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件事
第29章 第三件事
陳茗跟禮部來的婚使商量婚期,莫文山的探花郎名次也被吏部的人補了份公文書,送到了他側君的院落。
賀喜的人敲鑼打鼓,給他戴上紅花,慶祝莫郎光宗耀祖,并表示:莫郎此番若想入朝為官,只要上書禮部某部門,經宰相們、天子審批,他便可與陳節度使和離,去東都赴職。
燎煙就踢着他快成拖鞋的履出來了,靈魂拷問:“節度使的側君就不能當官了?”
小宦官一愣,眼前這看似邋遢的俊美青年,竟從莫郎的內房徑直走出,帶着一臉惺忪與倦怠,顯然剛從床上爬起。
小宦官雖在禁庭長大,自诩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難不成這青年是陳家某位子弟,目中無人到竟可以與他的小男嫂光明正大通奸?!堂堂陳節度使繼專嫖熟妓,竟又多了項綠帽的瘾癖?
這這這……反正來的路上他義父耳提面命,節度使府邸裏頭一只烏鴉都最好別得罪,別看陳節度使威震八方,其實睚眦必報。
小宦官哆嗦完,從心底發出來敬意地、且真誠地回答燎煙:“回這位小陳大人,其實是朝堂水深,莫郎若想做出些成績,自然要清白地入仕。”
所謂清白入仕,自然是起初最好別站派系,進到部門以後……再長遠計。
燎煙比莫文山身材高上稍許,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看起來很暧昧地蠱惑道:“莫郎,想甩了陳茗嗎?是個好機會!”
莫文山耳朵尖紅透,對燎煙小小聲說:“小君,別拿我取笑。”
于是對小宦官回道:“天使大人,文山不願遠離家鄉,現既已為人妾,自願守內帷的規矩。”
吏部的人走後,燎煙很不理解地詢問:“你真這麽喜歡陳郎主嗎?”
莫文山實在過于內秀,他的喜怒哀樂被他自己藏匿的密不透風,即使燎煙曾與他有過荒唐的的肉體關系,莫文山也跟個棉花團子一樣,逆來順受。燎煙在莫文山這裏幾乎感覺不到他有脾氣。
昨日下午他被陳茗氣了一頓,就跑來莫文山這裏找他聊天放松,剛好莫文山有兩位族弟也在。那邊似乎是因為銀錢官職沒達到預期值,就埋怨呵斥莫文山不求上進,竟被一個狐媚的賤妾爬在頭上拉屎,比個騷貨都不值錢。
莫文山本來已放下書卷,冷下臉準備罵這幫族兄弟,讓他們愛死哪兒死哪兒,別連累他倒黴。就看見燎煙的轎子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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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燎煙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莫文山眼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燎煙當即從後腰抽出之前抽過陳茗的金鞭甩了過去,把人甩得罵罵咧咧地滾了。
燎煙甩完鞭子,覺着近日困着他的負能量散掉許多。莫文山此地的風水令他神清氣爽,籠罩在身上的陳茗的枷鎖氣息亦散掉許多,腦袋也清醒,于是不顧莫文山的“反抗”,抱着他睡了一個晚上。
這大概才是此時政廳裏陳茗煞氣沖頂的根本原因。
莫文山聽見燎煙詢問他喜不喜歡陳郎主,眼睛剛好看見花圃一對嬉戲的花蝴蝶,就自嘲地笑笑,回答燎煙:“燎煙小君,我其實很希望有人能拉住我的手。”
燎煙受他情緒感染,一把拉住莫文山的手,問:“這樣?我想莫郎的意思應當是執子之手——”
燎煙說着開始迷茫,又時而清醒,眼睛裏的光澤明暗交替。
“我在說什麽?”燎煙咕哝了幾句,他緊緊地握着莫文山的手,掙紮地堅持要說完,“持孽情如心痛,一心在痛上,人與伥鬼何異?”
