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誤入靈堂3

第4章 誤入靈堂3

但好像只有江橘白看見了,還是其他人完全沒注意那個多出來的人,不,或許那不是人。

可如果不是人,那會是什麽呢?

江橘白眨了一下眼睛,那道多出來的白影消失了,在那邊吵吵鬧鬧的依然是江詩華四人。

“鬼是一直存在的,只是我們看不見它們而已。”這是老神棍江祖先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他年輕的時候時常走街串巷地給人算命施法,只是發揮時有不穩,時常弄巧成拙。

誰家有個什麽事兒,寧願出村去找,也不用他。

江祖先的一身“本領”沒了用武之地,結婚生子後也遭老婆兒子兒媳讨厭,他獨自住在閣樓上,和他那一大箱一大箱工具和工具書作伴。

江橘白對他也沒什麽感情,但家裏農活忙的時候常把他一個人丢在家裏,他無事可做,就爬上閣樓和江祖先呆着,看江祖先的書,玩他的那些破碗破法器。

耳濡目染,江橘白也還是習得了一些東西。

在這之前,他從沒把江祖先說的那些放在心上過,從江祖先口中聽到的經歷,他也全當睡前故事聽的——直到剛剛出現在眼前的那個白色影子,細長、柔軟、缥缈。

那一定不是人。

而一旁沒有過這類經歷和經驗的李小毛和陳港迅速接受并且科學解釋了為什麽倉庫的燈如此詭異。

“肯定開漏掉了呗。”

“其實靈堂不開燈也正常的,我聽老一輩的說過,死去的人的靈魂不會立即離開,他們會在自己的肉體周圍徘徊,他們通常不太喜歡太明亮的地方。”

李小毛和陳港分別在兩邊的牆壁上伸手到處摸索,“開關呢?沒有開關嗎?”

“小白,你讓讓,別擋着我了。”李小毛雙手都在牆上亂摸,撞上一具硬邦邦的身體,他頭也沒回,說道。

江橘白站在距離李小毛幾米遠的地方,好不容易慢下來的心跳又飛速跳動起來。

“李小毛,過來。”

李小毛回了頭,“嗯?過來?你不就在……”看見江橘白并不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而是與自己距離了好幾米,李小毛還沒說完的話盡數“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長久的處于黑暗環境裏,眼睛自然而然地适應了目前的亮度。雖然看不清倉庫裏目前具體是什麽樣子,可在場幾個人的輪廓還是能看見的。

李小毛看見了那罵罵咧咧的四個人,也看見了不遠處的陳港和江橘白,都跟他有一定的距離。

那他剛剛撞上的,是什麽東西?

“不是,讓你們開個燈怎麽那麽費事兒?”江詩華在那頭大聲喊叫起來,他手上黏黏糊糊的,肯定是抓到了地上的飯菜,惡心死了。

“在找開關,你着什麽急?陳港被催得語氣也變得不太好,他心頭壓抑得慌,跟剛進來時不一樣了,空氣的密度似乎變得特別大,壓得人呼吸都變得不暢了。

陳港沿着一整面挨着挨着摸過去,“為什麽沒有開關?”

江橘白快步走過去,他聲音壓低,“陳港,這裏不太對勁,開門,我們先離開這裏。”

“什麽意思?”

李小毛使勁拉拽着陳港的手臂,說話的聲音一直打顫,“剛、剛剛,我找開關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我以為是小白,還叫他讓讓,但是小白叫我了,我看見小白根本沒在我旁邊,這、這裏好像有、有鬼。”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眼睛四處瞟動,分明是又被吓到了。

江橘白試圖找到門把手,“我們出去再說,這裏邪門得很。”

開始是莫名外亮內暗的倉庫,後來是缺東少西可又使用了上等棺木的靈堂,接着是模糊不清的遺相,以及棺材裏居然不是死者而是紙紮人,直到現在,有奇怪的生物出現在,就藏匿在這個倉庫裏,在他們之間,時而出現,時而又消失。

而目前,江橘白無法判斷它對他們有沒有惡意,沒有還好說,要是有……

光聽李小毛說,陳港不會相信,只會覺得李小毛在扯淡,可江橘白不是滿嘴亂放炮的性格,他都這麽說了,那這兒肯定是有問題。

“好。”陳港一口答應。

李小毛吓得要死,伸出手慌忙去尋門的位置,“被徐美書逮了就逮了,他辦流水席,外邊那麽多人呢,我才不信他敢我們殺了。”

“為什麽沒有門?”李小毛的手心全是汗,越找不到門就越慌張,“我們剛剛就是從這裏進來的啊,我們又沒到處亂走!”

