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黑澤裏奧細數着這幾日的行程。
這幾天他們去了東京塔,上野公園,還有淺草寺……
他原本想要給中也拍拍照片,發消息給對方,卻被太宰攔下,說不要打擾中也工作,于是只能作罷,但是他能給中也買很多伴手禮。
……啊不對,好像有點說遠了。
黑澤裏奧搖了搖腦袋,把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從容量不大的腦內甩了出去。
他疑惑于太宰的計劃是什麽,并不代表着自己不信任對方,只是好奇。
似乎感受到了金發少年的疑慮,太宰治垂下了眼睛,視線停留在書本的某一頁上,許久沒有挪開。
黑澤裏奧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反正他是個笨蛋,思考計劃這件事還是交給太宰好了。
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相信太宰的。
唔……就像芥川說得那樣,太宰是不會出錯的!
黑澤裏奧想着,忍不住雙手抱胸點了點頭。
身下的床鋪軟乎乎的,像是陷入了棉花團中似的。
金發少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然而此時,太宰治忽然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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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奧,你知道嗎?”
“嗯……什麽?”
黑澤裏奧剛剛正打着哈欠,嘴巴剛張到一半,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
聽到太宰治的聲音後,他轉過腦袋,深綠色的眸子疑惑地看向沙發上低頭盯着書本的黑發少年。
太宰治沒有擡頭,細密的睫毛垂下,擋住了鳶眸中的深色。
少年柔軟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講述某個鮮為人知的小知識點般,緩緩說道。
“人類不論是□□還是精神,都是一種相當脆弱的生物啊。”
“如果剝奪走人類的五感,放完全封閉的環境下,比肉|體先一步毀滅的,是人類的精神。”
“七十二小時,也就是三天。”
“失去與外界聯系,在一無所有的世界裏,人類的精神極限是三天。”
“所以,為什麽監獄裏的人寧願接受肉/體上的懲罰,更恐懼于被關進小黑屋。”
“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身體上的折磨要來的痛苦。”
“唔唔,這樣子嗎。”
黑澤裏奧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歪着腦袋,卻還是乖巧地應了一聲。
太宰治繼續說道。
“不過也有例外。”
“一部分精神強大的,擁有堅定信念的人,或者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
“畢竟精神上的恐懼,來自于人類本身。”
黑發少年說話的風格還是那樣,神神叨叨似乎又飽含着某種深意,讓人聽得糊裏糊塗,滿頭問號。
不過聽不懂太宰的話,對于黑澤裏奧來說幾乎已經習慣了。
金發少年忍不住揚起了腦袋,看着房間頂上的內嵌式燈,小聲嘟囔了一句。
“不過好像也能夠理解哦。”
“畢竟什麽都沒有的、一片漆黑的地方,實在是太無聊了。除了睡覺以外什麽都幹不了吧……”
“裏奧。”
“唔,怎麽了,太宰?”
不管自己在幹什麽,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時,金發少年總是會優先擡起自己的腦袋,看向聲音的源頭。
黑澤裏奧轉過了腦袋,疑惑地看着沙發上的太宰治。
黑發少年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書,那雙鳶色的眸子看不見任何光,将周圍的一切全部吞噬。
像是幽魂一般,安靜地注視着他,神情晦澀不明。
“……抱歉,裏奧。”
“我們的計劃馬上就要開始了哦。”
“嗯?什麽?”
黑澤裏奧一臉茫然。
他正想要追問,然而此時,酒店房間的門鈴忽然被人摁響,富有節奏地在兩聲後安靜下來。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出聲說道。
“啊……大概是服務員吧,過來送晚餐的。”
今晚沒有打算出門,所以太宰治和黑澤裏奧幹脆定了晚餐上門的服務。
“哦哦,是嗎,比想象的還要來得早呢。那我去開門。”
被這麽一打岔,黑澤裏奧沒有多想,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背影看上去相當的歡快。
反正之後再問太宰就好了。
到了門口,手剛放上門把手時,黑澤裏奧的動作頓了頓。
門外的氣味讓他感覺有些熟悉。
金發少年帶着疑惑歪了歪腦袋。
黑澤裏奧歪着腦袋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打開門。
門外是一個穿着侍從服的黑發女性,身旁是一輛手推車。
見門開後是一位金發少年,她的臉上立即露出了标準的服務式笑容,朝着對方微微鞠躬。
“您好,兩位客人。這是二位之前點的套餐,東西比較多,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進來嗎。”
黑澤裏奧眨了眨眼睛。
他扭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黑發少年,對方又開始看書了;見太宰沒有反對,黑澤裏奧轉回了腦袋,點了點頭。
“可以哦。”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雙手一拍,樂觀地問道。
“對了,你也要一起來吃飯嗎?聽說這家酒店的廚師手藝非常棒呢!”
