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更)

第97章 (一更)

容千珑聽到是因為自己,竟然覺得有些羞愧,他下意識躲進容璟懷裏,在趙軍師看來卻像是宣誓主權的示威。

本來以為什麽都不在乎了,過了幾日睜眼閉眼都是容璟的日子,他的所有情感又都回到了胃裏,不留餘力的攪亂了他的痛覺。

容千珑捂住腹部緩緩脫力,容璟一把撈住他,千珑千珑的喚着他的名字。

容千珑疼得快要失去理智,卻還本能的記得不想容璟擔心,痛苦而急促的說道:“沒事,只是這裏疼,好像吃壞了。”

他顫抖着抓着容璟的手帶向自己的腹部,然後再也沒了力氣,只是依偎在容璟身上。

軍營現在有些混亂,分不出一個醫官來為容千珑看診,此時曹二才小心的說:“我看過一點點醫書…”

然後他回了自己住的廂房,很快拿出來一個針包,手指執針的樣子和毫不猶豫落針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只看過一點醫書。

容千珑緩解了許多,胃不痛了,睜着眼睛望着床頂遮。

前世在容璟去看過他後約了第二次相見,他數着日子等那一日,在前一夜激動的睡不着。

他好早就準備好了第二日要穿的衣裳,同壽豐一起将衣裳撣的一絲褶皺都沒有,但那也是舊衣裳了。

容千珑蹲在架子旁看着那件衣裳,若是容璟關注他的穿着,那麽他一定看得出來那是件早就穿過的舊衣裳。

容千珑有點難過,又有點慶幸,幸好他個子已經停了不再長,若是再捉襟見肘的短一截,他都要不敢見容璟了。

他在旁邊看着,看了衣裳很久,似乎在看宮裏的一切,他回憶着宮中的日子和天人永隔的娘親,然後愈發想念容璟,恨不得直接到了第二日容璟來的時候。

腹部絞痛,他捂着肚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天快亮時容千珑渾身是汗的醒來,壽豐哭紅了眼睛,他說他去求老爺和夫人請太醫,莊峻刍說哪裏請的來太醫,扔了一把碎銀子打發他。

壽豐拿了自己的私錢請門廊小厮去請郎中,也不知小厮吞了多少,只來了個半吊子假郎中,說是治不了了,額頭被衛國府的氣派吓得冷汗直流。

他聽人說請郎中,哪知道是衛國府這樣的勳爵之家要治病,竟然去街頭問郎中。

半吊子郎中都要吓死了,口不擇言說了幾句連忙脫身走了。

壽豐吓得不敢睡覺,衛國公府的老人聽到了聲音,以為新回來的少爺要不行了,第二日還省事的沒配頭花。

容千珑雖然不再疼了,但胃裏說不出的翻騰惡心,幹嘔了一陣,嘔的眼睛通紅,淚花挂在眼尾。

容璟靠坐在床頭,将他抱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揉着他的肚子,時不時端起水來喂給容千珑。

容千珑緊緊抓着容璟,四目相對,都有些不安。

容千珑至今不知道前世的容璟因何而入獄,現在想起來,也只剩下一片期待落空的荒涼和茫然,簡直鑽心的痛。

容千珑直了直身子,圈緊容璟的脖頸,極慢極輕的在容璟唇上碰了碰,親的小心翼翼。

容璟還從沒被容千珑這樣親過,到好像自己是什麽易碎的寶貝,從前倒是他經常這樣親容千珑。

他還不知道自己正在容千珑的回憶裏反複下大獄。

到了該歇息的時候誰也無法睡着,趙軍師早就已經回去了。

容千珑窩在容璟懷裏怎麽也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姿勢,好像無法将自己嚴絲合縫的鑲嵌進容璟懷抱裏就絕不善罷甘休。

還是容璟按住他後腰,玩笑着吓唬他:“你再不躺好,幹脆做點別的吧。”

容千珑不動了,只有手指一下一下有些怨怼的戳着容璟的肩膀。

堅持的戳了一會兒後,容璟被他逗笑了,手指刮着他柔軟的臉,覺得世間再也沒有什麽會比自己懷裏的容千珑更可愛。

原本他今晚也沒打算做什麽,容千珑這幾日累壞了,容璟身強體健半點都不覺得累,只覺得神清氣爽。

但容千珑不行,會累會承受不住。

容千珑不動了之後開始無所事事的數着容璟的頭發,越數越覺得睡不着。

容璟很喜歡自己懷裏有軟糯微微發着熱的容千珑這種觸感,很快他就将那些他本就不放在心上的紛亂之事抛之腦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覺得自己很累,睡夢中想動也動不了,直到他再次回到了熟悉而不對勁的地方。

