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獻祭
獻祭
人有理智，也有感情，總有人認為自己是「理智」的，但那是因為沒有遇到「抉擇」的時候。
而當這兩者沖突的那一刻，「抉擇」就開始了。
靈魂在叫嚣着「理智」，但大腦、心髒乃至渾身的血液都在告訴稻玉津真——你舍不得。
可是他怎麽能食言？他說過要親手祓除真人的啊！
将一只手臂轉變成刀刃，稻玉津真一刀劈出，祓除了……「夏油傑」召喚出來的咒靈。
終究還是做不到，舍不得。
在「選擇」明了的那一瞬間，稻玉津真的神色也堅定了，不再猶豫，他決定和真人一起，對抗「夏油傑」！
真人已經被打成重傷，咒靈操使現在只要伸手就能将他搓成球。
但咒靈操使只能收服無主的咒靈吧？否則當初的夏油傑也沒必要為了奪取裏香，就去殺乙骨憂太了。
稻玉津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咒靈建立主從關系，但他知道真人新研發出來的招式，叫做【多重魂·拔體】。
——那是種通過将多個靈魂融合在一起，來提高靈魂密度和硬度的技巧。
「夏油傑」想要吸收真人，但旁邊的稻玉津真卻是個阻礙。
就算想要召喚咒靈拖住少年，他也不能召喚太強的咒靈，否則就會把旁邊的真人一起給祓除了。
“稻玉津真，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礙事啊。”「夏油傑」沉着臉，只好不爽地選擇了親身上陣。
一個全盛狀态，對上兩個非全盛時期的「連體嬰兒」，結局如何都不必再細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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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擋住稻玉津真的攻擊，一手伸出對準真人發動【咒靈操術】，「夏油傑」臉上已經浮現出得逞的笑容。
然而眼看着真人的臉部都開始變形了，即将被搓成一個長條狀時，咒術的發動卻是突然被打斷了！
當【咒靈操術】的作用對象由「咒靈」變成了「咒靈和人類的結合體」時，理所當然的，咒術便失效了。
真人也很驚訝地察覺到了這個變化，随後他低頭，看到自己和稻玉津真原本十指相扣的手掌已經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實際上不止是手掌，他們的「靈魂」也融合在一起了，通過相連的位置，他能感受到自己枯竭的咒力正在快速增長着。
那是——屬于稻玉津真的咒力在向他湧來！
即使是在戰鬥中，真人也沒能忍住自己高興的心情，他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少年，單純秀氣的臉上浮現出紅暈，是仿佛吃到了心愛的糖果般的幸福神色。
“盡管使用「我」吧，真人，”稻玉津真對他說道：“我無法同時控制兩邊，所以這邊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
身體、咒力、靈魂，一切都交給你了。
話說得有些模糊，但真人卻能夠瞬間聽明白其中的含義——津真的本體醒來了，應該是正在往這邊趕來。
“好，就交給我吧。”
臉上的紅暈褪去，真人再次面向「夏油傑」時，神情已經變得瘋狂而病态，其中還隐隐帶着炫耀：“夏油傑，這下你懂什麽是「愛」的力量了嗎？”
津真，愛他。
「夏油傑」對着他嗤笑出聲：“「愛的力量」？還記得你是咒靈嗎，居然相信這種虛假的東西。”
雖然嘴上嘲笑着，但「夏油傑」的臉色早已徹底陰沉下來。他不懂「靈魂」，而【咒靈操術】大概并不能将人類和咒靈的合體分辨出來，又或者說，真人現在的狀态被當做了有主從關系的咒靈。
他也不知道是哪種原因，總之，無法使用【咒靈操術】就已經糟糕透了，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跳過真人，先将稻玉津真殺死。
真人又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呢？
他發動【無為轉變】，故技重施，把稻玉津真的身體縮成了小小一只，最後根本不用再塞進嘴裏，就直接鑽進皮膚融入了自己的身體。
【多重魂·拔體】，他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這才是真正的，永遠在一起啊！
“想動津真就把我剖開吧，”真人的語氣不太正經：“友情提示，他現在就「住」在我心裏哦——”
“行，那就把你剖開！”「夏油傑」氣笑了，依舊是親身上陣，和真人肉搏起來。
真人不可能用【多重魂·拔體】将稻玉津真的靈魂徹底和自己融合。
畢竟兩人都會【無為轉變】，徹底融合的結果是兩者之間只能由一方做主導，而另一方則相當于是做了「補品」或者「祭品」。
看真人現在的模樣，怎麽都不可能讓稻玉津真做「補品」的，所以他們的融合一定很粗糙，真人也大概率會真的把人藏在心髒裏——這家夥自從談了戀愛以後，就總是喜歡搞這種故作浪漫的形式。
