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篇：「畫眉」
第五篇：「畫眉」
有人拐了我一下，我側頭看着拐我的人，是我同桌，也就是芳姨的女兒張慧琳
“季月，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季月是我的名字，很簡單，一聽就知道我是在一個月夜出生的，但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月亮幹淨無暇。
“我……我……”
我走了神，根本不知道老師講到什麽地方了，支支吾吾的，遲遲沒有說出答案。
小高老師不像嚴肅的老教師直接開罵，而是溫柔地看着我，這讓我更加愧疚，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幻想症很嚴重。
我偷偷擡眼去看小高老師，小高老師只是笑笑，說：“下次記得認真聽課哦，那就請你的同桌張慧琳同學幫幫你吧。”
張慧琳聽見，立馬站起身，準确無誤地回答上老師的問題。
張慧琳看起來高挑纖瘦，一頭亮麗黝黑的頭發被高高梳起，發黃的臉上有着點點雀斑，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她學習很認真，是班上的第一名，還是整個學校的年級前三名，做事利落又直爽，老師很喜歡她，好成績和老師的喜愛加持讓她總是驕傲地仰着頭。
小高老師表揚張慧琳：“慧琳同學認真聽課了，回答得很好，季月同學要多多學習。”
我和張慧琳被示意坐下後，小高老師繼續講課。我側頭看了一眼張慧琳，發現張慧琳也白了我一眼，似乎看不起我上課不認真這事。我并不生氣，走神的确是我的問題。
下午放學，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跑到老師宿舍，找小高老師交假期作業。我寫作業總是會寫着寫着就發現字在旋轉，最後一個一個飛出來，圍繞着我飄在空中，我忍不住總是要與它們玩上一番，所以我的作業每每要晚上一兩天才交。
我摸摸索索走到小高老師宿舍門口，發現小高老師正坐在屋內，對着一面紅色鏡子，拿着一只鉛筆往自己額頭上畫着，我好奇地看了一會兒，直到小高老師發現我，叫我進去，我才擡腳進屋。
小高老師看了一眼我手上有些皺的作業本：“季月同學來找老師交作業。”
我點點頭，把作業遞過去：“嗯。”
小高老師接過，放在桌上，依舊溫柔如風：“好了，回家吧。”
“好。”我應下，卻沒有擡腿走，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根黑色的筆上。
小高老師：“對這個感興趣。”
我點點頭：“嗯，老師為什麽拿筆畫額頭？”
我這個話讓小高老師笑了，然後才拿起那黑筆給我講：“這個叫眉筆，畫畫眉毛，讓人看起來漂亮好看。”
一只筆就能讓人變漂亮，是馬良的神筆嗎？
小高老師拉出一個凳子讓我坐下，我聽話照做，但她沒給我講馬良的神筆故事，而是說了另一個故事——張敞畫眉。
聽完故事，小高老師就催我回家，天越來越晚，回家不安全。我出了學校，也沒有立刻溜回家，而是跑到學校後街準備買點零嘴兒給癡兒帶回去。
“子辰，我們先回去吧，不然爸媽會不放心的。”
是張慧琳的聲音。
林子辰是村小林洪老師的獨子，學習成績也不錯，尤其是人長的不錯，面容俊秀，長得高高瘦瘦，身材勻稱，很讨學校女孩子喜歡，張慧琳也是其中一個。
林子辰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想回去就回去，別跟着我。”
張慧琳似乎也很糾結：“子辰。”
最後兩人的聲音飄遠，我也走了。
回家的時候，我走得很快，想要早些回家見癡兒，不知道今天癡兒一個人在家無不無聊？
太陽落了山，天暗淡下去，我也終于到了村口，我遙望着那顆高大的柿子樹，風一吹，翠綠的嫩葉就搖搖，我停下腳步，等待着。
等待那一聲回家的呼喚，那一聲只屬于我的呼喚。
“牙哥兒！”
呼喚聲傳來，我如願了。
我看過去，只見癡兒站在柿子樹下雀躍地朝我揮舞着手，一聲又一聲喚着我：“牙哥兒，牙哥兒……”
我笑得也燦爛，展現出孩子的喜悅，快步朝柿子樹下的癡兒奔去。
“癡兒。”
“牙哥兒，你怎麽才回來啊？我等你好久了。”
“交作業晚了一點。”
“哦。”
我拉住轉身要回家的癡兒，拿出那串糖葫蘆，癡兒看見，眼睛都亮起來，還貪吃地舔舔嘴巴。
“糖葫蘆。”
“給你帶的，就在這裏吃，回家吃老季發現會罵人。”
我說着，把外面那層包裝紙拿掉，遞到癡兒嘴邊，示意讓癡兒張嘴吃。
癡兒張嘴吃下一顆，酸甜的糖葫蘆讓癡兒眉眼彎彎，然後推着我的手，把糖葫蘆推到我的嘴邊，讓我吃，我也咬下一顆，外層的糖衣已經有些化了，但并不影響它的美味，也不影響我和癡兒的心情。
兩個孩子坐在柿子樹下搖晃着腿吃完糖葫蘆，最後給對方擦擦嘴，抹掉偷吃的痕跡，再慢悠悠地回家。
回家，老季見我這麽晚回來，有些不滿，怒瞪我一下，說着：“走個路走一天，是爬回來的！”
我低着頭，不看老季，撒謊：“老……老師給我補習了一會兒。”
聽見這個理由，老季的怒氣也消減了。
吃了飯，癡兒去洗碗，我也陪着去收拾收拾廚房，在廚房裏我找到了一塊黑黑的炭，拿起來，想到了小高老師的眉筆。
一個想法在腦海裏誕生，我拉着癡兒站在昏黃的燈光下。
“嗯？牙哥兒？”
我拿起炭給癡兒畫眉，邊畫邊說：“我給你畫眉，能讓人變好看。”
癡兒聽見，乖乖地任由我擺弄。
畫完，癡兒的眉毛被我描的又黑又粗，看起來很糟糕。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要用那種筆才對？
“好看嗎？”癡兒問。
我搖搖頭，拉着癡兒去洗臉：“不好看，下次再給你畫。”
癡兒不生氣，依舊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