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篇:「桃花仙子」
第一篇:「桃花仙子」
微微颔首低眉,清風拂面,進而側面擡眼,眼波流轉,粉面紅唇,深深一嗅,一股從皮膚裏面沁出的清香充盈鼻腔,絲綢般細膩的肌膚柔軟憐人,是桃花仙子……
“牙仔!”
一聲蒼勁有力的叫喊聲傳來,把睡夢中的我驚醒了。
張開眼,躺着床上緩了緩才徹底清醒。
坐起身,一片粉紅色的桃花瓣垂落在手上,如夢中所觸及的感受那樣細膩、柔軟。
“牙仔!”
叫聲再次響起,只見一個拿着煙杆兒,咂巴咂巴抽着煙的老男人跨過老舊的木門進來。
這人是我的爺爺,村裏人都叫他老季,我平時不敢這麽叫他,只有私下才會吼着老季,老季,有幾次被他聽到,還狠狠被木棍子抽了幾下,罵我是個不懂禮的。他是村裏的木匠,有着一手絕活,做的家具耐用又精美,整個村的大多木匠活都得拜托老季。
“哎!”
我趕緊應下,免得又要被罵倔驢子。
老季深深抽了口煙,随後吐出嗆人的煙霧,整個小而雜亂的屋子頓時間都充斥着煙味。
我不喜歡煙味,曾好奇背着老季偷偷嘗過一口,被嗆得嗓子不舒服。
老季拿起煙杆兒在門沿上磕了磕,以便不讓煙葉把煙杆兒堵住,一套動作做完,老季才說:“這都一下午了,那癡兒還不回來,莫不是走丢了哇。”
癡兒是我們鄰居玲花姐的兒子,玲花姐一個女人養孩子困難,就出門打工掙錢去了,又因為玲花姐的媽跟老季年輕時關系好,便把癡兒托給老季管管。
至于為什麽叫癡兒?
聽說是小時候發高燒,吃錯了藥,人就變得有些癡呆遲鈍,又說什麽賤名好養活,便癡兒癡兒叫着,後面傳着傳着都這麽叫起來。
“那我去找。”
說着我就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朝門外撒丫子跑了。
“趕快回來,莫趕不上晚飯哇。”老季在後面吼着。
出了門就能看見村口那顆百年柿子樹,也正因為這顆柿子樹,這個村被叫作柿家莊。三月初春,柿子樹的枝丫上冒着點點綠意,不時吹來點風搖曳着枝桠。
癡兒會去哪裏呢?
我有些發愁,望了望柿子樹。
柿子樹?樹?
又低頭看了看手心那片還未被自己丢棄的桃花瓣,花瓣嬌嫩,手掌的熱度已經把花瓣煎得綿軟,不似之前鮮活了。
但看見手心的桃花,我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地方,我被這粉紅嬌嫩的桃花指引着去尋找癡兒。
去到後山,我穿着雙破布鞋爬到那片桃花林。
找了一會兒,果然在一顆桃樹下找到癡兒。
每年三月後山的這片桃林會全部開放,盡情地展示它們的風采。
我蹑手蹑腳地走近,蹲下看癡兒,癡兒的身體上蓋滿了桃花瓣,他在一片芬芳裏睡得正香,這真是一種豔福啊!
我撿起一片桃花瓣湊到癡兒的鼻息處,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癡兒做跟我一樣的夢?
大抵是弄得有些過分了,癡兒眉頭皺了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仰躺着去看捉弄自己的人。
看了好一會兒,才癡愣愣地喊:“牙哥兒。”
我喜歡聽癡兒叫我,聲音很好聽,細細柔柔地,比女孩子還要輕軟。
不過,癡兒的确像女兒,面容粉白,眉眼溫婉,說起話來也慢慢的,輕輕的,我第一次見時,還以為是個妹妹,玲花姐聽見只是笑笑,解釋說是個男孩兒。
“又躺這裏睡着了?”
癡兒笑呵呵的:“睡得好,香!”
說着癡兒一把把我拉倒地上,我倒是也不生氣,對于癡兒,我總是會比對別人多出點耐心。
“你讓我躺,那我就跟你一起躺會兒吧。”
我躺在癡兒的身邊,與他一起仰頭看着不斷簌簌落下的桃花瓣。
“癡兒,你覺得這像什麽?”我好奇地問起來。
“嗯?”癡兒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接過一片桃花,說:“桃花雨!”
我很驚喜,畢竟癡兒沒有上過學,能說出這種話真的很不錯。
“癡兒,你真的很聰明。”
我想要不是吃錯藥,癡兒去上學一定會拿第一名。他對于外界有着超強的感知力。
癡兒不是癡兒,而我也不正常。
我能看到別人感知不到的東西,就像我看見的不是桃花雨,而是一個人,一個如夢中桃花仙子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