忽然全都噤聲,暗道自己魯莽。

三皇子最先按捺不住,在所有皇子中他一直不上不下。前有太子藺統,後有藺琰得父皇青眼,他母族并不如何強勢,因而從來都是皇子之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

如今藺統已死——二皇子早夭,七皇子藺琰近日又不得聖心,他才是長子。趁現在父皇有意刁難太子,他何不順了父皇的意,讓他看到自己。

三皇子心中有了思量,誓要做出一番成就,當即便站出一步,“此事雖無人親眼得見,但北狄大王子同南蠻聖女在攬星樓中當衆打鬥卻是不争的事實。”

江望津忽地笑了下,“那麽請問殿下,當日攬星樓中可有傷亡?”

三皇子默然,他回想了一番,還是道:“……沒有。”

若是有,事情早就鬧大了。

那日江南蕭收到消息便立馬趕去了攬星樓,北狄大王子和南蠻聖女看見他,立時便停了手。

眼見三皇子還要繼續同他争執,江望津接下去,“再請問三皇子殿下,樓中損失可有彌補?”

這個三皇子并不清楚,但應該是有的。

江望津不待他開口,仍是不緊不慢地道:“那麽,攬星樓的掌櫃都不曾告官,亦未驚擾到百姓……三皇子又因何認為此事還應當由太子負責?又負的什麽責?”

為何,當然是因為當今聖上的意思,三皇子眉頭皺得死緊,臉色慢慢漲紅。風頭沒出上,反倒站出來被人說得面子裏子都沒了。

說話間,只見江望津朝上方一拱手。

“陛下,臣以為,太子并未行事無度。且還宅心仁厚,當日流民沖擊城門,若非殿下出手鎮壓,被驚擾的百姓又何止一二,故而……

“請陛下嘉獎太子。”

江望津話落,微微擡了擡臉。

上方碩豐帝神色幾經變幻,似乎沒料到江望津會站出來說這些。

青年立于殿前,腰背微彎,氣場卻絲毫不輸在場任意一人。他仿佛是一個久經朝堂的老臣,身上有一種歷經世事沉澱下來的沉着冷靜,內斂而鋒芒。

光芒萬丈。

剎那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朝江望津凝望而去。

-

人群之中,藺澈幾乎看呆了。

他從來沒想過,江望津居然這麽能說。且在面對這麽多大臣時态度依然不疾不徐,仿佛胸有成竹般漫不經心地将那些人說得啞口無言。

這樣的江望津……

藺澈心口砰砰地跳。

同樣在關注着他的,還有藺琰。

這樣的江望津,也曾在他身側,為他舌戰群儒,為他沖鋒陷陣。

對方從來都是耀眼而璀璨的。

然而,他早就失去了對方。

突然之間,藺琰感覺到一陣窒息,頭腦都開始發沉,像是被什麽東西一下一下拉/扯,陣陣抽/疼。

江望津。

江望津……他的臣子,本應是他的臣子,他的身邊人。

藺琰眼裏逐漸彌漫起紅血絲,呼吸沉了下來,一點點變粗,面目有一瞬的扭曲。

就在這時,身上落來一道視線,讓他頃刻間便有種脊背發寒的感覺。

藺琰紛亂的腦子在此時有了片刻清明,接着就是無意識地抖了抖身體。

那種深深/紮/根在靈魂的記憶讓他條件反射的想要逃離,同時心底卻是無邊恨意在蔓延。

藺稷,又是藺稷!

是他搶走了江望津,是他帶走了望津的屍身,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瘋子!

瘋子!

藺琰把頭底下,讓人看不清他現在堪稱可怖的猙獰表情。

另一端,江南蕭望着前方那道筆直的身影,心髒如同被羽毛尖輕掃而過。又似被放入了一頭小鹿,在他心頭橫/沖直/撞。

不得消/停。

心跳聲震徹耳膜,喉/間微微發緊。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沖上去将人狠.狠擁.入懷中。只能看見自己,只能為自己所見。

太多人觊觎他的寶貝。

旁人只是簡單的注視都讓江南蕭心底的那根名為嫉妒的藤蔓瘋漲,妒意幾乎蔓延整個大腦,叫/嚣着‘我的’。

那是他的。

他的寶貝。

江南蕭眼神逐漸晦暗,只是在察覺到藺琰的視線時猛地轉頭,眸中閃過殺意。

與此同時,站立前方的江望津有所察覺,他微微一頓。

長兄這又是怎麽了。

碩豐帝也在看,他掃着江望津。

自己不僅小瞧了江南蕭,亦小看了此人。隐約間,江父的身影與之重疊,那個永遠都站在藺宗照身邊的男人,為對方鞍前馬後出生入死的男人。

這父子兩都是一個樣,仿佛生來就要同他作對,碩豐帝眸中滿是冷意,帶着幾分陰寒。

江望津絲毫不懼,同他對視。

“陛下,微臣也以為,當嘉獎太子殿下。”這時,邬康平站出來,邬岸緊随其後。

有其他大臣也忍不住上前。

衆人道:“太子寬和仁厚,乃西靖之幸。”

碩豐帝心頭梗塞。

半晌,他才道了一句:“賞。”

待将厚賞賜下,高河立馬高呼,“退朝——”

話落,碩豐帝站起身,高河攙扶着人離開。

陛下一走,衆臣接連離開大殿,還有幾人站立原地。

江望津深深吸了口氣。

他已經許久沒有如此站在這金銮大殿上與人口.舌相争了。

正想着,後頸被人輕輕捏了下。

江望津轉頭,江南蕭眸中噙着笑,垂目定定凝視他。

“長兄……”江望津下意識地低喚了聲,說完就覺得不對,眼底浮出懊惱的神情。現在他們還在外面,周遭的大臣還未走幹淨。

江南蕭應了聲,“嗯。”

江望津緩了緩神,改口道:“太子殿下,走吧。”

江南蕭眼神低下看他,江望津同他對視,驀地就見後者朝他附耳過來。

“再喊一聲,我就在這裏親你。”

江望津滞了滞,擡眸瞥他,桃花眼中波光盈盈,江南蕭喉結微動。

“走了!”

江望津推了他一把,先一步離開。

江南蕭還站在原地,注視江望津的背影,眼底染上淺笑,片刻他才擡步跟上。

江望津沒走太快,身邊有些大臣路過他身邊時還同他打招呼。

不多時,江南蕭追上他。

江望津腳下停了停。

江南蕭跟着一頓,身前忽然伸過來一只手,他怔住,半天沒動。

江望津扭着臉沒看他。

須臾,他開口,嗓音輕淺。

“不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章啦!期末考大家都考一百分/滿分!

十二點前還有三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