“……啊,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只是一位服務員,之後還有別的工作要去完成,就不必了。”
黑澤裏奧過于自來熟地邀請讓面前的女侍呆滞了一下,後腦勺上忍不住低落一滴無語的冷汗。
“哦,這樣啊。”
黑澤裏奧有些惋惜。
服務員小姐始終微笑着,将裝滿食物的推車推了進來,卻又随手關上了門。
這個舉動有些不常見。
畢竟一般的服務員進入客房都是會把門打開,做完自己的事情後再出去。
然而黑澤裏奧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面前的食物上。
他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作響,如果不是太宰說已經在外頭玩了三天不想再出門,所以今晚在酒店內定了套餐。
不然他自己可能就直接跑出去找吃的去了。
太宰的體力好差哦,是因為不愛鍛煉的緣故吧,真沒辦法呢。
黑澤裏奧在心中想着,深綠色的眸子看上去亮晶晶的,滿心歡喜地咬下了面前的櫻餅。
他一邊咀嚼着,一邊扭頭看向沙發上的太宰治,聲音含糊不清。
“太宰不來吃飯嗎?”
“你先吃吧,裏奧。”
黑發少年的視線沒有離開自己手中的書,聲音平靜,聽不出有什麽情緒的波動。
黑澤裏奧對于太宰治的話向來都是十分信任。
他沒有多想,繼續吃了起來。
然而吃着吃着,黑澤裏奧卻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手上進食的動作也逐漸停了下來。
——好困,好想睡覺。
當這個想法冒出時,眼前的畫面忽然模糊了一下,腦袋變得昏昏沉沉的,困意逐漸席卷了全身。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的樣子。
現在到睡覺的時間點了嗎?
腦袋迷迷糊糊地想想着,他下意識地開口,想要詢問黑發少年。
“太……”
光是擡起舌頭都覺得困難。
金發少年費力地眨了眨眼睛,心中疑惑和茫然更甚。
他想要扭頭看向沙發上的黑發少年時,身上卻已經失去了力氣,完全不聽使喚。
“咚。”
一聲悶響。
黑澤裏奧直接趴倒在柔軟的地毯上,腦袋朝着沙發上的太宰治,眼皮一垂一垂着,随時都快要閉上。
太宰治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而眼前的世界已經出現了重影,黑發少年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張口想要說話。
“啊,是……”
最後,還是沒能抵擋得住沉沉的睡意。
周圍的一切頓時安靜了下來,眼前一片漆黑。
太宰治看着趴在地上,已經完全昏睡過去的金發少年,垂下了眼睛,輕聲說道。
“亞人其實很好對付啊……比起子彈,麻醉藥對于亞人來說,才是更加危險的武器啊……”
“不過是用這種方式啊,我還以為你會直接用槍對他射擊麻醉彈呢。”
“貝爾摩德。”
随着黑發少年的聲音落下,另一道女聲輕笑了一聲後,緩緩響起。
“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吧,太宰君。”
原本的服務員小姐忽然改變了說話的語氣,用上了自己的本音,整個人的氣場都發生了改變。
太宰輕笑了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不緊不慢地看向不遠處,穿着侍從服裝的黑發女人。
“呀,該說不愧是外號「千面魔女」的貝爾摩德女士呢,一般人應該無法識破你的僞裝吧。”
“哦呀,「一般人」啊。所以你是在特意強調你不一般嗎?真是讓我備受打擊。”
貝爾摩德輕哼了一聲,微微挑眉。
沙發上的黑發少年只是微笑,然而那樣親和的笑容非但沒有拉近二人的距離,反而給人一種疏遠的距離感。
“還是不多廢話了吧,貝爾摩德。”
“不過我也沒想到,會是你親自過來。那位烏丸蓮耶果然只相信你啊。”
“我還以為,烏丸蓮耶會讓那位叫做琴酒的男人過來。”
“畢竟,那人可是裏奧的「前主人」,對于裏奧來說,也是備受信賴的「大哥」。真可惜,我還從未和那位top killer見過面。”
