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更)
第46章 (一更)
禁衛是容璟的眼神壓迫下出于恐懼本能,防止容璟怒極将他撕碎,便着急的解釋了來意。
賀源則是怕容千珑一時吓壞了,又聽見他說什麽殺人,在地牢裏檢查過後的禁衛正好向他報告容千瑜受傷之事。
他為了安撫情緒激動的容千瑜,才将祿豐出逃,帶着容千瑜的令牌和自己的血書去投靠容千琮,聲稱見到了太子與四皇子在別院對容千瑜動刑,且二人舉止無狀,親密非常。
因帶着血書與信物硬着頭皮走到禦書房的人是容千琮,為了當公正的父親,皇上只好給他的說法,讓賀源帶着禁衛走一趟。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含饴院一時僵持已久,眼下正是破局之時。
容千珑在聽到賀源的解釋短暫怔愣片刻後,追問:“你說二皇子怎麽說?他說我和哥哥幾時在此幽…相見?”
賀源不知他為何要問,回答他:“申時。”
容千珑脫力坐下,他明白過來自己掉進了靜善王的局。
是莊泾肋夜裏去見他,給了他外人可以輕而易舉見到他的錯覺,可周圍一直有大內禁衛守着,若非有靜善王相助,祿豐一個人見到他并非易事。
賀源說祿豐誣告他和容璟私通,在申時相會。而他聽祿豐說,容璟在今夜對容千瑜動手。
所以他才會趕在容璟去動手前趕到別院,而在他試探來接他的侍衛時,恰巧容璟剛傳信推遲了到來的時間,讓容千珑對此事深信不疑。
這也正是靜善王沒預料到的,按照他的設計,容璟和容千珑應該在申時前相見,而奉命前來的禁衛正好能抓到現行。
容千珑猛然想到,靜善王一定在讓人監視他,他不僅知道莊泾肋夜裏來見他,一定還知道容璟親他。
他在容璟懷裏如何掙紮不得,容璟對他有多情難自禁,靜善王幾乎都知道,所以才有自信設了這樣的局,分明是斷定他們一定會發生什麽,才敢讓禁衛去捉。
但是靜善王既沒料到容璟去的晚了,也沒料到容千珑早早趕過去不是為了勸阻,容千珑比他預想到還要在乎容璟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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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千珑知道容璟有多恨容千瑜,也知道容璟手段如何決絕,所以他打算這個手由他來動,絕不讓容璟卷入争議,将事發的可能扼殺于搖籃。
容千珑幾乎笑出聲來。
“四殿下?”賀源感覺說不出的怪異,以為他是被氣着了,安慰他:“殿下不必生氣,誰誣告誰遭殃,只是殿下您…”對容千瑜動手是要作什麽妖啊…
容璟踹開門,足足八個個禁衛亦步亦趨的跟着他。
許多雙眼睛之下,容璟走向容千珑,将他從地上抱起來放回床上,容千珑忽然害怕極了,他們此時面對的可是私通的指責,旁邊這些人可是來捉他們的。
容千珑小聲提醒他:“你收斂些,不然我們都要完蛋了。”
“管他們做什麽?”容璟聲音不大不小,絲毫沒有說悄悄話的覺悟:“孤什麽都不知道,孤只知道你體弱不經折騰,若是經此一遭出了什麽事,那牽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下地獄吧。”
禁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無奈眼神向賀源求助。
“太子殿下莫要生氣,小人等都是當差的。”賀源賠笑:“勞煩太子殿下與四殿下回宮面見聖上,此事還要由皇上定奪,早些回去,皇上也好早些還二位殿下清白。”
“是板子還是鞭子左右孤皮糙肉厚,是死是活孤也不在乎,可憐了孤的千珑遭此污蔑,無妄之災實在委屈。”
容千珑感受着容璟收緊手臂,逐漸貼近的懷抱。他慚愧的垂眸:“也不算無妄之災,我…”
容璟驚訝的看向他,有一瞬間奢望容千珑此話之意是要承認他的感情,但下一刻容千珑說:“我射殺了容千瑜。”
…
容璟看向賀源,賀源的表情在告訴他容千珑所言非虛,都是真的。
“千珑,你可不要氣急亂說。”容璟面不改色,所有人觀賞了他的指鹿為馬:“容千瑜分明是孤動手殺的。”
容千珑沒有反駁,橫豎許多雙眼睛看到了,是他拿着弓下的大獄,是他親手放箭。
賀源也覺得最好不要同盛怒的容璟說什麽,這位溫潤謙遜的太子殿下到底帶了多厚的假面,他也看不出來,總之面具之下無疑會驚呆所有人。
“二位殿下。”賀源收起笑臉:“随小人走一趟吧。”
上轎時容千珑是被報上去的,他自然是想自己走上去,但是容璟不肯,他存心不肯避嫌。
容千珑反抗不了他,對方才的事仍心有餘悸,萬幸容璟來的晚了一些,萬幸他們沒有被人看見舉止親密。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娘親在做什麽,是不是已經聽到了風聲。容千珑難過起來,娘親一定很吃驚也一定很擔心。
