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更)
第32章 (三更)
容千珑打定主意閉緊嘴巴,一副要殺要剮我就是不說了的駕駛。皇上也無可奈何,換成其他兒子揍一頓或者扔牢裏,但這般對待容千珑首先就要惹惱皇後。
他丢下容千珑出去了,反正當事人不止一個,容千珑不說,容璟總要說吧,就算容璟也不說,起碼可以揍一頓了。
容千珑見皇上身影消失,他大喘氣着松懈下來,攤在地上垂着頭,感覺自己真是長本事了,這種事都敢做。
壽豐更是一副要吓死了的模樣,他戒備的看了眼沒關的門,什麽都不敢說,心裏想着回了埙篪齋非得抱怨幾句。
他心裏清楚乾陽宮到處都是皇上的人,明着沒有暗着也有。
容千珑對他說還得唱出戲時他就想哭了,但耐不住容千珑軟磨硬泡,搖着他的手臂說求求了。
下回再求也沒有用了,見到皇上兩次恨不得吃人的神情,這哪是唱戲,簡直在給自己唱送葬曲。
壽豐看向容千珑,不過自家殿下确實有長進,上回還被皇上一眼識破,萬幸他果斷承認自己恨不得要容千瑜死,靠着坦白和肩膀的傷換了皇上的憐惜。
這回還學會了提前鋪墊,進步很大。壽豐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很快便因自己的不長記性而憤憤挪開目光。
毫不知情的容璟正在宮外一間讓人替他私置的宅子與秦皎兮喝茶。
宅子裏養的狗一直沖着秦皎兮汪汪叫,一肚子話想說的容璟繃着臉沉默,秦皎兮同情傻狗還不知自己狗生路走窄了,敞開窗子把荷包丢出去。
狗果然不叫了,一溜煙跑出去找荷包。
秦皎兮一邊給容璟斟茶,一邊假裝自己是解語花,“殿下可有愁悶?”
容璟此次出宮約他在此會面就是為了傾訴,幾乎沒什麽糾結和猶豫,平靜的回答:“我接連幾日夢到了千珑。”
“啊。”秦皎兮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夢到弟弟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每次來都被狗叫吵得頭疼,接連幾日做夢被狗追。“他在你夢裏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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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夢到他掉進湖裏,我跳進去撈他,他變的像條魚,又軟又滑,我抓不住他。”
秦皎兮在想象容千珑滿身濕答答的狼狽樣子,哈哈一笑。
“兩日前夢到我在幫父皇看折子,他坐在旁邊吃馓子,手指按在折子上,留下兩個油手印。我生氣打了他戒尺,他哭着喊疼。”
秦皎兮不笑了,喉結滾動了下,連忙端起茶杯假裝在喝茶。
“前日夢到他穿着我的寝衣睡在我的床上,我坐在鞋踏上看他,他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一邊說熱一邊将寝衣脫了。”
秦皎兮嘴角抽搐:“這…”
容璟拿起茶壺親手替他倒茶,秦皎兮簡直受寵若驚,就聽容璟說:“昨夜只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夢到他披頭散發,衣衫褴褛的蜷縮在衛國府的牆根底下哭着喊哥哥,我想去抱他,但是我怎麽也走不過去,雪地的雪真厚,我就一腳深一腳淺的越走越遠。”
秦皎兮傻眼了:“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容璟眼神發直,這件事他已經翻來覆去想了許多天,“千珑容貌出衆傾國傾城不是嗎?”
灰白色的狗叼着荷包噠噠噠跑進來,将荷包吐在秦皎兮腿上,又對他汪汪叫起來,不過這次叫的聲音小許多,沒玩夠。
秦皎兮掄起胳膊将荷包扔的更遠,然後站起身,詫異的目光探究着容璟喪心病狂的原因,看了許久也沒什麽頭緒,壓低聲音咬牙道:“你是他哥,你豈能用這般語氣說他傾國傾城?”
“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秦皎兮光看見容璟嘴唇動了動,卻聽不懂他口中說出的話,狗有了經驗,這次很快便叼回來了荷包,狗嘴一下一下撞秦皎兮的腿彎。
秦皎兮仿佛沒有知覺,瞪着容璟看了好久,啞聲問道:“你說什麽?你,你再說一遍?”
容璟沒說話,狗倒是配合的汪汪叫了兩聲。
秦皎兮接過荷包又扔出去,狗終于安靜的跑出去。
“我說的是真的,千珑不是我親弟弟,莊泾肋才是。”容璟起身将門關上,狗剛好跑回來,狗頭哐哐撞門,不滿自己被關在外面。
容璟坐下,雪壓折了樹枝咔咔響,自從他開始說這些事時便渾身僵硬,恍惚中像是他的骨骼在響。
秦皎兮張着嘴巴好半天,緩緩擡起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彎下腰,又猛地擡起來,反複幾次後他怪叫一聲,憤憤的問容璟:“這種事為什麽要告訴我?你去折磨李言思不行嗎?”
“因為。”容璟甚至笑了下:“李言思對千珑也有心思。”
秦皎兮眉頭緊蹙,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明明之前他們三人都對容千珑作妖行為嗤之以鼻,結果剩下兩個都背着他跟容千珑發展感情了。
一時之間無數個驚雷,反而叫秦皎兮抓不住重點,他反應了好一會兒,問道:“李言思親口告訴你的?”
