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浴室的門關閉的瞬間，許莫靠着浴室貼着白色瓷板的牆壁，失去力氣般畫作滑下去。
病房裏的保暖做的很好，浴室地板并會涼的瘆人。
鏡子中的自己憔悴的厲害，和一年前相比，甚至有些脫相。
一年前，開始着手處理母親海外的資産，又在國內來回周轉，他想把大部分錢捐給偏遠地區的孩子。
造血幹細胞移植，他遺傳了母親的O型RhD陰性血，親人之間，許父是比較合适的供體，但許父是A型RhD陽性血，血型不同，RH陽性的幹細胞供給RH陰性的患者，可能會導致溶血反應，再加上許父這些年身體不好，達不到動手術的要求。
全國範圍內尋找能配型成功的捐獻者，無異于大海撈針。
而剩下的唯一與許莫有血緣關系的，便是他那個同父異母的不到五歲的弟弟。
許莫一年前得知這一結果時，基本放棄了治療，如果不是遇到了沈姜，一年前他可能會留在天門山，成為一塊冰冷墓碑下，新添的亡魂。
雖然是慢性白血病，總會走到那一步，許莫這一年覺得身體已經大不如之前。
浴室門又開了，醫院裏沒有換洗的衣物，只能先換上睡袍。
病房的床很寬，靠窗的牆邊有沙發，款式典雅，有上個世紀上海灘的韻味。
許莫在網上看，有人說這種程度的刀傷至少要養兩周，也有的說，要一個月才能完全康複。
他始終沒有意識到，能一個打四五個專業保镖，怎麽會覺得這點換藥的時候會疼。
會需要吃一些營養餐嗎？
許莫打開手機，搜索了有利于養傷的營養餐，越看越覺得自己也可以。
其實食材都很普遍，做法看起來也很簡單，又有詳細的步驟。許莫覺得可以适當創新一下。
許莫問過沈姜有沒有特別想喝的，得到一句，“你做的我都喜歡。”後，耳尖泛紅、卷起袖子進了廚房。
廚房裏面噼裏啪啦地響着，伴随着火光一閃一閃，火花落在地上，像過年時的放的小煙花。烏黑的煙彌漫開來。
“沈姜，你能不能，喊一下人。”許莫有些小聲地說。
許莫提着鍋蓋，用濕布捂着鼻子，退出廚房，臉上黑一塊白一塊，滑稽又好笑。
之前看沈姜做飯，好像很輕易就可以把食材轉化成美味可口的佳肴，可是……
早已等候多時的護士小姐姐一臉不快看着他，手裏提着滅火器噴向火源，瞬間澆滅了明火。
沈姜方才喊過許莫很多次，奈何他沉迷料理，害怕他煤氣中毒，只好按了床邊的按鈕，讓護士過來幫忙。他看着碗裏許莫刮下來的黑鍋底，有些哭笑不得。
最後沈姜喝了一些醫院裏的粥類流食。
許莫被護士義正嚴辭的批評教育，甚至恨不得開一張禁止許莫使用廚房的證明單。
晚上護士換了點滴，又把需要用的點滴放在桌子上，提醒可以自己換，也可以叫她過來換。
許莫鼻子上還帶着灰，有些沮喪地發呆。
“怎麽了。”
許莫托着腦袋坐在他旁邊，沈姜突然擡起他的下巴，飛快親了一下。
“好喜歡。”
許莫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問為什麽。
“哪裏都喜歡，哥哥什麽樣子都喜歡。”
沈姜加深了這個吻。
心跳比行動來的要快，許莫正要推開他，又意識到沈姜身上還有傷。
第三次捉住另一只滑向衣服裏不安分的手後。
“哥～”
又是撒嬌的語氣，委屈的眼眸有淚花閃過。
他委屈個啥？
許莫心裏诽謗，“別動，我看看。”
剝開沈姜的病服，揭開扣子的手一頓，果然又滲出了血。
“不行。”會死的啊，少年，你懂不懂什麽是生理常識。
手剛碰到繃帶，沈姜抽了口涼氣。
“哥，好疼。”
許莫又急又氣，便要立刻按下按鈕，再麻煩護士瞧一瞧。
沈姜握住許莫的手貼在側臉，長長的睫毛撓過手心，癢癢的，許莫老臉一紅。“哥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這樣一張占人便宜人畜無害的臉好犯規。
許莫深感不能再呆下去了。
一聲輕輕的“啵”，讓人臉紅心跳。
幹脆決絕地親在他的額頭。
沈姜似乎愣了一下，似乎沒有預料到許莫會答應的如此幹脆。
“早點休息。”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許莫逃也似的回到陪護房，離沈姜其實也就隔了一道牆。
心跳還是很快，被子蒙在頭上，許莫默數着時間。
黑暗中，隔壁似乎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許莫正要起身，一個影子站在床前。
許莫背後一冷，往後縮了縮，見許莫騰出地方，那人毫不客氣地躺在許莫身邊。
陪護的床不大，兩個人并排睡，确實有些擠。
黑暗中，許莫摸到他的右手，微微皺眉，輸液的針被拔了，簡直就是在胡鬧。
“起來。”許莫輕輕推了推他。
“早點休息。”沈姜說。
黑暗中，沈姜的眼眸依舊很閃很閃，他反握住許莫的手，突然嘆了口氣，“還是好怕……”
“怕什麽？”
“小時候的事，其實我都記得。”
許莫突然想起村長所說，沈姜三歲時被沈母在垃圾場找到。
“其實那時候我大概已經五歲了，看起來像是三四歲。”
“幾乎沒有親生父母的印象。”
“在一座很大的宅子裏，只有奶媽對我很親。”
“有一天，一個親戚給我買一顆糖，說要帶我去找母親。”
“好像一生下來，就沒有見過母親，連一張照片也沒有過，所以聽到還有母親這個人的時候，我沒有猶豫就跟他走了。”
“一路上，他打了很多電話。這個人逐漸焦躁，我慢慢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于是問他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母親，他不耐煩地說，你媽不要你了。”
“後來，車停在郊外，我趁他睡着後，跑出去了。”
“我當時想，如果我真的有母親，她一定會來找我的。只是那時候太小了，在郊外迷路，後來找到一個垃圾場，遇到了母親。”
“她問我是誰家的小孩，家住在哪裏，還帶我回家洗澡，買了很多吃的。”
“她的家很舊，只有她一個人，卻很溫暖。家裏的房子很大，人也很多，但是卻冷冰冰的，我那時想，她應該就是我的母親。”
沈姜第一次說出這麽多話，許莫早就該想到，沈姜這麽聰明，應該會看出點什麽，只是沒有想到他會記得那麽清楚。
是因為曾經被抛棄過，所以才對許莫的态度很敏感吧。
“哥不會再騙我了吧。”少年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許莫摸了摸他的頭發，有些心疼地說：“不會再離開你了。”
“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
“這……”
“哥不會是在騙我吧。”少年滾燙的淚水落在許莫的手背，“然後趁我睡着，再偷偷離開。”
怎麽說哭就哭，許莫心裏莫名一軟，嘆了口氣，“怎麽會騙你？”
半夜，許莫躺在少年的病床上，腰上橫着對方一條手臂，這才感到哪裏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