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更)

第99章 (一更)

沈連看着床上沉睡的容璟,又看着哭哭啼啼爬起來,做了個深呼吸便決絕的推門出去的容千珑。

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選擇,才能讓事情不那麽糟糕。

按照他一直以來的規矩,他應該以容璟的命令為最重要的準則,此時該攔住容千珑,再一盆冷水潑醒容璟問他如何吩咐。

憑借他對主子的了解,容璟醒來後會因為容千珑而上戰場,無論他之前是如何想的,醒來後都會因為容千珑做的這一切而不得不上陣。

太子無诏領兵,到時候又不知要被彈劾多少道折子。

沈連在叫醒容璟和放任他昏睡下去中,選擇一掌披在他後肩膀,再點了致人昏睡的香,幫他睡得更沉。

做好了這些,沈連抵住窗子鎖了門,去尋容千珑。

容千珑帶着了他的弓箭,那把容璟送給他玩兒的小弓。

容千珑看到沈連後,戒備的後退了一步。

“小人同您一起。”沈連迅速取來了劍,同容千珑對視後點頭,二人上馬出了府。

容千珑對送到門口的曹二說:“你就守在門外,不準進去。這宅子周圍有太子殿下從京中帶出來的私衛,你若老老實實在這裏他們便不會輕易出現。若你進了宅子讓他們看不到你,不出片刻便會有人讓你身首異處。”

曹二臉色白了:“是。”

容千珑上了馬,趙軍師在旁邊欲言又止:“這是,這是我的馬。”

“你慢騰騰的走吧。”容千珑其實騎馬之術也很生疏,他勉強坐穩,緊緊拉住缰繩,對沈連道:“要不你也留下?”

沈連說:“太子殿下已經返程去迎援兵,殿下您放心,小人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太子殿下留小人保護殿下,小人定會護好殿下您。”

容千珑問的這一句只是不放心留下容璟,讓一個效忠容千珩的侍衛守着。

周圍也根本沒有容璟的私衛,只是怕曹二心思太多,發現裏面正在昏迷的容璟。

容千珑現在就想哭了,他做的事很冒險,但在趙軍師三番五次,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的求見中,他明白容璟就算為了早點上山尋烏櫻,也會摻和到皇上給容千珩的差事中去。

從前世聽到的消息來看,這場仗并沒有拖太久,辛族人不怕死敢拼命,但是他們并沒有太多對上龐大軍隊的經驗。

若是同前世差別不大,那這場仗也快要打到頭了。

容千珑回頭看了眼沈連,沈連沒有像随容璟出行時一樣始終落後一些,他快馬上前與容千珑并行:“小殿下,別怕。”

“我已經死過了,死倒沒什麽好怕的。”容千珑抹了抹眼淚,眼淚蘊在眼睛上,已經快要看不清路了。“我就是怕這場仗打不完,哥哥醒了要罵我。”

沈連心中也在犯嘀咕。

這些新兵不好帶,前幾日全靠容千珩身先士卒,才讓所有人跟着賣命,如今容千珩受了重傷不能上場。

軍中相當一部分人在罵前幾日的皇子绫羅綢緞穿金帶玉,明顯是有心人在其中挑撥。

前幾日容璟對沈連說過,恐怕軍中混進去了容千琮的人,正在散播恐慌,動搖軍心。

對于容千珩的治下方式容璟嗤之以鼻,全靠自己一條命去帶頭,命早有拼無可拼的時候,太愚蠢了。

打了這麽多天折損了許多兵力,營地裏許多人都站在外面,他們或大聲喧嘩,或湊下一起氣憤的說着什麽,聽的人滿臉喪氣。

“就是給新皇子立功罷了,二皇子更有本事更懂戰術。我們這些貧民百姓家的二郎,不過是來用骨頭給四皇子…啊!”

沈連看着容千珑拔出自己手中的劍一劍刺在說話那人的手臂上,又抽了劍拎在手上,血沿着劍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容千珑還穿着方才在宅子裏穿的舒适便衣,柔軟又整潔的月白色,頭發束的高高的,墨色柔順的頭發散在肩膀。

容千珑用一張不染塵世的仙子面孔對着那些人,清澈的聲音平淡的涼飕飕,他說:“若還敢有人擾亂軍心,軍法處置。”

被刺傷了手臂的人一張臉不知是疼得還是氣的,總之憋的通紅,他有些害怕,但還是一鼓作氣,叫嚣道:“我們都是為朝廷賣命的士兵,你憑什麽…”

說着他便抽出自己的大刀要與容千珑動手,一旁的沈連動作奇快,斷刃已經架在了那人頸側。

容千珑拎着劍,轉身前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帶血的劍引得衆人紛紛散開一條小路,容千珑已經不再去看任何人,他只覺得自己穿過了一條血腥氣的路,終于走到了容千珩的營帳外。

副将看到容千珑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目光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失望的問:“太子殿下還沒來嗎?”

