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熒客東都漂流
第42章 熒客東都漂流
畢知梵揮揮手,武侯們留下錢財便走了,臨走前嘻嘻哈哈地要熒郎下次再有什麽事,務必要跟他們講。
燎煙冷酷地倚在門框,擺明一副不想請畢知梵入室的姿勢。
畢知梵眨了眨眼睛,笑:“小主人,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見,就不想請我進去敘敘舊嗎?”
燎煙抓了抓臉上被壓出來的睡痕,才說:“搞了半天,最近快煩死我的癫瘋大官兒,是你啊。天天放鞭炮煙花擾民的人,也是你吧?”
畢知梵為自己狡辯,說:“可我也讓崔尚書給小主人你打了半折啊!”
燎煙嘟囔了句:“官大一級壓死人,官大三級人滑跪。怪不得崔尚書是那樣的表現。”
他剛讓過身子,畢知梵就像尾蹦跶的大魚一樣滑進門內。
一眼掃過去就能望見盡頭的二進院。從外院到內庭不過數十步的路,竹木蔥郁,池裏養着幾尾錦鯉。看起來比以前燎煙住的地方寒酸多了,畢知梵卻覺得處處皆是且只是燎煙的痕跡。這個認知讓他舒暢的很。
“畢大人,自便吧。”燎煙說了句,就打着呵欠繞過閃瞎眼的紅衣裳綠眼睛往裏邊去了。
畢知梵當然絕不肯自便,跟上了他,絮叨着說小主人,我們這麽久不相見,你就不想我嗎?你為什麽不給我回信,為什麽來東都也不說一聲,你知道巴拉巴拉巴拉……
順便告狀,說自己一直在給他寫信,煙煙小主人是不是沒收着?是不是被陳節度使(那畜生)給昧下了?他怎可總是幹些如此令人發指的醜事?
肺活量驚人不斷輸出的畢知梵像只聒噪的彩色大鹦鹉。
真的,這人。
剛起床的燎煙在大鹦鹉的呱呱聲裏腦瓜子嗡嗡響,卻無可奈何。
燎煙洗漱完又換了身衣裳,才稍微清醒了些,就先給嬰兒喂了溫着的米糊。
至于雉奴。這些天相處下來,這孩子四歲多,卻因為成長環境過于惡劣,對人防備心很重。每次喂鴉奴米糊,他都會趴在嬰兒床前,瞪大眼睛盯着燎煙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虐待他弟弟一樣。
還要換尿布,帶鴉奴每天曬至少一個時辰的太陽,跟他互動。
燎煙确實不太知道怎麽照顧小孩,除了詢問街坊的醫師大夫,就是努力扒拉穿越前的回憶,一些嬰幼兒心理學知識,健康飲食排洩之類的。他甚至專門準備了一本小冊子,在上面記錄鴉奴定量定時的米糊跟大小便,以便監測他的身體狀況。
看的雉奴當場就更加地瞪大了眼睛,眼睛都快瞪凸的那種。
“你竟然……如此喜愛我的弟弟嗎?”雉奴問。
燎煙滿臉問號,回:“跟喜歡有什麽關系?既然我答應福福照顧好你倆,這當然是我該做的。”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弟弟?”雉奴頗有些不甘心地問。
燎煙就笑了,說:“喜歡,當然喜歡啦!也喜歡你!”
說完就吧唧親了小臉上寫滿不解、防備、忐忑、甚至還有期待的雉奴一口。便親眼看見雉奴偏激、緊繃的臉蛋稍微軟和下來。
燎煙心裏也松了口氣,嘆福福啊,你這大兒子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啊。
雉奴心裏別扭的很,越想越覺得燎煙是不是過于會照顧人了?他從前也聽過一句話叫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以及他阿娘說過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除非他別有所圖。
所以他一定要盯死這個人,看他到底圖什麽!是不是想賣了他跟弟弟換錢!
剛想瞪死他,燎煙就又十分嫌棄他說:“太瘦了,跟個枯人似的,賣都賣不出個好價錢。得把你養白胖些!”
雉奴:“!!”
畢知梵趁着燎煙跑去伺候那兩個小屁孩子期間,把在他眼裏不大的院子逛了個遍。喲,這處是燎煙起居的主屋,那邊是幾個仆役灑掃的廂房。房裏的器皿用物在他看來質地也都很不好,大部分是些斑駁舊物,有些還掉了漆皮。畢知梵便托起下巴嚴肅思考,如何把天子的豐滿賜物塞一部分過來。
好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前庭後院,有吃水的井燒水的煤房,廚房後頭存有些雞鴨鵝豢養着,看見人來嘎嘎嘎亂飛。還有一些拾來的柴木堆在角落。
燎煙出來尋畢知梵,便發現他揮着斧頭,在後院哼哧哼哧地劈柴。
這人也是神奇,把一身華貴的衣裳當抹布一樣扒了塞在腰裏,裸着上半身幾斧頭下去。燎煙好半天才劈裂的柴,就被他三兩下劈作幾塊。沒一會兒,牆角的柴禾就堆的快有人高了。
晨曦的光灑下來,照着混血兒的畢知梵,渾身流利的肌肉鍍金一樣,每一塊都虬勁贲張呼吸着,活躍地勾引着燎煙欣賞人類的體魄之美。那臂膀跟大腿的腱子肉,瞧起來實在是強健且漂亮的很。令人無法将他與半年多前還皮肉潰爛的癱子聯系在一起。
“行了,先吃些早點吧。”燎煙喚他道,“知道大節度使不凡,力拔山兮氣蓋世,別成天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賣弄!”
