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更】

第101章 【三更】

在江望津說出那句話的剎那,伸出去的那只手當即就被扣住。

緊緊的。

不留一絲縫隙。

江望津眼睫微顫,“回去了。”

“嗯。”

兩人回到東宮,還未來得及做什麽,杜建便急匆匆跑了進來。

“殿下!八百裏加急!”

只見杜建手中舉着一封信紙,上以火漆封緘,顯然是急報。

江南蕭将之接過,江望津瞥過去,他将信紙拆開,兩人一并查看。

待看清上面的內容時,神色皆變了變。

信中是影閣那邊傳來的消息。

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相繼離京後并未折返各自的國家,而是聚在了一起。影閣的人并未靠近他們,以防被人發現,故此沒能得知兩人的談話內容。

然,兩個番國的王子相聚,之間會相談什麽不必明說。

“這是……”江望津怔然。

江南蕭眸光冰寒,“東戎與西夷有意聯手。”

聞言,江望津神情微愣。

他開始極力思索,上一世東戎同西夷有聯手的跡象嗎?

答案是沒有的。

至少,在他還活着的那段時間裏,江望津都未曾聽說過。

恍惚間,江望津憶起當日慶天節慶典上,藺琰看向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的眼神。

‘砰’的一聲巨響,江望津倏然站起身,臉上全是震驚,“是藺琰!”

江南蕭同樣望向他,末了,他瞥一眼杜建,後者悄然離開寝殿。

待人一走,江南蕭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安撫地拍拍他的背。

江望津氣得身子都在抖,“是藺琰!一定是他!”

他把自己的猜想說了。

藺琰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且比江望津多出許多,他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上一世,東戎和西夷的聯盟,可能是發生在江望津身死後。

然而現在,不知是什麽原因,東戎二王子同西夷四王子提前牽上了線。兩人一個是東戎王最寵愛的王子,一個是西夷王內定的下一任繼承者,只需他們在其中稍微調節一二,東戎和西夷勢必會聯起手來。

屆時,西靖将陷入戰亂之中。

朝堂憂,邊境患。

應當是藺琰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否則當初的那個眼神沒有任何理由解釋。

當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再怎麽說,藺琰曾經也是西靖的一國之主,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劍走偏鋒。

江南蕭同樣想到了那日藺琰看向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的眼神,一切都合情合理,似乎也都有了解釋。

只是,江南蕭想不到對方是怎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的手腳。

影閣的暗衛仍然在監視着整個皇宮,同樣,各個皇子府也在江南蕭的掌控下。

藺琰又是如何行事?

江望津道:“長兄,要怎麽做?”

他從未參與過除朝堂外的紛争,即便是這些,自江望津重生而來後,他也都一心只想遠離。

江望津想象不到,未來的西靖被戰争包圍,邊關百姓流離失所的場面,必然是十分殘忍的。

思及此處,他表情也跟着沉寂下來。

江南蕭目光落在信紙上,指尖一撚,将之化作塵粉,周身氣息冷凝。只瞬息他又恢複過來,轉而去摩/挲他指腹。

“靜觀其變。”江南蕭道。

東戎二王子和西夷四王子固然聯手,但想要交戰并非那麽容易的事,其中牽扯頗廣。

江望津唇線微抿,“嗯。”

-

翌日,江南蕭去上早朝,江望津則去了一趟賽神醫那裏。

他最近練習功法頗有成效,在劍術上亦有領悟,身體比之前好了不少。

賽清正給他把了脈,剛想問他來這裏做什麽,聞見江望津所言他差點沒繃住表情,“什麽!”

江望津神情平淡,“可以嗎?賽神醫。”

“你為何想不通要參加行軍?你知道那有多苦嗎?你的身體……”說到一半,賽清正心知自己這話是沒有用的,于是轉而又道:“你想随軍,太子殿下知道嗎?”

江望津嘆了口氣:“賽神醫,此事還未定下。”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無法長時間待在關外那種環境下,所以才會過來找賽神醫問問有沒有什麽藥物……

“不行!絕對不行!”賽清正一臉郁悶。

他好不容易把江望津的身子調理成現在這樣,讓他同意絕對不可能。

江望津軟了語調,“賽神醫……”

倘若東戎和西夷聯手,西靖與兩國必有一戰。

他們倒可以直接殺了兩人,然這兩人現今還是使臣的身份,還未安全抵達自己的國家前,死傷必定是算在西靖頭上的——屆時徒增交戰的理由。

幾方交戰,長兄身為太子,如何會置身事外。

西靖是先帝打下的江山,這裏有着長兄的子民,他亦想為之出一份力。

賽清正仍是搖頭,“你還是說動你家長兄再來吧。”

在他看來,以江南蕭對江望津的寶貝程度,結果可想而知。

江望津眸光卻是亮了亮,“這麽說,賽神醫真的有那種藥?”

賽清正滞住,他盯着江望津,“你套我話呢?”