開門的副将就站在門口沒動,容千珑撞開他的肩膀,感覺自己的肩膀快要碎了,他忍着痛走到裏面。

鋪着辛州地勢圖的桌案四周圍着副将與衆軍師。

容千珑看着他們,開口道:“太子無诏不得領兵,若再有人提議讓我兄長領兵上陣,戰後按撺掇太子謀反的罪名處置。”

門口的副将還沒把門關上,外面跟過來的許多人也聽到了他的話。明顯有幾人叫喚了眼神,鬧了起來:“辛族人都人高馬大像猛獸似的,這不是騙我們送命嗎?早說是四皇子親征,如今皇子還穿着绫羅…”

容千珑朝身旁伸出手,沈連心領神會的雙手奉上,往他手心放了一支箭。

容千珑将箭拉在弓弦上,他手臂繃緊擡起,對面的副将蹙起眉警惕的看着他。

容千珑轉過身的同時放出了箭,箭頭穩穩的紮在了方才說話那人的肩膀,他還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衆人驚呼後陷入死寂,片刻後又喧嘩起來。

副将做了個手勢:“靜一靜,殿下明顯有話要說。”

容千珑看了他一眼,問:“你姓什麽?”

“屬下姓秦。”

“好。”容千珑又看向衆人:“此次平頂邊疆的确是當今四皇子親征,如今四皇子正重傷無法起身,我不信有人沒在戰場上見過四殿下,這軍中還是被幾個奸人鬧得烏煙瘴氣。”

秦副将開口:“兄弟們,我能證明前幾日上陣厮殺的确實是當朝四皇子。你!”秦副将上前去拉出來一個縮頭縮腦的士兵:“昨日四殿下還将你從辛族人的包圍中撈了出來,你全忘了嗎?”

那人頓時擡頭挺胸證明到:“四殿下确實上了陣,我是步兵,之前都沒見過四殿下,前幾日也是快死了才被四殿下救過一命,我看的真切,他袖口繡的蟒紋,不會有錯。”

容千珑給沈連使了個顏色,沈連去架子上取下兩人容千珩昨日穿的盔甲,兩個年邁的軍師立刻上前跪下了。

容千珑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覺得自己因亢奮有些眩暈,他開口說道:“如今四殿下容千珩不能上戰場,我兄長太子容璟因祖訓更不能上,但我可以。”

兩個副将看見兩個年長的軍師都跪了,立刻也跪了,一屋子軍師也都連忙跪了。

他們雖然不信纖細的容千珑能打仗,但如今有個人敢以皇子的身份上戰場,即便是送死也能将現在被有心人攪亂的軍心聚攏起來。

帳外的士兵見一屋子的管事兒的都跪了,便也被感染接二連三的跪下了。

兩個年長的軍師也是兵部的老人了,有人脈聽到一些宮中皇子的變動。

如今眼前這位不用細說,他們也知道就是莊峻刍的親兒子,但他們沒道理在此時拆穿。

這場仗早打完早班師回朝,這些時日鬧成這樣,已經夠他們丢人了。

若非容千珩脾氣太倔,他們也不會對容千珩治下無能時不言不語,眼看着壞了事,到他們後悔的時候也晚了。

還不知道皇上到時候會如何問責。

兩人站起身幫伸開雙臂站着不動的容千珑穿盔甲,容千珑比容千珩瘦許多,他們只能把繩子系的緊緊的。

容千珑拿着攻,沈連不放心,又在他腿上綁了匕首。

沈連拍了拍他瑟瑟發抖的肩膀:“你只管射箭,小人會緊緊跟着你,若是有危險,小人拼死也護你逃脫。”

容千珑對他勉強笑笑:“若是危險來了你只管跑,皇子今日是要死在戰場上的。”

沈連沒有再說什麽,容千珑說得對,今日會有許多人盯着他,一旦他打了退堂鼓或是想悄悄溜走,都會被有心人大四宣揚。

別說他逃跑,即便他不跑,都只怕要有人造謠他跑了。

沈連去吩咐幾個軍師,讓他們派一些信得過的心腹在打起來之後留意有沒有人在造謠。

若是容千珑陷入危險,沈連知道自己只有強行帶容千珑離開,不能問容千珑的意思。若是容千珑真的死在戰場上,容璟或許會殉情。

容千珑拿着容璟給他的攻,湊在唇邊輕親了一下。

沈連嘆息。

秦副将在容千珩的馬上綁了箭,容千珑翻身上馬,他揉了揉馬臉,想快些與容千珩的馬建立一些信任。

沈連也翻身上馬。

容千珑的馬先走,他穿着盔甲,發冠上綁了紅帶子,別人都在拼命的隐藏自己位置,只有容千珑必須讓自己顯眼,讓所有人看到他在戰場上拼命。

“沈連。”容千珑輕聲喚了一句。

沈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會兒才應了一句:“殿下?”

“等我回京了,必弄死容千琮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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