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篇:「毒蛇」

第十篇:「毒蛇」

直到我痊愈後,我再沒有借口待在屋裏,我最終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在開門前,我躊躇,我猶豫,甚至趴在房門上,透過狹小的門縫,找尋老季的身影。找了一圈,沒有看見,我拉開門,踏出去,只見院子裏只有癡兒和福旺,癡兒拿着根豬骨頭逗着福旺,福旺一個勁兒地搖着尾巴,湊上前,想要跳到癡兒的身上去奪取那根美味的骨頭。

我喊:“癡兒。”

癡兒看見我出來了,很高興,把手裏的骨頭遞到福旺的嘴邊,讓福旺叼走,然後快步奔向我。

“牙哥兒,你出門了。”

我看着跑近的癡兒,點點頭,很久沒出門,又躺了很久,我感覺我說話都有些虛弱,不像癡兒面色紅潤。

我環視了一圈,沒看見其餘的人,好奇又忐忑地問:“其他人都去哪裏呢?怎麽都不見了?”

癡兒想了想,似乎在回憶什麽,說:“季爺爺去隔壁村做工了,媽和梁叔叔上山了。”

老季不在家,我心裏暫時松了口氣,張開嘴,将心裏的那口憂郁之氣輕輕吐出口,我的身體都似乎輕了兩斤。

我看着癡兒,想到玲花姐讓我叫她媽媽這件事,我心裏對癡兒的嫉妒就沒有了,我跟癡兒擁有同樣的愛,癡兒是我兄弟,是我的夥伴,我們的關系很堅固,我發誓我不會再甩開癡兒的手。

我打算明日再去學校,今天再休息一天,無事可做,我于是提議:“癡兒,我們去山上找媽.......找玲花姐怎麽樣?”

癡兒跟在我身後,表示同意,我們出了門。在村裏走着,我感覺我和癡兒在被審視,路過的每一個人都頻頻回頭看我和癡兒,那怪異的眼神,仿佛我和癡兒赤身裸體地出了門。我想要上前問一下緣由,可人們又都像躲避瘟疫般快速逃離我們。我一頭霧水地拉着癡兒快步朝村後的大山走去,将那個小小的村莊遠遠甩在身後。

山腳下有一處方形水塘,是村民們一起出力出錢修建的,拿來儲水灌溉莊稼。我們先到了水塘邊,然後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休息一下,癡兒也學着我的模樣玩耍。

我上手捏了捏癡兒白淨柔軟的臉,也逗弄着癡兒,癡兒也上手,我們你一下我一下地打鬧,樂此不疲,只是癡兒比我矮一點,瘦一點,力氣比我小,每次這樣的游戲結局都是我勝利,這次當然也不例外,我握住癡兒的手腕,低頭湊近癡兒,帶着一種對弟弟的寵愛勸說:“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癡兒每次輸了游戲也不鬧,反而笑嘻嘻地點點頭,向前伸手拉住我的衣服,讓我帶他走。

我拉住癡兒的手,一步步朝山上走去,去找我們的媽媽。

在找尋的途中,我和癡兒遇見了一條蛇,一條黑色的、細長的毒蛇,隐藏在地上的落葉裏爬行,樹葉發出微弱的聲音,我們才發現它的身影。我立馬停下腳步,不敢再向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住那條蛇,握住癡兒的手也不斷縮緊,呼吸也慢下來。

那條蛇似乎也發現了我們,藏在落葉裏,探出頭,吐着長長的蛇信子,用它那黑色的眼睛與我對視,我沒有看出什麽,但我很害怕。

好在那條蛇最後爬走,消失不見了,我松了口氣,再深深吸了口氣,小聲說:“吓死我了,今天運氣真不好。”

心情平複下來,我才繼續帶着癡兒前行,我們在大山裏尋找着。大山裏樹木密布蔥郁,能掩藏很多隐晦的秘密。

搖動樹葉的聲音、克制又急促的呼吸聲都經過翠綠的葉子落入我們的耳朵裏。我們尋着聲音朝前走去,最後我們透過樹葉看見了人影。

我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他背對着我們,只能看見玲花姐,但玲花姐也沒有注意到隐藏在樹葉後的我們,她也不暇顧及,她的眼睛是迷離的,臉上還浮着如映山紅般的紅暈,看起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她在這一刻是陌生的,卻也是妩媚的。

癡兒想要開口說話:“牙......”

聲音一出,我就急忙地轉身捂住了癡兒的嘴巴,讓我們不要暴露行蹤,好在那兩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覺得一切不正常。我帶着癡兒蹑手蹑腳地走了,回到了水塘處,兩人并排坐在石階上。

我望着水面上的粼粼波光,腦海裏全是剛剛的大膽畫面,我知道那是在幹嘛,初中的生物課本上雖然避開了那一章的講解,但我們私下翻過許多遍,我們窺探身體的秘密。只是癡兒沒有接觸了解過,癡兒不懂。

我側頭看着癡兒,說:“癡兒,你剛剛看見了什麽?”

癡兒回想着,用着自己的語言系統說着:“媽好像在和梁叔叔玩游戲,玩得很高興。”

我還是不打算教癡兒這種事,我不想玷污癡兒,并且我也不是太懂,所以我撒謊了:“對,他們就是在玩游戲,在玩一種只能兩個人才能玩的游戲,這個游戲很隐秘,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我們要假裝不知道他們在玩游戲,好嗎?”

癡兒不解:“不能告訴別人嗎?”

我肯定說:“嗯,絕對不能告訴別人。”

癡兒聽我的話,點點頭說:“好吧,我不告訴別人。”

談好約定後,我和癡兒在水塘邊坐了很久,直到太陽墜到天際線,一陣風揚起,山腳下水塘邊的竹林嘩然,我看向遠方,邊等待邊欣賞這樣絢麗的風景。

“媽,梁叔叔。”

癡兒的叫喊聲,我才轉頭,只見玲花姐跟在男人下山。

玲花姐也看見了我們,走近問:“你們在這裏幹啥?”

我擔心癡兒說錯話,搶着開口:“在家裏躺久了,想出來逛逛就帶着癡兒來水塘邊坐會兒。”

玲花姐看了天邊,發現太陽落了山,拉住癡兒說:“天要黑了,我們回家吧。”

玲花姐走在前面,我在後面先沒動,而是看了看男人,男人注意到我的眼神,也看向我,我們在一瞬間對視。

男人叫梁康,長得很高,很瘦,雙頰有些凹陷,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看起來很文質彬彬,是玲花姐出去打工認識的,玲花姐說他是個攝影師,專門幫別人拍照片,照片拍得很好看。

可我卻不怎麽喜歡他,就在剛剛對視的一瞬間,藏在男人鏡片下的黑色眼睛讓我想起剛剛遇見的那條毒蛇。我懷疑男人的本質是一條會引人入歧途,致人于死地的毒蛇。

梁康看了看我,然後點點頭就走了,跟在玲花姐身後,臉上表現出禮貌溫和的笑。

我閉了閉眼,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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