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回去的路是迷迷糊糊的。
許莫坐立不安的被拉上纜車,數千米的高空。
他緊緊抓住靠窗的扶手,纜車有些搖晃,不敢看向地面,只能注視着對面的沈姜。
而那雙專注的桃花眼正含情脈脈盯着他。
這一路好漫長,許莫冷汗出了一身,明明說山裏空氣好,有益于身體健康,但卻忽略了高度。
從太行山最高峰坐纜車下山,真的不會掉在山林裏嗎?
很想查一查有關的報告,掉下去的幾率有多大。可是現在拿出手機會不會手抖掉下去。
許莫不由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山林,零星有幾處建築,像米粒一樣點綴。
手機掉下去的話應該很難找到吧。
許莫最後看向沈姜時,不由感嘆:
還好沈姜一路很老實,要不然在上面動手動腳真的會吓死人啊。
一時放松,索道卻開始随風晃動,停頓了幾秒。
沒來得及抓住扶手,身體向另一側傾斜。
許莫臉色蒼白地厲害,聲音發顫,認輸般喊了一聲,“沈姜。”
少年幽暗低垂的眼眸瞬間變得很亮很亮,瞬間挪到了他的身邊,兩人的重量的轉移,讓纜車更加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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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莫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手一直顫顫地發抖,控制不好力道,甚至在沈姜的手臂上抓破了皮膚,留下痕跡。
最後一站在萬善寺。
許莫向來不信神佛。
世上若有佛,為何不渡母親,為何不渡他?
佛論因果。
可是母親一世為善,為何卻落得如此下場?
而他被那個女人奪走了父母的陪伴,為何還落得身患絕症的結果?
沈姜卻過分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還振振有詞念着什麽。
還在長長的紅布條上寫了些什麽,挂在長長的鎖鏈上。
許莫站在門口,腿軟的厲害,不想再動一步。
本來是準備一起和蘇澄顧小雯回民宿,卻被沈姜這小子拉到山裏寺廟。美其名曰是為了靜心。
對方不知道有沒有在佛寺被香火耳濡目染,可是兩個人越單獨在一起,許莫卻是越來越鬧心。
特別是對方寫完祈願,又眼巴巴看了他一眼,才挂在鐵鏈上。
像狗狗般的可憐眼神,讓許莫一頓。
快回去的時候,許莫借口去找廁所,又跑到了方才的寺院,按照記憶中的位置。
筆墨的痕跡還未幹。
上面只有短短十三個字,許莫不禁鼻尖泛酸:
願用餘生喜樂,換吾愛平安健康。
紅色的綢布随風滑落他的手指,彙入滿樹的紅綢、衆人的祈願之中。
佛會聽到嗎?
傻子,佛永遠不會聽到的。
許莫不顧游客詫異的目光,扯下那塊紅綢。
小心翼翼收起來,像是對待平生最珍視之物。
只是他未注意,沈姜将同心鎖在不遠的位置。
刻着兩人姓氏的銅鎖,随着他的動作,藏在陰翳之中。
寺院依山而建,許莫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寺院大門。
是明明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還是把少年帶回家後悔。
是從未被人如此熱烈愛過,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出回應的無奈。
許莫心口陣陣發痛,一不留神,腳踩在凹凸不平的破損的石階,一股鑽心的疼湧上心頭。
腳一瘸一拐,每走一步,就像踩在鋒利的刀尖上。
清風拂過,少年在菩提樹下等他。
“這段路,你背我好嗎?”許莫低着頭,有些失落地說。
沈姜眼眸瞬間泛過波瀾,一言不語地默默為他伏下身。
許莫這一年消瘦的厲害,即使背在身上,也沒什麽分量。
少年步履穩健,踩過鑲嵌着漢白玉的石板。
寺院素雅的香火漸漸遠了,遠處時不時傳來一兩聲似有似無的鐘鳴。
陰雨綿綿,山間的景致略顯蕭瑟,蒙住了一層巧薄的蟬絲般,越來越不真切。
那人枕在沈姜肩上,笑着,像一個偷吃到蛋糕的孩子。
……
澄黃的路燈下。
校車上閉目養神的沈姜突然睜開眼睛。
車窗外低矮的樓層零星亮着燈,只有那個熟悉地方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沈姜有些出神,下車時,沒有注意到後座幾個身影也随着他下車,快到小區門口時,才察覺身後有腳步聲。
沈姜停下腳步。
拳頭揮舞,帶動着空氣,朝他沖來。
沈姜抓住身後偷襲的人的手臂,忘前一拉,“咚”的一聲,肥胖的身體摔在地上,帶起煙塵。
王小龍“哎呀”一聲,想起身反抗,又被沈姜一記重拳打在肩上,頓時動彈不得。
“你們還站着幹什麽?給老子上啊!”
王小龍背後的家族也是後起的富商,與許家書香卷氣不同,王家起家前是□□出身,身上還有一股地痞流氓的味。
後來靠着将家裏的女兒嫁入了x市世家,與x市世家大族來往的多了,才慢慢擺脫土豪的稱號,不過衣冠禽獸股子裏地痞的味還是很難去掉。
沈姜帶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勁,拳頭狠狠地砸下。
之前欺負沈姜,也沒見過他不要命地回擊,王小龍兩個小跟班哪見過這種情況,兩人也是穿着校服高中生,一個帶着黑框眼睛,一個瘦瘦弱弱,對視一眼,被按住暫停鍵一般不敢動彈。
“小賤蹄子。”
“嘭”地一拳。
“小白臉我告訴你,”
“嘭”,又一拳。
“敢惹我……”王小龍抱住他的手,口齒不清,“讓我說完,敢惹我女神傷心……”
“嘭”再一拳。
“哥,饒命。”
“手不累嗎?”
“哥,休息一會吧,你們兩個還不去買瓶水。”
“是,老大。”
“老什麽大,以後這位才是……”
……
公寓門打開的瞬間,一股陰冷的氣息鋪面。
陽臺的窗戶開着,土豆無精打采地叼着骨頭玩具,乖乖坐在他面前。
家裏保持着和許莫走之前一樣的擺設。
沈姜摸了摸土豆,将骨頭玩具扔到陽臺,土豆甩了甩毛,搖晃着肉嘟嘟的腿,追随骨頭的抛落的方向,跑到房間另一頭。
沒有開燈,沈姜推開主卧的門,窗外不時飄過淡淡的黃。
已經入秋了,窗外的街道,一眼無際的銀杏,黃色落葉散落,冷冷清清,随着蕭瑟秋風,慢慢卷起,再散盡。
少年失去力氣般整個人躺在他原來的房間。
貪婪地呼吸着他殘存的氣息。
仿佛,那個人不曾離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