轎子裏還有賀源,容璟始終半擁着容千珑,容千珑只能被迫椅靠在他懷裏,整個人都極其尴尬不自在。
容璟甚至用眉心去貼他的額頭和臉,試探了一會兒輕聲說:“萬幸沒發熱,不然我即刻就去弄死搬弄是非的人。”
賀源眼觀鼻鼻觀心。
容璟旁若無人的用拇指和食指圈住了容千珑的手腕,責怪他:“怎麽又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容千珑沉默許久,還是沒忍心晾着他,“我吃了。”
“我不信。”容璟懲罰似的捏了捏他的臉,片刻後又說:“也是,你待在寺院裏,也沒什麽好吃的,不知道母後是如何讓人照看你的,真忍心把你丢到看顧不到的地方去,心真狠。”
賀源要坐不住了,太子當着他的面指責皇後心狠,他恨不得把耳朵戳聾。
“哥!”容千珑也覺得疲憊:“不要再胡說了。”
“好,聽千珑的不說了。”容璟按着他的腦袋在自己懷裏:“千珑最膽小,膽小的千珑根本不會動手殺容千瑜,是他們亂說的,父皇不會信。”
賀源渾身一僵,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但他有幾個膽子敢在皇上面前包庇容千珑。
容千珑離宮将近四個月,正月都沒回宮同皇上皇後過年,轎子在隔門停下,容璟想抱他,他将手臂抵住容璟肩膀,小聲而堅定的拒絕:“不要。”
容璟很少能被拒絕,但他在看見容千珑那雙水光潋滟的眸子時還是投降了,他退一步但也退太多,攙扶着容千珑下轎。
壽豐撲上來抱着容千珑的腿哭:“殿下好狠的心啊,丢下小人自己出宮去了,小人連覺都睡不好了,惦記的頭發都要白了!”
容千珑跪坐在地上同他一起哭,來接人的梅琴和竹書也紅了眼眶,回了宮人多眼雜,賀源不再溫和勸慰,端起主事內官的公正姿态,代表皇上的威嚴催促道:“皇上皇後都還等着二位殿下。”
容璟攙扶起容千珑,緊密的扶着他上了軟轎,容千珑對梅琴和竹書表達感謝:“連累娘親惦記我。”
竹書連忙說:“殿下說這樣的話,娘娘要傷心了。”
梅琴只是勉強笑笑,眼睛始終在容璟攙扶着容千珑的手上停留,容璟極細心妥帖的托扶着容千珑上軟轎,拿過大氅将容千珑蓋的嚴嚴實實,還叮囑擡轎的內官小心。
來的人都是乾陽宮的內官,許多人都知道容千珑這次回來是何緣故,因此都不敢多看他們之間的互動,生怕自己懷疑的目光太明顯,惹了太子發怒。
容千珑沒有太大反應,從眼神看去仿佛已經心如死灰,方才與壽豐擁在一起哭都發不出什麽大動靜,身體瞧着愈發不如從前。
即便擔憂容璟,梅琴也很難不對容千珑心軟,一條命耗到如今,皇後娘娘居然也舍得放他出宮去,平常三日見不到都想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容璟跟在軟轎後面走,到了乾陽宮容千珑就喘的厲害,不像是被放在軟轎上擡來的,反倒像他擡了一路軟轎。
賀源也擔憂起他的身子,匆匆進殿去與皇上說明了他的狀況。
殿內容千琮坐立不安,見賀源回來了連忙起身候着,皇後在珠簾後的軟榻上半躺着,手裏轉着佛珠。
容千珑還是被容璟抱進來了,倒不是身子弱的走不動,而是害怕到腿軟。
皇上見到窩在容璟懷裏的瘦弱一團,臉色陰沉的吓人,一個字都沒有說。
容璟要将容千珑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但容千珑堅持要行禮,手指無力的抓着容璟的衣襟,小聲央求他放自己下來。
見到這一幕容千琮略微安心,見皇上那副要吃人的眼神心裏暗自發笑,心道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容璟這樣的人也有栽跟頭的一天。
若是別的美人就算了,即便是秦樓楚館的倌兒又如何,容璟是太子只要不去強搶皇上都不會在乎,但這美人可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呀。容千琮啧啧兩聲。
容璟将容千珑放下,眼睛守着容千珑一點點跪地行禮,向前伏時差點沒力氣起身,容璟連忙伸手去扶。
殿內靜的落針可聞,容千珑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知道皇上甚至是珠簾後的皇後都在盯着自己,容璟就這樣把自己當心肝肉護起來了。
容璟于他不過兄長,前頭的可是高堂,如今又有人告狀告的難堪,皇上豈能不生氣。
容千珑行禮過後皇上并未叫他起身,容璟見他跪在地上心裏像是被鈍刀子慢割,行動上不卑不亢的行禮。
皇上看着他們:“千珑,你兄長恨不得将你放肋骨裏護着,你同父皇說說,你有沒有悌愛兄長啊?”
容千珑緩緩擡起頭,淚眼通紅的望着皇上:“父皇要我以死自證嗎?”
“千珑。”容璟輕聲喚他:“有兄長在,還輪不到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