那種無法動彈,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煩悶和氣憤萦繞在心中。

秦皎兮和李言思讨論着皇上的用意,說皇上下旨讓容千珩領兵去辛州,前去驅趕翻山月亮進犯大啟疆土的辛族人。

容璟一時有些摸不準,這件事實在離他太近,若非他如今不是已經在辛州,他還想不起來這是夢。

秦皎兮抱怨了幾句,原本他可以去的,皇上居然不帶他。

容璟聽見自己的聲音:“皇上找回來了親兒子,無論如何要補償他一些,此戰便是給他他站穩腳跟的。你母親是郡主,壓了他之前的身份一頭,皇上是怕他施展不開。”

秦皎兮苦哼哼的說:“我是那麽不懂事兒的人嗎?豈會看不出來這是人家出人頭地的捷徑,但我如今也年歲不小了,還不在功勞簿上添我一筆,如今都有人說是皇上不滿你這個太子,打擊太子黨羽了。”

一時間都是沉默,還是李言思幽幽開口:“很難說皇上沒有這個意思,容璟你近來作天作地,若說沒觸怒皇上,只能說皇上成佛了。”

“容璟,你就別再去找你那假弟弟了,他如今有自己老子娘,你一趟一趟過去,除了吓得莊峻刍在朝上一口一個惶恐,還有朱氏跑到太後宮中長跪哭訴外,還有什麽作用?”

“皇上将誰家的兒子還回誰家去是皇恩浩蕩,你是太子啊容璟,你究竟要做什麽?死了一個太夫人皇上不追究了,你這是要将衛國公府莊家和國公夫人朱家,太夫人沈家都趕到二皇子陣營去?”

容璟聽的冷笑,他心想即便如此,又如何?

只恨自己不能控制行動和言語,他早就想殺到莊家去,不管不顧先把容千珑帶到自己身邊再說。

想起來容千珑同他哭訴時的紅彤彤淚眼,他心都碎了。

他看到自己站了起來,開口道:“你們先回去。”

秦皎兮和李言思還想再說什麽,但他已經去了內間,他面壁了大概一刻鐘,又出來吩咐福豐:“去請容千珩過來。”

容千珩來的時候散漫的給他行了個禮,興許是知道自己不被待見。不過他以為的原因是皇室皇子都能争儲,太子厭惡所有兄弟,在親情淡薄的皇室似乎也不奇怪。

他還不知道容璟正在為毫無血緣卻叫了他十幾年哥哥的前四皇子奔波發瘋。

容璟讓福豐給他上了茶和點心。

容千珩沒喝茶也沒動點心,只是說:“太子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我待你沒有敵意。”容璟說這些話的時候拇指在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自己的腕子,“只是我們沒有養在一處,一時難以親近。”

容千珩點頭:“理解,所謂血親,也不寫在臉上,若非如此也用不着這麽多年,第一日就該事發了。”

容璟也點點頭:“你同你在衛國公府的兄長相處的不錯?”

“那是自然,他和善又好心腸。”容千珩似乎有些感嘆:“回了宮,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後都讓我忘了衛國公府諸人,不讓我再管他們叫父親母親和哥哥。只有你,認他是我的兄長。”

容璟手指一頓,又稍微快了些摩挲自己的腕子的皮膚,手指的薄繭刮的皮膚發癢。

容千珩說:“雖說可能你在提醒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沒這個意思。”容璟說。

容千珩點點頭,這才端起了茶喝了一口,似乎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不值他說更多話,又或許是在等容璟更為煽情的下文,是如何關心拉攏他。

但是沒有,容璟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就在容千珩想告辭時,容璟突兀的開口:“你去辛州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找個東西?”

這麽些日子的消沉和痛苦,讓他平不下心來謹慎鋪墊,同半路撿來的弟弟虛以委蛇,話說的也不動聽也不自然。

方才的茶和點心都好笑了起來。

容千珩滿不在乎,甚至覺得果然如此。

問道:“找什麽?”

“烏櫻。”容璟語速很快的回答,好像他說慢了容千珩就會反悔似的。“一種草藥,我将它畫下來了,你看過之後也帶在身上,到時候幫我找找。”

方才的無話可說忽然就轉變成了喋喋不休,容璟從鎮紙下拿出了一沓子宣紙,一邊同容千珩說話,一邊将紙一張張分別折好。

“我畫了三十張,你分別裝在不同的地方,以免弄丢了。”

“烏櫻長在辛州的山上,據記載是長在山巅石頭縫隙中,好像并不常見。”

“這東西不會好找,但請你務必耐心些,幫我盡量多尋幾株。”

“采下後不知能活幾天,所以要用布包兜着些泥土,盡可能讓它新鮮些。”

“等你回來了,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容璟感覺到自己在發抖,這些話從他口中冒出來,他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能用這樣的語氣求別人,小心翼翼,低三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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