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更)

第96章 (二更)

醫官用不知是什麽草葉碾成汁-液敷在容千珑脖頸和腕子起的紅疹上。

原本容璟以為容千珑會傷心好一會兒,但敷好了藥容千珑就好了很多,坐在小桌前吃曹二煮的面,像只兔子一樣咔嚓咔嚓咀嚼面條上鋪着的幾根青菜。

沒多久曹二又端來了一盤炒蛋和一盤炒青菜,醫官看了一眼:“給殿下吃這麽素呢。”

曹二微微低頭:“小殿下剛起了疹子,小人擔心有忌口。”

“是個機靈的。”醫官笑笑走了,曹二額角都出了汗。

醫官随口提醒,容璟不太在意,“你出去吧。”

是不是容千珩有心安插過來的眼線,他都不在乎。反正他與容千珑已經互通心意,即便是眼線,也只是個會做飯會跑腿的眼線。

晚上沈連将信綁在鴿子腿放飛,他看着鴿子飛遠,正出神時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音。

他回頭看了眼隔壁的房間,他對于那間房裏會發生什麽也不算一無所知。

主子是男人,東宮沒有內眷,也沒見過有面容清俊的內官。

沈連還以為主子天生不為人欲所動。在他知道容璟與容千珑之間的感情後,第一反應是千萬不要給旁人知道了,這樣的關系,總不會有好下場。

沈連總覺得,容璟和容千珑雖然做着同一件事,但下場卻是不同的。

容璟會因為沉淪而跌落,而容千珑是被痛苦高高捧起的。容璟在剝奪容千珑,因為哭的縱使容千珑。

沈連坐在高牆上張望遠方,黑夜不見盡頭。

辛州的仗接連幾日不停歇,聽說容千珩受了更重的傷。

趙軍師三萬五次來請太子前去穩定軍心,但容璟不肯見他,甚至不準曹二給他開門。

但畢竟曹二是容千珩的人,還是裝作攔不住,放進來了兩次,不過很快趙軍師就被傷口痊愈勢頭良好的沈連捉住,扭送出門。

曹二則是心驚膽戰的收回目光,又措不及防與容璟四目相對。

他低下頭,忍不住的顫抖。容璟仍然那麽平靜,就好像根本不愛他的臣民。

他也确實不愛。

他說:“曹二,事不過三。”

于是曹二繼續在宅子裏準備幾個人的餐食,人不多,因此他的差事還算輕松,除了做飯便是聽着外面趙軍師的求見聲幹着急。

如今的山根本上不去,四處遍布着受傷的沒受傷的辛族人,他們已經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蹤跡,無所畏懼的将巨大的人數顯露于大啟的探子眼中。

容千珩勒令所有人不準說出去辛族人有多少,他需要他的士兵對敵人有掌制的錯覺,可以難一點,但不能太難。

容千珑将自己藏在床幔之後,自己揉自己的腰和腿,連脖子都是酸的,昨夜容璟像是要吃掉他,他不得不保持一個後仰脖頸任人采撷的姿勢。

結果就是他今天快到晌午了還沒有力氣下床,但他的肚子已經在咕咕叫,所以容璟只好叫醒睡夢中的他,伺候他漱口,讓他坐起來回回神。

容璟去端飯菜,剛一出門容千珑便躺回床上,他一絲力氣都沒有,只想睡覺。

疲憊狀态下他睡得很沉,會夢到他和容璟就在京中那處宅子裏,安全又舒服,所有的東西都看着雅致用着舒服。

容璟不用每日上山,又在半個時辰後消沉的回來,背着他同沈連說根本上不去,那裏都是辛族人。

但偶爾容千珑的閑适美夢中也會摻雜幾個前世的噩夢,這導致他流着淚在容璟的懷抱中醒過來時,會慶幸知足,起碼現在還能同容璟待在一起。

不管是哪裏,只要待在一起就好。

容璟端進來飯菜,在床上放了矮幾,含笑捏了容千珑的臉,容千珑眼睫顫了顫,猛然醒過來。

容璟笑他:“不是讓你清醒清醒,怎麽又睡着了。”

容千珑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修長的酸痛的腿差點撞翻了矮幾,被容璟及時扶住。

“都怪你。”容千珑仰着臉瞪他,又忍不住依賴的用臉頰蹭了蹭容璟的手臂,說:“你怎麽不知疲倦,我這幾日定然瘦了好些。”

容璟絲毫不覺得歉疚,捧起他的臉左右看看:“但面色好了許多,胃口也好了。”

“你走開。”容千珑撒嬌似的斥他一句,将自己滾進了床裏側,容璟悠哉的坐在床邊,胳膊一伸,握着他腳踝将人撈回來。

“吃飯了。”容璟将他扶進懷裏。

容千珑雖然抱怨,但也餓狠了,乖乖的張口吃掉,甚至不等容璟端着勺子遞過來,他便先張口了。

容璟忍不住笑出了聲,容千珑一把搶過勺子,臉上有點不好意思的變紅:“我不要你喂我了,我長了手自己吃。”