燎煙滿頭大汗,艱難地說着話:“我很欣賞你,你彈的古琴我其實聽得懂,但我不能回……心意贈與天地即可。”
莫文山擁抱住燎煙,感受他顫抖痛苦的軀體,痛苦掙紮的魂魄,直到燎煙重回冷靜。
莫文山最終哽咽着說道:“燎煙,不用擔心我。權力是美酒,我不勝酒量,已開始醉了。”
陳府之中諸事有條不紊,燎煙騎着驢在這群人忙得腳不沾地的白日裏,游蕩園中上下。
他穿來這裏起初是在下人的大通鋪中,跟一幫跟他一樣大的家生小童子生活在一起。他那時覺得稀奇、有趣,把它當成VR深度體驗,親身過來古代旅游而已,說不準很快就能回去。
他清楚記得,穿來前他只是喝多了酒,似乎喝斷片了而已。
後來因為兩只倒黴的小雛鴨,他遇見了這個世界的大BOSS,被他從大通鋪拉到了郎君的獨所,在他身邊長大、犯迷糊。
直到某一天,燎煙開始恐怖地覺着這似乎不是一場夢,而是他媽的現實,陷的愈深越無法脫身的現實。
燎煙從偏僻的仆役居所,逛到少年陳茗暫居的郎院,裏面有柿子樹、櫻桃樹、李子樹,有梅花、桃花、海棠。春夏秋冬四季,都有花開果熟。也有小型武場、學堂、馴獸場,都有最頂級嚴厲的師父來教導他們文治武功。少年陳茗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像頭不知疲倦的野獸,野心、生命欲、殺伐欲比任何人都強盛。
燎煙親眼見過少年陳茗用輕功輕松翻跨七八位軍武教頭搭起的人橋,直取所謂的“敵首”。他那時還膚淺地感嘆,媽的,古人的輕功原來是真的啊。陳茗哼哧哼哧學殺人屠龍之術,燎煙就去找在小鴨子被養死後,他跟陳茗在山裏頭領養的小老虎。
後來陳茗上戰場殺人立功,身上明朗的少年氣越來越少,直到沉澱為威蘊與權壓。
“我随時準備殺人,與被殺。”陳茗在奪權囚父、殺兄弟子侄後,對燎煙說。
“我只有死,或者謀取最高權位這兩條可以走。”陳茗某次心軟,要放過一群老弱病殘,未想裏面混跡了朝廷派來的死士,只差一點,陳茗便被刺穿心肺。他醒過來,又對燎煙說。
燎煙抱着他,有些心痛,說:“我想帶你走。”
陳茗頭腦太過清醒,長息片刻,才說:“我走不了,我也不會許你走。”
他從此成為無情的陳郎主、陳節度使、陳大将軍,按這世界的方式來揉搓燎煙的形狀。
燎煙騎着驢在湖邊停下,楊柳絮如雪,迷花他的眼睛。
他在心中說,陳茗是一座深淵,他只是深淵的一只螢,快熄火了。
燎煙近來放肆的言行終于再度引起了一大波的不滿,關于他狐媚惑主的傳言漫天飛舞。
河東民間有部《桃花妾》的桃色話本流行,被下三濫的文人編排成戲曲,在花坊與酒肆不斷流傳。那編戲的文人角度堪稱別樹一幟,着重編排塗脂抹粉的男妾跟威猛大将軍的房中事。
桃花妾的演繹無比香豔,俗豔的戲子穿着暴露,也就胸部跟胯部圍着緊身的布料,雙足只裹了純白羅襪,大膽地騎在披甲抹彩的将軍身上,騎烈馬般縱情起伏。
“将軍啊,奴要去也。”
桃花妾高亢的顫音像有妖法一般,簡直要顫掉臺下看客的魂。
纏頭跟喝彩驚動滿太原府。
看戲的能人們結合時事,立馬就能對號。
安槐在休沐這天去花坊找老相好睡覺,正好花坊的管事請了戲班子登臺,令安槐瞠目結舌亦心如擂鼓。他的老相好還一臉向往且無知地說,桃花妾這出戲啊近來太紅火了,奴真恨不能也學戲當角兒,比奴賣皮肉賺多了。
安槐臉色凝重,說你皮肉生意安全,演戲會掉腦袋。看在咱們睡過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趕緊跑。
相好的花娘驚訝:你抖什麽抖?
安槐:心涼,讓身體給我加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