“呵,如果不是我過來的話,想必你也就危險了吧。”
貝爾摩德漫不經心地說道。
“琴酒那家夥,對于任務目标以外的人,可一點不會手下留情,會毫不客氣地清掃幹淨呢。”
“而且,琴酒那家夥,就連BOSS本人都聯系不上了呢;所有的行蹤消失得一幹二淨,像是早有準備一樣。”
“BOSS知道後,可是非常生氣。自己最忠誠的一把刀沒了。”
“那個男人不過是看起來忠心罷了。”
“然而他的忠心,建立在組織能夠為他提供自己想要的、可以肆意妄為的環境之上;當組織無法滿足他的需求時,當然也會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
冷血,殘酷,瘋狂,卻又十分理性。
太宰治平靜地說着。
善于掌控人心的操心師,對于人性這件事,了解得再透徹不過了。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
“只是沒想到,在離開前,琴酒居然把朗姆的情報反手給了波本。”
太宰有些意外。
他下意識重新梳理了一番自己的計劃,确保這一點小變動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不,或者說……這還方便了他的計劃許多。
黑衣組織裏,只有朗姆、琴酒和貝爾摩德才能直接與烏丸蓮耶對話,其他人都是間接通過這幾人接到組織的任務。
其中,只有貝爾摩德見過烏丸蓮耶。
現在,朗姆被牽制,琴酒消失,只剩下貝爾摩德。
而面前的這個女人,正是自己的合作者——兩個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思緒整理完畢。
黑發少年忽然露出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說道。
“不過,貝爾摩德。”
“你不做出點現場僞裝的痕跡嗎?這樣幹幹淨淨的,怕是會引人懷疑的吧。”
“哦?”
貝爾摩德挑眉,看向面前微笑着的黑發少年,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麽,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呢,太宰君。”
“就比如說……”
黑發少年拖長了聲音。
他擡起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左胸口,聲音平靜,漆黑的眸子裏又似乎帶着某種不知名的情緒。
“朝着這裏,‘bang’地開上一槍吧~”
“裏奧體會過的,被打穿心髒而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哈,真是有夠瘋的。
貝爾摩德眯起眼睛,心中不免開始重新思考與對方合作的這件事。
眼前的這個黑發少年到底在想什麽呢?會突然因為一時興起的自殺欲,而将原本的計劃重新撕毀颠覆嗎?
原本準備按部就班地推進原本的合作,然而對方卻又突然提出了一個大膽且瘋狂的計劃。
她本來想要拒絕的。
把裏奧交給這樣的家夥,真的沒問題嗎?
而太宰治似乎看出了對方的想法,忽然彎眼,笑了起來。
黑發少年的聲音歡快。
“放心吧,貝爾摩德。”
“在裏奧的事情上,我當然是認真的。”
貝爾摩德微微一愣,眯起眼仔細觀察起面前黑發少年的表情。
身為資深演員和特工,對于他人的神情和情緒上的變化,貝爾摩德向來敏銳。
在心中确認了某件事後,金發女郎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不過想到某件事後,她忍不住皺眉,問道。
“不過看起來,太宰君,你并沒有和蒙蒂利亞說過自己的計劃呢。”
“這孩子剛剛的表情可是相當的意外。”
貝爾摩德看了眼面前黑發少年臉上的表情閃過了一絲陰郁,說道。
“依照我對蒙蒂利亞的了解,如果你告訴對方自己的計劃,這孩子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對于你的話和判斷都堅信不移。”
“而且絕對不會責怪你的吧?”