那麽先把稻玉津真的身體找出來殺了，再吸收真人，就可以了，「夏油傑」瞬間便在腦海裏敲定了計劃。
至于虎杖悠仁，早就不知道被他派出的咒靈甩到哪裏去了。
還有為了避免高專其他人趕到，他要速戰速決才行！
*
另一邊，稻玉津真的本體剛剛睜眼，根本來不及向周圍人解釋自己之前的失蹤，他便着急忙慌地往分體那邊趕去。
“喂！說好的解釋呢？！”釘崎野薔薇憤怒的聲音緊緊跟在身後。
她和吉野順平似乎都想跟上，但被長出翅膀直接起飛的稻玉津真遠遠甩下了——那邊可是有着「夏油傑」啊，本人實力不說，他手裏的咒靈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不能讓一年級的去送死。
而伏黑惠這個一年級根本沒留在那，早就不知道又去哪參戰了。
本體正在趕路時，稻玉津真分神感受了一下分體的情況——那就是除了真人的存在，什麽也感受不到。
大概是靈魂融合了一些的作用，他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真人在說話？
「“花禦已經死了，漏瑚和陀艮也是吧？那麽現在除了你，這裏已經沒有誰會在乎我了。”」
「“而我現在很清楚地知道，我的死期已經到了。”」
真人不想死，他沒有漏瑚那樣強烈的信念感，他從「出生」起就一直在為了滿足自己而活，什麽咒靈共同的美好未來，他其實并沒有多在乎。
比起那個，他更想要屬于自己和津真的美好未來——在他那一大堆天生就存在的邪惡念頭之中，這是唯一一個靠他自己對津真的愛意，一點一點澆灌出來的想法。
或許受到術式影響的原因更大，但這樣的滋味是美妙的，是令他享受的，因此而産生的欲.望也是無窮無盡的，他感覺自己似乎永遠也無法滿足。
他不想死，現在，他的靈魂裏充滿了叫做「稻玉津真」的遺憾。
「“不管是夏油傑還是咒術師，都不會放過我的。”」
「“所以我想，至少也要趁着還能做選擇的時候，選一個我自己更喜歡的死法吧。”」
怎麽現在就放棄了呢？
明明不管是裏櫻高中那次還是電影院那次，他都是在死裏逃生的啊，他的靈魂才剛剛破繭而出，還沒來得及感受更強大的自己呢。
但是——
和稻玉津真相處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
「遲早祓除你」、「遲早殺了你」，他們經常朝對方說這樣的狠話，但卻從一開始的都找不到機會，變成了現在這樣，即使機會就在眼前，也無法再對彼此下手了。
對于真人來說，這是個意外之喜。
他原本以為稻玉津真是在靠術式利用自己，所以他曾想用「束縛」捆綁津真一生，想着即使自己死了也要将其一起拉下地獄。
但是，津真卻說「我不介意和你死在一起」，他還說「一切就都交給你了」。
此時此刻，真人無比确信的是——他也愛我。
真人不想死，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更喜歡的死法，他只是選擇了一個，對稻玉津真更有利的死法而已。
「“津真，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我的靈魂、身體、記憶……一切的一切，也都交給你了。”」
「“我愛你，謝謝你也愛我。”」
真……人？
正在迎着風趕路的本體忽然覺得臉上一片冰涼，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總之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淚流滿面。
本體和分體之所以有主次之分，就是因為分體不管是靈魂還是咒力，都比本體弱小。
但現在，稻玉津真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分體的靈魂正在不斷增強……
「夏油傑」的手掌插入了布着縫合線的胸膛，從中扯出來一顆類似于心髒的東西，徒手捏爆了。
然而真人臉上的笑容卻是絲毫不減，不知道是不是「夏油傑」的錯覺，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咒靈的臉上看到了嘲諷。
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太可惜了夏油，你又晚了一步啊。”真人身上的縫合線開始逐漸淡去，瞳孔慢慢變紫，灰藍的長發縮短、顏色加深。
——他正在朝着另一個人的模樣發生轉變。
“真人！你瘋了嗎？！”
「夏油傑」這下真的氣急敗壞了，他怎麽都想不到，真人竟然會将自己的靈魂「獻祭」給稻玉津真！
【多重魂·拔體】的一切好處，都讓稻玉津真給得到了！
屬于真人的灰藍色瞳孔漸漸失去色彩，他死前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有見到津真最後一面吧……
不過也沒關系，從靈魂的層面上來看，他和津真是永遠的、徹底的在一起了啊，誰也無法将他們再分開了。
快要完全被紫色覆蓋的灰藍色瞳孔突然又亮了一瞬間。
「“真人，謝謝你愛我，我也愛你。”」
并不是死前幻聽啊，太好了。
那他就，心滿意足了。