“我自然是要賣弄給小主人您看的呀!”畢知梵接過燎煙給他的濕巾,抹了一把頭上的薄汗,笑着說。他耳朵上那對兒燎煙磨的耳珰可是一直沒取下來過,此時也在晨光下折射出動态的流光。
像另一雙深刻的眼睛。
“騷不騷!”燎煙嫌棄地別過眼,“把衣裳穿好,有些事正好要找你幫忙。”
他鄉遇故知,燎煙也并不覺得兩眼淚汪汪,心中警鈴拉響。畢知梵都能知道他在這裏,那陳茗呢?這是從他看過那些荒謬的通緝令後,便一直在憂心的事。東都必然有陳茗未激活的勢力,一旦他被确實下來行蹤,燎煙估計這輩子就會全完蛋。
一起生活十多年,燎煙比誰都知道那個混蛋更适合遠觀。遠觀是此間的鐵血英主,親密關系裏陳茗卻是個全然的徹底的變态。當陳茗的倒黴下屬,甚至當個太原府的普通人,都會比在他身邊與那座空庭裏好過。
敢愛陳茗的人,不是個同樣的變态就是個絕世勇者,是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傻孩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香包子!是肉身飼老鷹的憨批菩薩!哎。
那個賤人!
想遠了。
桌上吃飯的有三個人,他,畢知梵,與對某陌生雜胡男子很警惕的雉奴。
燎煙讓雉奴喊他畢叔叔,說畢叔叔是熒郎專門找過來去尋他阿娘的人,是很有能耐本事的人。要稚奴嘴甜一些,嘴甜甜的人會有好運氣。
畢知梵則微笑着聽燎煙哄孩子,他其實很厭煩這個孩童插在他與燎煙中間,害他吃早飯時想唠些黃嗑兒都下不去嘴。
“在找了在找了。”畢知梵并不想聽個娼妓的兒子叫他叔叔,只想自己派出去的屬下快點把人撈回來,把兩個沒什麽關系的孩子打發走。他看向雉奴的目光是很冷漠的,雉奴也是很敏銳的。
雉奴便又有了怨毒的眼神,與畢知梵冷湖般的眼神兩相對視着。
看來煙煙是領了條毒蛇啊!
在燎煙擡頭感謝畢知梵費心的時候,畢知梵瞬間變臉,露出如沐春風的燦爛的笑容來。他伸出手慈藹地撫摸乖張的雉奴,再趁燎煙不備,狠狠地揪了一把小孩的耳朵,沖他小聲威脅:膽敢哭鬧,便讓你阿娘生不如死。
雉奴癟嘴,忍了忍,最後投入燎煙懷中。
燎煙皺眉,疑惑地看向畢知梵。
畢知梵則高興地喝起胡辣湯啃包子,仿佛燎煙肚裏的蛔蟲一樣,又對燎煙說:放心吧,陳茗暫且顧不到你這處來,他最近倆月吃了炮仗一般,到處跟人幹仗,還籌備着大婚,又在操縱黑化版莫文山掃蕩河東的舊惡勢力。忙得狠哩!別想他了。
別想那個賤人了。不都說了嗎,遠親不如近鄰哩,近水樓臺先得月呀。還有什麽來着,滿目河山落花風雨的,何不憐取眼前人?他畢知梵當之無愧是煙煙的近鄰,是月亮,是他當下唯一的眼前人。簡直是神靈在給他們二人搭鵲橋。
畢知梵想的特別美妙。
就沒發現雉奴特意露出了被某人揪紅的嫩耳朵,燎煙眼再瞎都看見了。
于是剛擱下碗筷,畢知梵就被燎煙冷酷無情地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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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燎煙:那個賤人!
垂釣的陳郎主:啊啾!啊啾!啾!啊啾!
心腹:近日風大,主君莫不是感染風寒了吧?
陳茗:不,定然是有人在思念我。
心腹:屬下聽人說,一個噴嚏有人想,兩個有人罵,三個以上便是真風寒。
陳茗:閉嘴。
便又打了一個噴嚏,且只有一個。
陳茗:現在是了。
心腹:……
當天晚上,陳茗鼻塞,醫官給他煮藥,并勸他不要在總在河中心釣魚。
寒氣是真的很重的。
陳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