三人将整面牆都摸了個遍,最後發現,這座倉庫,可能根本沒有所謂的門。

江橘白靠到牆上,他後背被冷汗浸濕,李小毛和陳港在他的一左一右分別依偎着,李小毛牙齒因為恐懼而上下碰撞着的聲音清晰可聽。

而不遠處,那四個人對他們剛剛的發現還渾然不知,手上雖動作着,嘴裏卻還在因為那塊金子互相謾罵。

“找不到門,我們怎麽出去?”陳港問道。

江橘白攥了攥手心,“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沒有後門,難道還沒有大門?”

“要、要走了嗎?”李小毛問道。

“幹坐在這裏跟等死沒什麽區別,”江橘白看向陳港,“打火機給我。”

雖然不知道江橘白具體要做什麽,陳港還是麻溜地把打火機掏出來丢給了江橘白。

江橘白撐着地面站起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手腕上的銅錢撞上扣子,發出一串兒叮當脆響。

他拿着打火機,沒吱聲,出現在了江詩華身後,江詩華被他吓了一跳,“幹嘛呢你?”

“我們要走了。”江橘白半蹲在地上,用打火機照亮地上,在看見長明燈的燈芯時,他一路挪過去,将燈芯撚在了手裏。

“走,走去哪兒?徐美書現在肯定還在蹲咱們,現在出去,不正好被人逮住?”

江橘白燈盞扶起來,裏邊還剩着薄薄一層黏在壁上的燈油,其他的全灑了。

“滾開,別擋路。”江橘白推了把江詩華,用打火機照了照附近,在桌子腳底下看見了一小瓶燈油,他果然沒記錯。他們這兒的靈堂,要麽不用長明燈,要是用了,在人沒下葬之前,長明燈不能滅,為了防止燈熄滅掉,便會備一壺燈油在旁邊,以便随時加用。

江詩華看見江橘白将燈油倒了滿滿一盞,燈芯放進去,用打火機引燃,火光一出現,眼前就變得比剛剛明亮了許多。

江橘白把長明燈拿到了手裏,打火機收起,自顧自準備離開這裏。

“你去哪兒?!”江詩華朝他的背影喊道。

“江詩華,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江橘白目光越過他,落在供桌的遺相上,“這裏是它的地盤,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跟我一塊走。”

說罷,他拿着人家的長明燈,叫上李小毛和陳港,找出口去了。

走時,李小毛還好心又提醒了他一次,“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們剛剛進來的位置,那裏的門不見了,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而且,我剛剛還撞到它了!”

江詩華錯愕地朝那邊看過去,确……确實沒有門,那、那門呢?

他迷茫地看向江橘白他們三個離開的方向,他們身影已經看不見了,江橘白帶走了長明燈,此刻光亮全無。

可是,可是,可是,他卻看清了李淼淼的頭上,立着一道白色的影子,細長細長的,沒有臉,但有四肢,四肢也是細長的,李淼淼好像也比之前矮了一小截。

被它踩着的李淼淼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呲牙咧嘴擡手揉了揉脖子,沒放在心上。

“等、等等等我!”江詩華的雙腿打着擺子,喊叫着推開其他幾個人,驚恐得喊劈了嗓子,“舅舅!舅舅!等我啊等我!!”

-

"小白,你拿了人家的長明燈,不要緊吧?"李小毛都不敢靠江橘白太近了。

江橘白小心地擋着搖曳的燈火,“沒事,長明燈不是它的,那塊金子才是它的。”

陳港:“你的意思是,我們會遇到這麽奇怪的事情,是因為他們偷了它的錢!”

“說不定,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情狀,他只聽江祖先說起過,可從來沒遇到過。

江祖先說,不是所有鬼魂都會傷人,但一般傷人的鬼魂,大都是無差別殺人的。

他現在只希望,他們遇見的這一個,不是後者。

身後,江詩華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他一把拉住李小毛,把本就精神緊繃的李小毛吓得叽裏呱啦狂叫起來。

“是我是我!”江詩華急忙說,“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剛剛看見……”他咽下一大口唾沫,“我看見它站在李淼淼的腦袋上,李淼淼的頭都被踩得擡不起來了!”

