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回家
第二天一早,我去遠櫻中學逛了一圈後,意料之中地沒有收獲——那只咒靈以後恐怕都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畢竟都已經在同一個地方死過三次了,沒道理還要繼續頭鐵下去,那麽下一位“宿主”應該也像坂田弘樹那樣,起碼是和我認識的人。
所以我打算去附近的高中看看。
除了坂田弘樹那樣的例外,其他認識我的學生如果沒有辍學打工的話,多半會選擇在附近的高中就讀。
可惜三年前離開川崎市以後,我就換了手機和社交賬號,沒有留下任何同學的聯系方式,現在麻煩些也是應該的。
我沒有五條悟那麽強的探知能力,想要再找到那個咒靈會很花時間,昨天的話完全是憑運氣。
而且它還很會隐藏氣息,攀附在“宿主”身上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弱化版“帶着祈本裏香的憂太”。只不過它不如裏香強大,也不能夠藏起身形,卻是很難被「窗」檢測出,但又會被一眼看到的那種。
沒辦法,我只好偷偷翻進學校,然後在一棟棟教學樓之間東躲西藏,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找。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将它徹底祓除,否則找到了這個還得找下一個,我會累死的吧?
很快一天的時間就在尋找中過去了,然後是兩天、三天、四天……
附近高中的牆我都已經翻了個遍,各個教學樓的牆角和草叢也都蹲了個遍,但就是找不到那只該死的咒靈!
該不會根本就不在川崎市吧?那這個把咒靈祓除到四級的笨方法就不行了,還不如直接去尋找源頭來得容易呢。
正當我跑圖跑得抓狂時,第……不知道幾天的淩晨,我餓着肚子去附近便利店買吃的,終于在那裏感受到了咒靈的氣息。
當時沒有帶刀,我偷襲上去,直接一發「黑閃」祓除了收銀員肩膀上的咒靈。
喲,幾天不見這麽拉了?都成準二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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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銀員沒有大礙,卻也在咒靈消失後立馬暈倒了,我很有耐心地掐着他的人中,等待他悠悠轉醒。
然後……抓着他的衣領子搖晃,問他這段時間到底都待在哪兒!
得到的回答很令我無語。
——他是個日夜颠倒的辍學打工仔,白天睡覺,晚上工作!
氣得我一夜沒睡好。
不過好歹,他和我認識這點算猜對了。
雖然我并不記得他……
第二天,繼續跑圖。
早上多睡了會,等我來到學校時已經錯過了學生的上學時間,于是我熟練地繞過門口的保安,直接翻牆進去。
找完一圈無果,我最後躲在牆角,準備等那邊的幾個不良抽完煙走人後,就從這裏翻牆出去。
“那家夥翹課挺久了吧?”
“哪個?”
“吉野順平啊,搞得我最近都有些無聊了。”
“他啊,那确實,我就說怎麽感覺少了什麽樂趣呢。”
“教室裏的蟑螂都多起來了,下次再請他吃吧?”
“哈哈哈哈……”
幾個不良掐滅煙頭離開了,我趕緊趁機翻牆出去。
這本該只是個插曲,但我卻莫名的很在意——那個叫吉野順平的,受到校園欺淩了啊。
這大概也是學校作為事故多發地的原因,而遠櫻中學……我在的那會兒發生了那麽多事,恐怕咒靈還要更多吧?
可我那時候還不能看到咒靈,對這一點也就無從得知了。
有那麽一瞬間,我的腦子裏似乎有電光閃過:校園欺淩、學校、那個咒靈的眼睛和能力,以及……我的臉和我的術式效果。
等等,總不能真像五條老師說的那樣,這一切都和我的術式有關吧?
我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不覺間,就已經站在街邊發了好一會兒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最應該憎恨“稻玉津真”的人,就是爸爸、媽媽還有我自己啊。
馬路上有一輛出租車經過,我趕緊招手追上去,坐到副駕駛上報出地址。
我已經三年多沒回家了,自從父母去世後。
或者說得再準确點——是自從媽媽殺了爸爸,又自殺後。
大概有幾分鐘的車程,或者十幾分鐘?我記不清了,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胸腔中的各種情緒都在持續發酵。
我想起面對咒靈時感受到的莫名熟悉感,想起那只紫羅蘭色的眼睛,還有她問我“為什麽不去死”……
“這位乘客?先生?喂!”