“……”
太宰治下意識看向了趴在地上的金發少年,然而後者陷入了深度的熟睡之中,只是閉着眼睛,呼吸均勻,沒有任何反應。
黑發少年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良久之後,黑發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是嗎。”
“像裏奧這樣的笨蛋,的确是會這樣子的呢……”
對于這個回答,貝爾摩德不是很滿意。
她微微皺起眉頭。
然而在想到了什麽後,玩味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臉上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
“還是說,你更希望那孩子能怨恨你嗎?”
太宰垂下了眼睛,難得沉默了下來。
既期待對方能夠無條件地相信自己,同時卻也希望對方會怨恨自己,是覺得這樣心中會好受一些嗎?
呵,真是複雜的心理。
橫濱的黑手黨原來都這麽精神病嗎?
貝爾摩德想起那天在游輪上見面時,蒙蒂利亞興奮地向自己描述自己在橫濱遇見了很多好人時的表情,不由得開始擔心。
貝爾摩德也懶得管對方這種自相矛盾的操作後會不會後悔。
女人垂下了眼睛,多問了一句。
“你很确定自己的計劃能夠成功嗎?”
“——當然不會。”
“畢竟無論做出多麽詳細的計劃,将之後會發生的一百種可能性全部考慮進去,也難保不會出現第一百零一種可能性。”
太宰治重新打起了精神,臉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不過我想……烏丸蓮耶會上鈎的。”
“如果像你所說的一樣,那個男人瘋狂追求着「不老藥」這件事是真的話。”
“正如所見,當你向對方透露出裏奧「死而複生」的秘密時。烏丸蓮耶第一時間做的事情,就是讓你來抓捕他。”
“而且是絕對隐秘的行動,沒有告訴另外的人。”
“在組織所有的實驗室幾乎都被那只暴力的小蛞蝓毀掉的情況下,剩下能夠選擇的地方就很少了。”
黑發少年的聲音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
“那個從不出現在人前的男人,這次會主動出現的。”
*
……
‘——如果能夠離開這裏的話就好了。’
金發男孩趴在地上,雙手拖着下巴看着攤開的童話書,無意識般随口說道。
‘這裏好無聊。’
然而,一旁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的黑發男人一邊機械地寫着什麽,一邊喃喃自語着。
‘說的是呢。如果能夠離開這裏就好了。’
他是個異類。
在這群研究瘋子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明明他是帶着想要造福全人類的心願才會來到這裏,然而現在,卻對此感到退縮。
但想要回頭時,卻發現自己早已沒了退路。
‘如果能離開的話,回去當個高中化學老師好像也不錯吧。’
‘化學老師是什麽?’金發男孩好奇地問道。
助手回過神來,只是朝他無奈地笑了笑。雖然和對方解釋了,他也聽不懂吧。
他一直能夠就這樣,将那個「秘密」一直隐瞞下去。
但就像是前輩最常對他說的那句一樣。
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那份監控是怎麽回事!’
直到有一天,前輩指着屏幕裏的影像,第一次這麽生氣地向自己發火。
屏幕畫面直對着樓梯,忠實無缺地記錄下每一幀畫面。
跌落,死亡,複活,以及自己錯愕的背影。
「被發現了。」
一種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爬上全身,嘴巴一張一合難以發出聲音。
“脖頸扭曲的角度,脊柱,後腦勺,都是致命傷……死而複生……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這、這實在是……”
“——太完美了!”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淋下,讓助手打了個寒顫,終于回過神來。
身後,金發男孩神情困惑,仰頭盯着自己。
金發男孩以為今天也能出來玩,然而卻被帶到這裏,一群不熟悉的人在面前吵個沒完。
他下意識靠近了自己更加親近的助手哥哥身邊。
‘前輩!但不管怎麽說,他都還是只一個小孩子啊!’
助手臉上的表情有些着急,語速飛快。
‘在這樣一個小孩子身上進行實驗,也太過分了吧!’
‘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呢!平時讓你負責這家夥的實驗數據的記錄,結果相處出感情了嗎?哈,果然應該時常調換人員,不能讓人單獨負責。’
‘我就說像這樣天真的家夥,根本就不适合我們實驗組!所以到現在你都只能作為助手啊!’