江橘白也煩躁,“誰讓你們亂碰棺材裏的東西的?偷東西偷到死人頭上,不找你們找誰?”

看着江詩華的李小毛和陳港,眼中也充滿了怨言。

被比自己小五六歲的高中生教訓,江詩華雖覺得丢人,可此刻丢不丢人的也不重要,他就怕那東西等會也找上自己。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那金子我也沒拿啊,李淼淼拿的!你們別丢下我,求求你們了。”沒親眼看見都還好,可江詩華親眼看見了,那根本不是拳腳可以相敵的,被盯上了,就只有一個死。

“行了,別廢話了,先想辦法出去。”江橘白轉身往前走,他手指扶上牆壁,“按理來說,我們現在應該在一樓。”

李小毛點頭,“對啊,沒錯,怎麽了?”

陳港說:“大門應該是在右邊,轉過去應該就可以了。”

江橘白神色凝重,将長明燈往前送了送,“可為什麽,我們前面是往下的樓梯?”

眼前不遠處的樓道,分明是往下,幽黑寂靜的甬道,似是不斷有冷氣從裏邊湧出,讓站在原地的幾人通身都冰涼。

“說說說說說不定是地下室呢?”李小毛從江橘白身後探出腦袋。

“別管什麽地下室不地下室的了,先找門啊!”江詩華急得原地跺腳,“再不走,那東西追上我們了怎麽辦?”

陳港:“你這麽急你怎麽不走前面?”

江詩華嘟囔了一句,縮着脖子,不說話了。

江橘白定定心,盡量讓自己不受外界的影響,江祖先說過,有一部分飄子,能力不強,只有等到人的內心極度脆弱和崩潰時,它們才能開始發動能力。

簡而言之,只要內心夠堅定,夠唯物主義,那麽那些東西應該就拿他沒辦法。

他在內心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好像還差幾個,但是他忘了。他一直很對得起他學渣的身份和人設。

微弱的燈光照亮的一直都是兩側平直的牆壁,沒有轉角,更沒有門,發灰的牆壁散發被潮氣泡發的發黴的牆灰味道。

前面沒有其他的選擇,只有那通往地下的幽暗入口。

其他三人顯然也看清了眼前的狀況,李小毛的眼淚登時就飚了出來,“怎麽辦?小白我們怎麽辦?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身後傳來一串兒淩亂且混雜着驚叫的動靜,三人立刻又往江橘白身上緊靠,恨不得全爬到江橘白身上去。

先沖過來的是陳巴赫,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砸到了他們跟前,他一把抱住江詩華的腿,“華哥華哥,李淼他、他、他他……”

江尚也跑來了,他沒陳巴赫那麽狼狽,臉上卻寫滿了驚恐,他指着身後,“李淼淼變成了一個怪物!他馬上就過來了!”

五個人一時間全往江橘白身後躲。

“……”江橘白舉着燈照亮擁有同樣恐懼表情的五張臉,“神棍是我阿爺,不是我,你們別太搞笑了。”

陳巴赫仰起頭,“不不不,你天天跟江祖先待在一起,你們是一家人,那東西肯定不敢靠近你。”

江橘白将燈到了他跟前,微微勾起嘴角,他聲音幽幽然地響起,“說不定,像我這樣的,會首當其沖呢?”

陳巴赫吓得狠狠咽了一大口唾沫。

晃神間,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出現了,緩慢沉重,來者似乎老态龍鐘一般。

李淼淼姍姍來遲,但卻不再是之前的李淼淼了。

男生脖子和身體相連的那一個部位深陷下去,帶塌了一截脊背,使他的上身變成了一個标準的U字型。他低着頭走路,不,是他現在看起來像是低着頭在走路,只是因為他腦袋的高度已經與他自己的膝蓋平齊,導致他看起來像是低着頭。

走到瑟瑟發抖的四人和臉色發白的江橘白跟前後,李淼淼将腦袋昂起來,已經扭曲變形到極致的身體明顯讓他痛不欲生,他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救救我。”

“你、你什麽東西啊,離我們遠一點!”李小毛簡直要瘋了。

“我,”李淼淼充盈着痛苦的臉上浮現出委屈和茫然的神色,“我是李淼淼啊小毛。”

李淼淼說完了之後,在剛剛他們都走過的這一條走廊裏,傳來了新的腳步聲。

“噠,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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