我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渾身冰冷,而司機已經喊了我好幾聲。
“到達目的地了。”
“哦,謝謝。”我付過錢後就下了車。
三年過去,這裏似乎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樓下的健身器材變得老舊了些,以及快中午的原因,外面沒有一個人影。
我走進居民樓,正好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裏面出來。
眼看着電梯門就要再次關上,我趕緊小跑幾步,正要和男人擦肩而過時——
一只拳頭突然打中了我的下巴。
面具瞬間斜飛出去,下巴處傳來脫臼的聲音,同時我還嘗到了牙齒刮破舌頭後的滿嘴血腥。
精神控制!我早該想到這點的。
男人顯然是個練家子,出招迅捷,招招兇狠,逼得我都來不及扳回下巴,嘴角淌着血就接招了。
對付普通人,就算不用咒力我也能贏過,但歪着嘴的感覺實在難受,所以我決定速戰速決,雙指并攏往他眉心處一點,用咒力将人擊暈,結束戰鬥。
男人軟倒在地上,我沒去管,按下電梯,然後“咔”地一聲扳正下巴。
電梯門打開,我偏頭呸出一口血沫來,走了進去。
感覺左半邊臉有些腫痛啊,可惡。
随後我運轉起反轉術式,把臉和舌頭上的傷治好了。
放在以前我是絕不會這麽做的,因為我的咒力少,能省就省,這種小傷打完架再治也行。但現在不一樣,面具被打飛後,我就感覺自己的咒力正在持續增長。
簡而言之——此刻我渾身充滿了力量。
電梯內部光滑如鏡,泛着金屬光澤的鐵皮上映出我模糊的面容。
鴉青的發色來自我父親,室內看着像是純黑,但在不同強度的光線下會呈現出藍色或紫色的光澤。
紫羅蘭的瞳色則來自我母親,像寶石一樣美麗又晶瑩剔透。
臉上的血色咒紋是……?
是因為運轉咒力才出現的麽?
我以前沒在自己臉上見過這東西,但咒紋的紋路非常熟悉,正是我以前用水果刀在臉上劃過的痕跡。
所以五條老師說過的“束縛”竟然是真的嗎,還以為他是為了讓我摘面具逗我呢。
這樣一來,我看上去就和棘很配了嘛——他拉下衣領露出嘴邊的咒紋,我取下面具露出臉上的咒紋。
嗯好,我決定再多喜歡棘一些。
電梯“叮”地一聲,到達了十三層。
門剛打開,一個舉着菜刀的女人和拿着水果刀的男人便攻了過來。
我早有準備,趕緊側身躲開,一人一下打暈之後,再将兩人拖出電梯。
拍了拍手,我取下背上的刀握在手裏,朝家門口走去。
“對不起,媽媽,我忘記帶鑰匙了。”我先是敲了敲門,裏面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打算讓我進門嗎?我可沒有離家出走的愛好啊……”
可惡,臉上濕了,我還以為自己能像五條老師那樣,任何時候都能笑着說出玩笑似的話呢。
“媽媽?”
我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擡腿,猛地踹開房門。
“轟”地一聲巨響過後,我揮開空氣中濺起的煙塵,踩着倒下的門扉走進屋裏。
天花板已經被一層黑色物質占據,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紫色眼睛,眼球轉動着,數十道視線紛紛向我投來。
我用咒力覆蓋眼睛,溫柔回以注視:“媽媽沒長嘴嗎?為什麽不和我聊聊天呢?”
三條觸手同時攻擊過來,我腳下輕點地面閃避,手中刀刃出鞘将觸手齊齊斬斷。
她痛呼了一聲,我聽到了,這不是有長嘴的嘛……
心髒仿佛被擠壓般難受,眼眶中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又聚集了一波,開始嘩嘩往下流。
三年前的痛苦,再次擠滿了我的胸腔。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半啞着嗓子道。
她終于肯開口:“都是你的錯!那你怎麽還不去死?”
“稻玉津真,我恨你!恨你!”
“不……”這或許是事實,但我試圖否認,同時未免被她的精神攻擊影響,我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是你要放過我的啊,真那麽想讓我死的話,你當初就該殺了我才對啊!”
是的,在殺了爸爸後她就該殺了我的,我或許會反抗,但她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将刀尖對準過我。
“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快去死吧!我們一家三口會在地獄團聚的!”
她似乎沒有什麽理智,不停地分出觸手向我攻擊,然後被我通通砍斷。
這個媽媽有“準一級”的實力,戴着面具的我原本是二級,現在的我卻已經不止二級。所以只要我想,就能夠輕易将她祓除……不,應該是輕易将她殺死才對。
“媽媽,其實你是被我創造出來的對嗎?”就像憂太和裏香那樣。
媽媽沒有回應,在我不斷地揮砍下,她持續發出刺耳的聲音。
但不用她回答我也知道了答案。
——她因我而生。此刻她身上的咒力,就來源于我。
而之前祓除的那些,每一個的咒力都來源于當時的“宿主”,畢竟除了完全零咒力的天與咒縛,每個人都是有咒力的。
我該慶幸媽媽的本體沒有大搖大擺地出門作案麽,否則我就要被咒術界當做詛咒師處理了吧?
啊真是的,都什麽時候了我居然還在想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