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全
類似 全
吃完飯後，兩人散步回家，驅車前往新翡圖島中心，雪珊大學。
他們目前不是學生，并未入學。雪珊委員會對待他們的态度，和對待前來合作的客戶無甚區別，皆是一視同仁中透着疏離客氣。
接待室中，負責接洽他們的還是上一次老熟人。
佟微月表明來意後，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作為雪珊委員會，大多時候他們會比客戶更了解自家學生的情況。
“重新挑選項目導演人選？當然可以！”奧利蘭德嘴角微笑的弧度給人以真誠之感，他點點頭：“潘多拉一事我已知曉，正準備向您致電說明突發意外，只不過手腳不夠利落，沒想到今日您二人親自來了……這是我的疏忽，非常抱歉兩位先生。”
他言辭誠懇，好像萬般懊悔。佟微月厲林梢卻知道，雪珊委員會工作态度充滿了高福利社會閑散風格，每個加入其中的工作人員無一例外都會被迅速同化蠶食，奧利蘭德口中“正準備致電”或許是真的，但那樣謙謙自愧一定是假的。
紅赭色布藝沙發上，厲林梢身體靠後，看着雪珊大學內部雜志的眼随之擡起，似笑非笑。奧利蘭德坐在他對面，不出意外撞上他目光，眼神、微笑和神态都無可挑剔，大方坦赤。
在場的都是人精，幾人對視一眼，一方沒打算計較，一方看出此心，便心照不宣。他們默契地繞開這點細枝末節的客氣，只談正事。
厲林梢放下手中雜志，閑散擱在案桌上，手扶着膝蓋，虛虛扣着指節，耳朵有一搭沒一搭聽着他們談話。
“……如果兩位先生決定重新挑選項目導演人選，我這邊需要再次遞交申請，由委員會向各位學生進行時間确認，之後再行列出名單。”
“恐怕這一套流程走下來，需要不短時間。”
“是的，您說得沒錯……倘若您那邊行程緊迫，很有可能會來不及……哈哈，您知道的，委員會流程一向如此，就是這樣。”
“潘多拉畢業延遲的情況我已大概了解，可以确認造成現下局勢的原因在于你們，責任分明。我在合同之外等待的時間既是我的損失，委員會要麽配合我盡快跟上計劃，要麽請給出一套合适的解決方式。”
“這，也好。佟先生所言極是，我會将您的意見反饋上層，不日電聯……”
最後佟微月厲林梢走出接待室，刷卡坐電梯直下地下三層，坐進車裏徹底不見奧利蘭德身影，前者肖似父輩寡淡無波的臉龐才散去冰雪。男人輕輕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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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雪珊委員會這回沒打算裝死。”
佟家是有人在雪珊大學委員會待過的。
雪珊大學對于它所主要服務的特殊群體，從來沒有能夠被挑剔的地方。雪珊大學委員會對于它所接待的客戶，就很不一樣。
閉眼裝死是它拿手戲碼。
而它們裝死的緣由不是傲氣，不是不願意承擔責任，純粹是散漫自由的風氣刻進了骨子裏，一看麻煩事先看大小，大事迅速解決，小事能拖就拖，效率低下。
唯一能算得上優點的，可能就是一旦接待人員說出“不日電聯”這四個字，說明委員會沒打算于相關事件上裝死。有夠标志性。
“如無雪珊教師組朝令夕改，潘多拉也不會延畢。這意外之事，他們總該有一個正經交代。”厲林梢輕輕一哂，今日處理工作時他已完全了解此事，這時談及相關話題，他對話題中心的人物态度明确：“奧利蘭德辦事效率不夠及格，勝在知禮上心、擅長保全自己。在這件事上，他寧願多做事，多推進。”
沒人會想替他人背鍋，尤是以并無獲取足夠利益的情況之下。
“我原本沒那麽确定，”佟微月笑了笑，手指上銀色戒指于車外明亮的光線之中，一霎閃過閃亮的光。他若有所思，不算意外：“他一開口，我便知道了。”
厲林梢同樣。他仰起臉，靠在副駕駛位上，側頭，目光短暫落于佟微月指間婚戒，而後随意而就地游離，下眼睫微翹，淺淺眯起眼。男人開始閑來無事慢慢轉動無名指上戒指，實乃養成不久的新習慣。
“看來這次事件，雪珊委員會內部也各有意見。”
凡之雪珊服務對象，無不身份特殊，或是非富即貴，或是名門之後，或是涉及更深邃、更特殊的神秘背後，莫不時間緊張，各有忙碌之相。很多東西，自然成了通行的鐵證、心知肚明的無需言說。教師組卻突然一反常态，搞起反複無常，莫名其妙卡學生畢業，耽誤衆多事。何止令人探究。
“他們會很快聯絡人到位的。”厲林梢說。
“不出意外，應該還是潘多拉。”佟微月心中已有判斷。
“潘多拉風格配林譯，正好。只要林譯不寫懸疑。”
厲林梢看過潘多拉作品。
灰蒙潮濕的雨季，陰冷幹燥的甜蜜，人陷在他的畫面裏，如陷在一座正在沉眠的火山孤島中。眼中遠處平凹的高山，似安全又不安全，似危險又毛骨悚然，頻繁降落的雨幕也不能熄滅那種隐而不發的預感，時時刻刻萦繞着孤島上的人，絞殺人的安全感。
看得出來，他極為擅長很文藝而隐喻的畫面，營造氛圍感。
林譯所擅風格和其類似。甚至于塑造方面，更為大膽，更為尖銳，更為冷凝而刻薄，有一種……天然無人管教的無忌與野蠻。
厲林梢說潘多拉風格配林譯正好，還真沒有說錯。
“忘了問，電影新主題，阿梢想好了嗎？”
聽到他反複鞭屍，佟微月忍笑。他幹脆問到底，同時他啓動車子，帶着愛人驅車離開學校。
“我交給了林譯。”厲林梢已無所謂收尾之作究竟是個什麽類型，他只要林譯能寫出點看得過去的真東西：“随他的心，命題作文他大概是不會寫的。”
正如有些人适合填鴨題海的應試教育，有些人不是。
厲林梢無意為難編劇，哪怕他寫懸疑給他寫出一坨狗屎。因為他清楚，這不是林譯真正的水平，林譯寫了三版懸疑始終沒發揮出他的能力，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以目前情況而言，他不适合寫懸疑。
既如此，沒必要非死磕下去。
風格相符，靈感同頻之人豈是完美得那麽容易？
忽然，大明星靈光一閃。
厲林梢冷不丁接着開口。
“如果他與潘多拉會面……”
“那這部電影的劇本創作，很快就會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