“我看出來的。”容璟語氣篤定的就好像李言思喜歡容千珑是個确鑿的具象。
秦皎兮徹底繃不住了:“什麽叫你看出來的?你看見李言思對容千珑俯首稱臣還是上下其手了?你現在很怪異,你真的很怪…”他沖上去搖了搖容璟肩膀,被容璟一揮手無情撥開。
秦皎兮踉跄站穩,回頭像看鬼一眼看着仍然一臉平靜的容璟,說:“你再這樣我就要往你身上潑狗血驅邪了!”
容璟睨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坐到一邊去,有些後悔說出口。
狗在外面堅持不懈的撓門,秦皎兮還維持着剛站穩的姿勢,肩膀向前塌,扭着頭回看容璟。
好半天後他展了展發酸的肩膀,走過去坐到了容璟身邊:“當真莊泾肋才是你親弟弟?”
“我不會騙你。”容璟嘆息:“千珑祐仁五年冬月初八生,莊泾肋祐仁五年冬月初九生,二人生辰只差一日。你再仔細想想莊泾肋那張臉與我像不像,是千珑與我更像,還是莊泾肋與我更像?”
秦皎兮回想着莊泾肋的臉,從前沒覺得,現在卻出了一身冷汗,兩相對比,莊泾肋确實比容千珑更像容璟。
容璟見他信了,仿佛松一口氣:“其實千珑才是祐仁五年冬月初九生的。”
“可是…此事別人不知道不是嗎?”秦皎兮也有些懵了,不知道眼下到底什麽情況:“皇上皇後已經知道了嗎?”
容璟說:“我覺得我父皇母後并不知道。”
“是啊,皇上皇後都不知道,你總不會想讓他們知道吧?”秦皎兮越說聲音越小,不确定的問:“你該不會想告訴皇上皇後,就為了跟他…”
“當然不是。”容璟呼吸微不可查的變快了一點,“若此事擺到明面上,我也不敢保證事情走向,萬一千珑因此獲罪怎麽辦,混淆皇室血脈是誅九族的罪過,若真有那一日,我寧可…”
“容璟…”秦皎兮已經很少直呼他姓名,年少時的伴讀之誼讓他們親密無間,無外人在時直呼姓名已經習以為常,可他們現在長大了,身份也不僅是朋友,更是君臣。
眼下一團亂麻,秦皎兮一聲容璟喚回了兩人的些許理智。
秦皎兮愁他所愁:“你不僅沒有太子妃,連侍妾也沒有,去年皇上堅持要你娶鄒狀元家的的二妹作良娣,你就是不肯。容璟我問你,你是何時對千珑生出這種心思的?”
“你想多了。”容璟不像是在說謊,他也從不對秦皎兮和李言思說謊,“是在我知道他身世之後。”
秦皎兮沒說信不信,只是冷哼一聲。
向來沉穩處變不驚的容璟忽然有點迫切,轉過頭對他主動解釋:“我沒有騙你,知道他不是我弟弟那日我哭了。我抱着他時完全沒有雜念的希望他永遠是我弟弟。”
秦皎兮仍然不說話,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昨日他推開我之前,我都沒想過将此事說與你或者李言思,橫豎我心裏見不得光的秘密不止這一樁兩樁。”容璟捂住心口,“但是我要喘不過氣了。”
被容千珑推開的短暫過程中,容璟的心碎成齑粉。
秦皎兮開始出神,他已經接受了容璟喜歡容千珑這樁奇聞,他在回想李言思與容千珑有什麽接觸。
他想起來容千珑假裝成李言思的弟弟去結實莊泾肋,原來那時就知道身世了,難為他那個草包腦子,居然能發現這種等級的秘密。
可李言思究竟哪根筋不對…秦皎兮在想到容千珑在求他幫忙前也求了李言思。可是只有自己被容璟的盛怒波及,就算李言思沒給藥膏,至少也有知情不報的罪過,他受了什麽責怪居然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
他們三人從小結識,拌嘴甚至動手都有,不過不放在心上,發洩過後就翻篇。反而是按下不表才說明生出了隔閡。
原來那時候容璟就發現了,秦皎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容千珑除了模樣好,還有哪一點值得你們…”
容璟冷飕飕的看向他,他便及時住口,又問:“所以你告訴我,是需要我做什麽?”
“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容璟罕見的展露出無能為力的困苦,他望着自己的茶杯,茶水上飄着幾片舒展漂亮的茶葉。“我就是想他想的快發瘋了。”
秦皎兮想說你在對他動心時就已經瘋了,面前的容璟雖然看起來落寞痛苦,仍不影響他是個心狠手辣的陰暗厲鬼,秦皎兮見證了他一層層堕落下墜的全過程,并不想試探容璟對他的容忍程度。
“所以得有人幫我分擔一點。”容璟昨日也并非瞞不住容千珑,只是他對容千珑的反應有壓抑不住的好奇和隐秘的期待。
他清楚自己的心思有多驚世駭俗,他忍不住想聽聽別人對此有什麽看法,是理解或是排斥。
福豐敲了敲窗框,他站在外面,說話帶着白霧:“殿下,賀源親自去了東宮請殿下您,梅琴也偷偷報信,皇上發了脾氣要見您。”
秦皎兮一哆嗦:“該不會是皇上知道了吧?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