所謂的研究員前輩忍不住碎碎念起來,指着一臉茫然的金發男孩,冷冷地說道。
‘像這樣沒有名字,只有一串試驗代號的家夥,和那邊的小白鼠、兔子有什麽區別嗎?’
‘不一樣啊,他、他是人類啊……’
‘人類?那你再看一遍這份監控畫面。人類,人類能夠死而複生嗎?’
‘這不過是披着人皮的「亞人」。’
前輩的眼神帶上了一絲難以理解的狂熱。
不只是面前的棕發男人,還有其他人,表情陌生得令助手一時間認不出對方是誰。
‘不會死亡……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是我們難以想象的完美實驗體啊!不需要擔心實驗失敗後的死亡問題,而且有了完美的對照組。’
‘我們一定能夠從他的身上發現更多的秘密……’
‘前、前輩——’
助手哥哥擋在了他的面前,努力地說了很多的話,似乎是想要勸阻對方放棄原本的想法。
然而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混亂的腳步聲,讓争吵中的幾人安靜了下來。
‘噠、噠噠——’
衆人下意識地皺眉看向連通外頭走廊的百葉窗。
一群全副武裝的家夥抱着手中的槍支和武器,步伐匆匆的身影從百葉窗閃過。
軍用頭盔以及護目鏡完全擋住了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即便不去看他們的連,也能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肅殺的危險氣氛。
‘怎麽回事?’
‘外頭發生了什麽嗎?’
頭頂的白熾燈開始一閃一閃着,緊接着,警報用的鳴笛猛地響起,象征着危險的紅光旋轉着,落在每個人的臉上。
‘——警告,警告。有入侵者來襲,有入侵者來襲。各部門人員緊急撤離,武裝部隊出動。請各位研究員緊急撤離……’
廣播內,無法分辨性別的機械聲用冰冷的語氣重複着同一件事情。
助手哥哥率先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徑直朝着門口跑去。
完全不顧身後亂了陣腳,在猶豫是該先整理資料還是先去追他的所謂前輩們。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金發男孩仰着頭,看向自己身前,緊緊拽着自己手腕的助手哥哥。
黑發男人似乎在說着什麽。
‘這是機會。可以離開這裏的機會。’
助手哥哥轉過頭,黑框眼鏡後的雙眸亮晶晶的,和以往那種疲憊的死氣似乎完全不同。
他像是在感到開心,嘴巴一張一合着,對自己說道。
‘去了外面,你就自由了……想做什麽都沒有關系,再也不會有人拘束你。’
‘說起來……D2407只是一串實驗品編號。抱歉,一直以來都這麽稱呼你。到時候,你應該要有一個新的名字。’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
懵懂的綠眸倒映着面前眼鏡男人微笑着的臉。
然而下一秒,空氣都停滞了下來,變得難以呼吸;黑紅色的火光乍起,瞬間吞噬了周圍的一切,以及那張笑臉。
如同用遙控器摁下了關機鍵,眼前的畫面忽然一片漆黑。
意識也消失在腦袋之中。
『‘哔——’』
……
“……”
當大腦重新清醒過來,意識逐漸回歸。
然而,腦袋依舊隐隐帶着一種微妙的遲鈍感,就連思考的方式也慢了半拍。
黑澤裏奧想要睜開眼睛,然而壓在他眼皮上的阻隔感,讓他的眼睛無法睜開。
他下意識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四肢似乎被什麽皮帶一樣東西拘束起來,嘴巴也被某種東西堵住壓住了舌頭,沒有辦法說話,只能從喉嚨裏擠出“唔唔”的氣聲。
唯二沒有被剝奪的是他的聽覺和嗅覺。
周圍冰冷的空氣之中,充斥着一種消毒水特有的刺鼻味;許多腳步聲,還有一些金屬的摩擦聲,像是手術刀落在托盤上時發出的聲音。
以及陌生的呼吸聲,緊接着,三四個屬于男性的低啞聲音,在耳旁響起。
“喂,這是真的假的……”
“好像是組織的人帶過來的,特殊的實驗體來着。說是……”
“——不會死亡的「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