江望津但笑不語,“神醫且放心,我會讓長兄答應的。”

朝堂之上還未有任何消息,只是同樣風起雲湧,碩豐帝接連頒下聖旨。

他要建造行宮,修皇陵。

又是一番勞民傷財的大動作。

衆臣勸谏不止,下朝後,部分閣老跟随碩豐帝前往禦書房準備将人勸下,打消建造行宮的念頭。

皇陵可以修葺,但行宮并沒有太大的必要。

碩豐帝不為所動,甚至朝那些老臣大發了一通脾氣。幾位閣老走出禦書房,表情都有些難看,接着就見等候在外的戶部尚書。

如今國庫并不如何充盈,如此勞民錢財的事情,碩豐帝一安排就是兩件,戶部尚書腦袋上本就不多的頭發似乎又稀疏的幾分。

“張大人,此事陛下心意已決……”

張喬一臉苦哈哈的表情,“那這可如何是好?”他上哪去找那麽多銀子給陛下建行宮、修皇陵啊。

幾位閣老面面相觑,“不若張大人去請示太子殿下?”

今日陛下頒下聖旨時,太子殿下的神情似乎并沒有表面上那樣平靜。

張喬聞言默然半晌,旋即點點頭,“好,我去找太子殿下。”

說罷,張喬大步就往東宮行去。

-

東宮,江南蕭下朝回來卻沒見到江望津,宮人過來回禀,“殿下,侯爺出宮去了。”

“出宮?”

那宮人道:“侯爺今日去見了一趟賽神醫,接着就出宮去找沈将軍去了,杜建和林三跟着。侯爺說待太子回來說一聲,他很快回來。”

沈傾言和沈傾野被暗中召入京城,兩人都還未在京中露過面,所以也無需上朝。

江望津要找沈傾言,也只能去沈府找人。

“備車。”江南蕭淡聲開口。

宮人領命而去。

江南蕭剛出殿門,迎面就撞上來找他的戶部尚書。

張喬對他一禮:“臣見過太子殿下。”

江南蕭:“張大人是為今日之事來的?”

他嗓音淡淡,張喬聞言面露喜色,正要點頭,卻聽太子又道:“孤自有打算,張大人且回吧。”

張喬被他這句話說得摸不着頭腦,“啊?”

江南蕭不再理會,徑自越過他便朝殿外走去。

東宮的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出了宮門,往将軍府而去。

與此同時,江望津正好從将軍府出來。

他乘坐的馬車和江南蕭的馬車迎面撞上。

車上,江望津原本正在閉目養神,忽聽車外傳來一聲,“太子殿下。”

他睜開眸子,只見江南蕭從外面入了馬車。

“長兄?你怎麽出宮了?”江望津愕然。

“來尋你。”江南蕭深深看他。

江望津一凝,他好笑道:“我不是說很快就回來嗎。”

江南蕭看着他沒說話。

“我今日是想找沈大哥問些事。”對方常年住在邊關,對邊關的環境應該相當了解,他想到時候可以請人與賽神醫說一說具體的情況。

賽清正雖常年在各處游走,可論起邊關的環境定然不如沈傾言。

沈傾言不知他要了解這個作甚,但江望津的要求,他自然不會拒絕。

“問什麽?”江南蕭問。

江望津沒說,他對上江南蕭望過來的眸子,道:“以後告訴你?”

江南蕭:“現在不能說?”

江望津點頭。

現在當然不能說,都是還沒确定的事情。

他見對方忽而沉默下來,舔了舔/唇,“長兄呢?今日朝堂上可發生了什麽事?”

江南蕭目光落在他微紅的唇瓣上,緩聲将聖旨的事說了。

“什麽?”江望津一驚。

碩豐帝是瘋了嗎?

江南蕭:“也許。”

江望津被他平靜的口吻給弄得一噎。

少頃,他又問一句,“真的要建?”

江南蕭語氣還是平淡:“大概。”

江望津一默,不用說他都知道,對方肯定是因為自己沒跟他說實話在這裝。

“我只是找沈大哥問了幾個問題。”

江南蕭應:“嗯。”

江望津眉間輕蹙。

片刻後,江南蕭的聲音響起:“可有見到沈傾野?”

他還記得,此人看向江望津的目光,那分明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嗯?”江望津搖頭,後半句他說得有點慢,“沒有,沈大哥說……他把人關、在柴房裏了。”

他沒說……還是吊着的。

下人通知他前來将軍府的消息時,沈傾野和沈傾言都在。因為沈傾野吵着要見對方,神态有些癡狂,沈傾言當機立斷把人倒吊着關進了柴房。

之後他才來見江望津。

聽罷,江南蕭神情稍稍緩和。

江望津随即繼續問:“大概是什麽意思。”

江南蕭:“不建。”

江望津擡眼,“陛下若是不同意……”

江南蕭聲線散漫,“那便不同意。”

即便沒有東戎和西夷想要攻打西靖的消息在前,建造行宮和修皇陵都是不可能同時進行的。

碩豐帝是故意的,江南蕭幾乎可以猜到,之後對方還會将這件事交給他來安排。

若他做了,他将失去民心。若他不做,碩豐帝順勢便可加罪。

縱然不是利用這點,碩豐帝也能找出其他理由。

江望津眉間微皺。

江南蕭将他的眉頭撫平,而後把人扯到自己懷裏。

馬車緩緩駛入宮門,停在東宮院中。

四下安靜,見主子沒有出來的意思,杜建當即眼珠子一轉,把附近的宮人全都遣散。

“你做什麽?”林三問。

杜建将人他推走,“去外面守着吧。”

林三還想說什麽,杜建打斷:“走吧走吧。”

車內。

江望津仍不放心。

只聞江南蕭道:“先除內憂,再清外患。”

江望津心頭一震。

他尚未開口,江南蕭便俯/身而來,“今日你亂跑了。”

江望津看他。

“罰你…在車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