容璟又哄了兩句沒哄好,低眉順眼等在旁邊,眼神柔和如春水。

用過飯後容千珑又想睡覺,容璟将他哄睡了,心事重重的坐在床邊,他不能不管容千珩那邊,這場仗早打完他好去山上尋烏櫻。

容千珑的第三副藥再見不着,他容璟也要睡不着了。

傍晚時休息好的容千珑有了精神,洗了澡下到外面去,容璟與沈連在書房裏說着什麽,曹二貼心的送來一條帕子:“殿下擦幹了頭發,免得着涼啊。”

容千珑的頭發已經擦的半幹了,他就是想出來透透氣,心想見着風幹的快些。

但又想起來自己身子不如別人,便對曹二說:“勞煩你去取鬥篷來。”

曹二去了,容千珑一個人沿着廊随意的走,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叫門聲。

聽聲音有些急切,容千珑靜悄悄的挪過去,不叫外面的人聽到他來了,但他想聽聽外面的人在喊什麽。

不出意外是趙軍師,這些日子趙軍師經常來,他雖然沒有撞見過,但是容璟會同他說。

怕的是到時候容千珑自己知道了,怪他有心隐瞞是心虛。

容璟心不虛。

趙軍師已經有些怨怼:“太子殿下,您與四殿下賭氣,就要不顧辛州百姓嗎?身為太子,難道不該以萬民為重,豈能躲在此處偷閑。再說那日四殿下也沒有說太重的話,只是讓您的心肝兒穿身粗布衣裳,又不是要他的命…”

趙軍師聲音戛然而止,尴尬的看着打開門的容千珑。

容千珑面無表情。

果然現在他的身份位置只是容璟的美娈,在別人的勸谏中以“心肝兒”這樣的詞代稱,自帶禍國殃民的含義,為容璟一切所作所為背上罪責。

容千珑甚至笑了下,這樣也好,若是以後容璟真的難逃一個君主被彈劾的宿命,那他心甘情願為他頂替一部分。

趙軍師被他笑的一怔,忘了辯解,甚至忘了行禮問候。

“你進來。”容千珑說。

趙軍師下意識聽他的話向前邁了兩步,容千珑又關上門。

趙軍師看着容千珑很笨拙的将門關嚴插上門栓。又拍了拍手心,取下腰間的帕子擦手,每一個動作都說不出的嬌氣。

容璟喜歡這樣的人。

“我讓你進來,不是給你見我哥哥的幾乎。”容千珑說:“但凡你想勸谏,而不是發洩,都不該大張旗鼓來罵門。要不了幾日辛州百姓群起攻之,我和哥哥就要死在這兒了。”

“我…”趙軍師完全無法辯解,他根本沒想過有一天要同容千珑解釋什麽,容千珑看上去好看的一無是處,怎麽會責怪他?

“小人知錯了。”趙軍師垂頭:“小人一時心急。”

容千珑不為所動:“你心急了這麽多日,也還沒平靜下來。”

趙軍師徹底無話可說。

“你在這兒歇一會兒吧。”容千珑說:“等你氣消了就出去,記得喊人插好門栓。”

趙軍師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着容千珑若無其事的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告訴容璟自己剛才言語間對他的冒犯。

容璟不見他,他叫門時說的那些話家就是仗着容璟聽不見,若是當着容璟的面,他斷不敢那樣說容千珑。

容千珑去敲書房的門,曹二也過來了,舉着鬥篷輕輕叫了聲小殿下。

容千珑一邊披上鬥篷,将自己潮濕的頭發罩起來,一邊開門的容璟說:“趙軍師來找你了,你還要繼續晾着他嗎?”

“我不會一直晾着他。”容璟幫他整理鬥篷系好,“但不是現在去見他。”

容千珑不知道容璟的想法,但估計應該同京中的回信有關,也不勉強:“但人被我放進來了,想必他不會老實的等在我允許的地方。”

他說的沒錯,趙軍師跟他進來了,容璟往隔門一看,水屏旁邊就是趙軍師的半個身子。

被發現幹脆走了出來,有些發怯的對容璟行禮,語氣也不如方才那般硬氣了,恭敬甚至有些小心的說:“太子殿下,四殿下受傷了,手臂幾乎被長劍刺穿了。”

容千珑下意識捏緊了手指,他對傷痛有本能的害怕。

容璟回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對趙軍師說:“醫官已經回去了,我這裏沒有醫官。”

趙軍師面露難色:“太子殿下,如今正是需要您去穩定軍心的時候。”

容璟低頭看了看自己兩臂,冷哼一聲:“我沒穿粗布衣裳,身為太子也不能上陣殺敵,你讓我如何穩定軍心?”

明知道他在說氣話,趙軍師卻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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